第23章 笨拙而可笑的格溫
第23章 笨拙而可笑的格溫
「內森先生，我得承認我有些低估您了。」
抱著胸的史蒂芬妮關掉了電視上雷蒙德·徐演講的錄播，看向內森的眼神有些複雜，「你找的這個人的確手腕靈活，他有野心卻又知進退，做得好內森，你有沒有考慮過從技術崗轉向管理崗？」
史蒂芬妮的最後一句話里半真半假，甚至在內森看來還有幾分試探和隱藏在試探下的忌憚。
短暫地權衡再三后，內森決定不發表任何判斷，畢竟他和徐的關係使得他在這件事中的位置相當尷尬——史蒂芬妮判斷出錯，至少可以指望總統先生給她兜底；但自己判斷出錯，責任就只能全部落在自己頭上了。
「他整件事處理得都很漂亮，甚至頗具藝術感。」史蒂芬妮像是沒有注意到內森的沉默，繼續闡釋著她對雷蒙德·徐在此次事件中的各種行為的看法，「現在已經有把他塑造為面對警察逮捕時『相當堅強的硬漢』的視頻流出，在多個互聯網論壇和社區中，大量認證為斯塔克工業員工的用戶對他表示了支持。」
史蒂芬妮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繼續分析道：「『我個人明確提出反對這一工作繼續進行，並要求重新評估所有調崗和裁員，對涉及到的相關人員予以補償』，這番話連同他之前的行為，把自己放在一個『反抗領袖』的位置上無可厚非，但他又及時給這場『反抗』剎了車……」
說到這裡，在華盛頓DC這個泥潭中沉浮多年、對權謀頗具心得的史蒂芬妮剋制不住地加重了幾分語氣：「我在情報系統這麼多年、見過這麼多人、辦過這麼多事，很少有人具備徐這種『東方式的智慧』，他甚至悟到了死人比活人更有用的道理，抬出霍華德·斯塔克、而非托尼·斯塔克，這一點更讓人驚喜。」
內森決定乖巧地當好一個捧哏，於是他配合地「哦？」了一聲，眼神里恰如其分地表露出好奇與困惑。
「托尼·斯塔克能否歸來尚且是未知數，斯塔克工業內外對奧巴代亞的不滿針對的是，也僅僅是他粗暴的大規模改組工作。徐精確地將自己定位成為了一個『恪守斯塔克工業過去方針』的人，一方面讓斯塔克工業大部分人都不至於反對他成為領袖這個可能性；另一方面，即使托尼·斯塔克回來了，公開把自己和維護斯塔克原則綁定的他也必須上位。」
「托尼·斯塔克可能是死人、可能是活人，但只要是他還是個大活人，他的價值觀、宗旨就隨時都在發生變化。」
內森恰到好處的由困惑向思索過渡的神情令史蒂芬妮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她進一步復盤徐教授的思路，「但霍華德·斯塔克是確定無疑的死人，死人是不能說話的，也不能改變什麼，所以舉著死人招牌的徐有充足的空間去解釋霍華德先生的言語而無需擔心合訂本，這就是為什麼死人比活人有用。」
「這……」
在史蒂芬妮的復盤中，內森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點小小的政斗震撼，第一次意識到一句話也可以如此有力地攪動局勢，而內森臉上油然而生的震撼之色也打消了史蒂芬妮心中的忌憚，將自己的英譯英更進一層：
「通過搶先爭取到對霍華德斯塔克原則的解釋權，徐還在公眾心中將奧巴代亞定義為了「斯塔克工業既定方針」的舉旗者，與自己主張的『過去方針』針鋒相對，在奧巴代亞『既定方針』還沒執行幾天就鬧得怨聲載道的襯托下，斯塔克工業按照「過去方針」辦的時期一舉成為了全球軍火公司魁首等一系列成績自然也會無限被拔高，更不要說人們都是厚古薄今的。」
內森心下已經有了計較，這次他的老友表現著實不錯，自己也成功躲過了史蒂芬妮的試探。雖然局勢大好，但為了不在陰溝洞里翻船，內森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整理一下假肢的念頭，用四平八穩、不帶一絲情緒波動的聲線回復他的上司道：
「您的推斷沒有錯，徐的演講反饋很好，各路傳媒正三班倒地挖掘或者編造斯塔克工業和奧巴代亞本人的黑料，已經確定WP和HP明天的頭版各有一篇通欄標題、配廣角拍攝的奧巴代亞本人照片的頭版爆料。針對斯塔克工業現任和已離職員工的初步調查顯示，認為徐成為托尼·斯塔克歸來前ACEO的人員均勻分佈在奧巴代亞的支持者、反對者和騎牆者中。」
「親愛的，用不著把報告再念一遍。」史蒂芬妮搖了搖頭的同時舉起手，左右擺了擺自己的食指，「你和這份報告有一個共同問題，就是忽視了他對媒體公開艾尼塞斯·威爾遜警官全名的這件事。」
「NYPD已經宣布開除艾尼塞斯·威爾遜，並將針對他的濫用職權和故意襲擊的行為進行調查，NYPD的勞動組合對此一語不發。總的來說，徐的行為和國會山、白宮匹配度非常高，都信奉『敗則懷恨在心、勝則反攻倒算』的原則。」
