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NYPD的打秋風
第20章 NYPD的打秋風
「所以謝謝你願意講這些，會讓我覺得自己做的沒有白費。」
雷蒙德看著格溫的肩膀抽動著、少女的心緒顫動著、情緒起伏著，卻仍然保持著克制的、平穩的、禮貌的聲線，平靜地向自己道謝。以格溫的性格，只會在自己在意的、至少當做朋友的人面前才會克制情緒，對她不在意的人，她更傾向於不管不顧。
就像她對樂隊的那些女孩兒一樣。
雷蒙德沉默下去，以師生的關係、以朋友的關係，他都不好再說什麼，所以便只是讓少女用金髮繼續擋住自己的側臉，在旁人視角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地釋放情緒。
作為蜘蛛俠、作為離失敗最近的人，很難有人理解她面對多麼大的壓力。
這時候喋喋不休只會招致格溫的厭煩，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雷蒙德。」沉默許久之後，也許是出自對他那句安慰的感謝、也許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格溫主動轉換話題：「新聞說托尼·斯塔克失蹤了，你們找到他了嗎？」
雷蒙德有些驚奇蜘蛛小姐會對這些大企業的事感興趣，他搖了搖頭：「沒有，沒找到，阿富汗那個地方，只要你打算藏起來，那再過幾個世紀都找不到的。」
「所以……他就算是死了，對嗎？」格溫皺起眉來，雖然她不喜歡托尼·斯塔克，但她更不喜歡會和金並打交道的奧巴代亞——可是轉念一想，說不準斯塔克和金並的關係也很好呢？
這對她來說畢竟還是未知數。
「誰知道呢？他本人倒是身壯如牛，沒那麼容易掛掉吧。」雷蒙德語氣頗為輕佻，「他要是真回來了，公司里那幾個人怕不是下巴都要掉了——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改心，變成一個和平主義者呢？」
「和平主義者？托尼·斯塔克？」格溫轉頭看向專心開車的教授。
「哈哈哈，人心可是會變的。」想起托尼·斯塔克吃著芝士漢堡宣布解散斯塔克工業武器研發部門的場景，雷蒙德的嘴角向上勾起，「真要那樣我猜伱會挺開心的吧，你不像是個會支持所謂『戰爭販子』的人。」
格溫沒有作聲，她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雷蒙德不僅對自己了如指掌，對未來的判斷也十分自信，甚至有幾分預言的意味——這究竟是出於他來自於平行宇宙、了解過自己的過去，出於他身為終身教授的閱歷，還是出於……
「被我的預言嚇到了吧！」雷蒙德繼續在語言上調戲敏感的蜘蛛小姐，「可不是超能力哦——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容易被看穿的吧。」
「哦？你…」被輕易猜中心事的格溫頗有些不服氣，「那你能猜到我早上看到你這輛跑車像是孔雀開屏一樣轉來轉去是什麼心情嗎？」
被格溫反將一軍的教授再次啞了火，暗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果然不好對付——尤其是格溫這種想法多情緒豐富的女孩兒。
「你的品味真的是有夠糟的，這車的配色看起來像從機場租來的一樣。」格溫·斯黛西最煩被各種長輩以各種「成熟」的口吻教訓——她一直在，無論是以蜘蛛俠的身份還是以格溫·斯黛西的身份，都一直在告訴全世界——她的翅膀已經成長到足夠獨立飛翔了。她拖了個長音，補上自己的不忿：「還有，你裝什麼老學究啊？明明今年也就二十四歲。」
「那我也是你……教授！」被伶牙俐齒的格溫懟到牆角的雷蒙德最終只能拿出身份壓人。
然後他就瞥見蜘蛛小姐不屑地撇了撇嘴，轉過臉去。蜘蛛小姐看著副駕右面車窗外的街景，頭也不轉，語氣有些生冷：「你在斯塔克工業工作，不要卷進有些不太好的事情里去。」
「嗯？」雷蒙德表示疑惑，「你查到了什麼？」
雖然格溫剛剛才和雷蒙德懟來懟去，可她心裡仍然很感激雷蒙德安慰自己的那番話。她聽到過身邊人對於「幽靈蜘蛛俠」的評價，無非是「強大」、「迷人」、「危險」、「正義」之類的話，可那都是評價「蜘蛛俠」的話，摘下面具，她只是格溫·斯黛西，一個忙於生活和學習，被社會蹂躪得幾乎體無完膚的年輕女孩兒。
很少有人會對面具下、真實的她說「謝謝」，更是只有雷蒙德會對她說「不會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所以少女雖然仍然冷著臉，可心裡卻相當開心。她決定向雷蒙德多透露一些情報：「奧巴代亞比你想的複雜，他在跟很危險的人合作。」
「有趣，我只記得他很喜歡紐約披薩。」出乎格溫的意料，雷蒙德對這消息毫不驚訝。
「看來他早就知道了…」少女垂眸想了幾秒，決定向雷蒙德尋求些建議。畢竟與教授接觸下來，格溫也確實承認，在有些事情上他比自己更有遠見。
「我最近在追查違禁藥品的事情……」格溫·斯黛西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自己能透露的信息，「意外知道奧巴代亞似乎也在……做一些不那麼乾淨的事情，但我又沒想好該怎麼辦。」
「格溫。」雷蒙德空出手來扶了扶眼鏡——既然蜘蛛小姐發問了，那麼自己就有必要當好這個老師的身份。他拿出上課的派頭，循循善誘道：「你應該知道，社會的本質問題分兩個，如何生產，以及如何分配。」 「嗯哼？」格溫不太明白徐教授說這話和自己說的有什麼關係。
「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手段，就是——而且也只有溝通。」
「既然能用溝通解決問題，那還哪來的暴力犯罪和戰爭？」蜘蛛小姐以自己的經驗表示了不屑，但她還是決定聽雷蒙德說完——這是基本的禮貌問題。
「不不不。」教授卡著紅綠燈的時間提前踩了剎車，停下來后才騰出手來，轉向格溫，一字一頓道：「戰爭也是一種溝通方式，而且是人類所有溝通方式的結尾與最終端。」
「有點哲學課的感覺了。」那雙水藍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神采奕奕好像發著光一般，「繼續說下去。」
「奧巴代亞的行為也是一種溝通，當他認為社會沒有分配給他滿足他本人的物質財富或者精神財富時，他就使用超出社會層面的溝通手段去爭取這些，比如暴力、比如比暴力更不好的東西。因此，你可以使用超出社會層面的手段回應他，比如呼叫警察，又比如你的超能力，社會總是會自然地產生一些應對社會外手段的辦法，就比如，我和你說過的，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的雙生，就是對這個規律的證明。」
格溫沉默下來，徐教授的這段發言不僅僅是所謂的「哲學課」，更是他個人閱歷的經驗總結——年方弱冠的少女尚且還不能理解話中含義的全貌。
「好吧，讓我們說得簡單一些。」雷蒙德看到一貫聰明的格溫被自己繞暈了，心情大好，彷彿找回場子一般開心。教授繼續放慢語速：「你可以作為蜘蛛俠去阻止奧巴代亞，但那實際上沒必要，你要懂得我們可以採取的手段很多，用我家鄉的話來說，借力打力，往往會收到更好的效果。」
「借力打力？」格溫·斯黛西皺起眉來，念叨著有些繞的句子，「藉助其他人的力量，來阻止奧巴代亞嗎？」
「正是如此！」雷蒙德打了個響指，同時右腳輕點油門，發動機發出了低沉的怒吼，他同時說道：
「或許你覺得沒人會幫你——對你來說，NYPD、FBI甚至DEA都不靠譜。你可能覺得在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有價碼，都可能被收買。」雷蒙德嘆了口氣，「這的確是事實，但你想過嗎？光靠打過所有壞人是沒法解決問題的。」
「那我怎麼辦？」格溫有些疑惑。
「即使是有靠山的人，也會害怕。」雷蒙德冷冷地說，「被收買的人總害怕自己失去利用價值或者因為不作為而產生醜聞——這是會引來殺身之禍的錯誤。」
「我要做什麼？」格溫依然有些不解，「我也沒法混進他們的圈子啊？」
「有時候你要明白，對於這些寄生在社會犄角旮旯里的黑幫來說，尋找證據比打敗他們更重要。」雷蒙德推了推眼鏡，「舉個例子，你一天把100個小嘍啰送進監獄，也可能不如找到一張交易單據——後者才是對付大人物的法寶。「
「交易單據……嗎？」格溫低下頭去，默念著教授的奇談怪論。她還沒有想清楚這個有些奇怪的、似乎更符合東方人思維的邏輯，便被教授打斷了思緒。
雷蒙德打右轉向燈，輕點剎車的同時，語氣略帶些輕佻地對金髮少女說道：「作為這堂早課的學費，麻煩斯黛西小姐去街邊的Shelsky's of Brooklyn幫我買一份煙熏三文魚貝果當做今天的早餐，謝謝您。」
雷蒙德把「謝謝您」的「您」讀音上挑，咧起嘴來，春風滿面。
格溫抿起嘴來，眼睛斜視，彷彿思索著什麼一般，接過教授遞來的幾張綠紙，輕聲道謝：「我大概懂了，也謝謝您，教授。」
格溫·斯黛西自認為這句「教授」是她二十年人生以來，叫得最誠摯的一次。
看著金髮少女推開車門，攥著錢走進早餐店。教授頗有些放鬆地將雙手從桌上拿開，把座椅往後調了點，枕在自己的雙臂上，正打算閉目眼神一陣時——
「咚咚咚——」
教授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穿著藍色警服、戴著NYPD警徽的警察敲響自己的車窗。教授降下車窗，聽到警官下令道：「從車裡出來，雙手抱頭，趴在車上！」
「什麼？」雷蒙德露出了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