「這差不多就是我想要的『殺手本能』，奧巴代亞那老廢物自以為優勢在他地用條子去嚇唬他，卻絕對想不到被徐從他手裡搶走了牌，反過來用媒體打出了皇家同花順。」史蒂芬妮像是鬆了口氣一般敲了敲桌面，「這是好事，總統先生一直擔心，托尼·斯塔克失蹤造成的動蕩會導致以斯塔克工業為起始點的失業潮。」
內森心知，以當選總統閣下現在的支持率實在是支撐不起迎接一場失業潮了，但他依然保持著沉默——
他並不想參與國家情報總監的政務決策，在官僚系統內多年的他深知參與得越多、錯得越多、把柄越多、也就越受制於人。
依靠在自己寬大靠背椅中的史蒂芬妮笑容里終於多了幾分真情，連帶她的聲音也變得鬆懈了起來：「我想，在這樣一個時刻，有這樣一個妙人，總統閣下會很有興趣的，連帶著對我們的年中預算追加方案也會有興趣了。」 ————分割線————
格溫·斯黛西在警局門口站了很久，當那些記者逐步散去、警局門口開始恢復正常時，少女凝滯著的眉頭才緩慢地放鬆下來——國家情報總監能看懂的一些事情，格溫以自己的閱歷，肯定是讀不懂的。
畢竟雷蒙德·徐和史蒂芬妮都身在局中，了解到了足夠的信息。而格溫——對於斯塔克工業內部的一團亂麻來說，她是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格溫能讀懂的部分包括：徐教授向奧巴代亞宣戰、徐教授打算團結起對奧巴代亞不滿的人，徐教授幾乎是立刻報復了毆打他的警察，以及……徐教授向全紐約、乃至全美國宣布了他的個人準則——
暴力是無能者最後的依仗。
最後一點讓格溫很開心——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雷蒙德當做了自己的一個重要的朋友，因此，得知他厭惡暴力之後，格溫對這位教授可能會滑向邪惡的擔心到底是減少了些。
金髮少女自己可並不想再經歷一次當時面對由青梅竹馬彼得·帕克變成的蜥蜴人時，她的尷尬與揪心了。
但開心之後又是令格溫有些心悸的陌生，她仍然不清楚自己叫來好友貝蒂·布蘭特幫忙是不是在雷蒙德的算計之內——她知道教授閱歷豐富、處事成熟，但卻從沒想到過雷蒙德的步步算計如此可怕，他好像把所有人都裝進了自己的計劃里，像是滾燙的刀鋒在黃油上切下一般，堅決而無情地推進著自己的計劃。
而格溫仍然猜不透那計劃到底是什麼。
在這一刻之前，雷蒙德·徐在自己眼中一直是個溫柔、處事周全，有些時候會開一些惡劣的玩笑、以及有點自負的年輕天才形象——但在這一刻之後，格溫·斯黛西驟然間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拉遠了，她好像讀不懂這位教授的想法，更發現自己之前對他的看法可能是錯的。
敏感的格溫想得很快——她很快想到了所有事的一開始、所有一切的起始點：他是平行宇宙穿越客、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後他選擇了揭穿自己、靠近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乃至讓自己加入了他的實驗室、成為了他的學生。
少女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她低下頭去，有些難過——格溫·斯黛西很渴望一個朋友，很渴望一個能認同自己，和自己有共同的志向、能夠一起努力的人。就在雷蒙德步步卸下她的心防時，她卻驟然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也了解不透對方。
自己曾經也以為自己了解彼得·帕克，可後果是什麼呢？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固執地以為女兒和他冷戰是因為彼得死了的中年男人，他廢寢忘食地試圖抓捕蜘蛛女俠，以為那樣自己就會開心、自己就會回到他身邊去，重新成為一個好女兒。
自己在雷蒙德面前，是不是就和自己的父親在自己面前一樣，笨拙而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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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今天加更了，明天可能會晚點更新，大概推到中午或者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