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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歡而散

  「叫他進來吧。」

  宮人下去領了溫瑾燁進來,入此之際,於這男子面上繚繞的依舊是那淺笑與清風。

  裴嬰憂暗中將此容同自己那五妹聯繫到了一起,其結果卻是無法融會。

  二者相較,裴媚惡濁,瑾燁清朗,終究雲泥之別,能配得上溫瑾燁的必得是全東啟最為秀外慧中的瓊枝玉葉,而非那研皮痴骨的草包小姐。

  不知不覺中,裴嬰憂竟也下意識地對溫瑾燁仰之彌高了起來,看來這允歧王確乎有著叫旁人說不上來的魅力。

  「允歧王怎的又來了?三兩頭的往哀家這處跑,當真覺得哀家乃孤家寡人,空寂難捱嗎?」

  「太后多心了,今日在下前去探望生母榮貴妃之陵,回程途中念及太后您近日心緒不佳,便想著來向您問安了。」

  溫謹燁的眉宇間似朦朧覆著三分愁思,裴嬰憂暗中思襯著眼前人抵至的真正緣由,同時自顧自地吃茶並賜予溫瑾燁一席位。

  幾口過後,女子放下茶盞,眸光略微下沉,佯裝無心之問。

  「如今你也行至弱冠,早該是成婚的年紀。哀家從前與你相識,而今亦算是你的長輩,便也理應顧念你的終身大事。說說吧,現今這東啟可有你中意的女子?」

  她今日就要探探眼前這塊木頭喜惡到底所在何處,怎的回回見著他皆是副溫良之貌?

  所行愈穩,其內心則愈深,這是裴嬰憂對溫謹燁的思襯。

  聞言,男子的眼中稍許有幾分詫色拂過,然其唇畔的淺笑卻不減。

  「答太后,在下不諳男女之事,便也無所心屬。」

  「既非草木,則有七情六慾。」

  「在下一心耽溺於生母病故之痛,實在未有興頭。」

  「然榮貴妃薨去數年之久,你早該釋然。「

  「此乃砭骨之痛,難以超脫。」

  數度被其凝噎。裴嬰憂終算是明白,眼前人是想著法子,兜著圈子,不願誠懇作答了。

  一來二去之間,太后已喪了興頭,反而略有慍恚上臉,口吻亦是暗含不善。

  「既如此,那哀家只能親自為你擇妻了。」

  「不知太后的慧眼瞧中了哪兒家的小姐?」

  始料未及,溫瑾燁並未反對,仍舊以笑付之,那笑意之中甚至還冗雜了七分好奇與三分欣忭。

  望其如此,太后更是滿肚子惑疑。

  「太史府家的三小姐,溫良恭儉,蕙心紈質。」

  「好雖好,卻是過於柔了些,兒臣想要游山賞水時她怕是無法跟及。」

  「宋家五小姐,伶俐可人,爛漫天真。」

  「佳雖佳,卻是過分好動了些,兒臣娶的乃是妻,並非收了一個女。」

  「那王家長女可行否?既不纖弱,亦不活潑,舉止妥帖,動靜相宜。「

  「雖是不動亦不靜,然卻因此失了性子,寡淡稍顯。」

  語畢,裴嬰憂的神容之中當刻躥起了一團敗興與慍怒。

  眼前這男子分明就是在耍著自己玩兒,她不僅未探出此人的喜惡之所在,還白費了一遭子口舌之勞。

  不過,此時溫瑾燁的面容卻如既往般溫和,好似也並非存心惱人,只是和盤托出自己心底的一腔真言罷了。

  見狀,太后則將憋悶的慍意復又吞了回去,冗著一分冷氣,閉上雙眸,繼續言道。

  「那裴家五女。」

  提及裴媚,裴嬰憂只是粗略道出五字,至少於她眼底,她無法尋出什麼花俏的詞藻來形容如此一副驕矜的嘴臉,裴媚唯一能被太后瞧得入眼的也就只是她那還算有幾分姿色的容貌了。

  此言一出,溫瑾燁先是沉眸一笑,這一笑催使身旁閉目的女子重新啟了目,當二人目光交錯的一剎那,男子才緩緩言道:「如今這裴家的門檻恐是被人踏破了吧,東啟之中何人不想娶了裴家的女兒?在下本就閑逸安適慣了,還是不去湊這檔子熱鬧了。」

  「哦?允歧王到底是不想趕著熱鬧……還是不想被裴家束縛手腳?哀家就未可知了。」

  咄咄詰問並非為裴媚報打不平,而是純粹地出於太后疑忌的天分。

  話畢,裴嬰憂繼續吃起茶來,卻將壓力付諸溫瑾燁之身。

  無疑,男子對於此番挖苦始料未及,向來的淺笑亦因此凝滯唇畔半刻。

  最終,那唇畔之冰徐徐消融,竟歸於一方鮮有的嗔怪當中。

  「倘使太后亦做如此想,在下無計可施。親事由太后一人定奪好了,在下必然無所怨言。忽想起今日還有約,在下先行辭別於此。」

  男子起身作揖,口吻步履雙雙染帶依稀的怨尤,裴嬰憂終叫這整日只知淺笑的『木頭』變了臉!

  「等等!」

  再度,太后喚止了男子,溫瑾燁駐足步履卻未回首。

  他的背影似染著委屈意兒,本以為太后這是心生愧怍急欲攔阻,誰料到頭來屬實是溫謹燁高看了身後的女人。

  「允歧王這是惱羞成怒了嗎?」

  裴嬰憂卷冗著冷笑問道。

  一把火不夠,她偏要再添一把,期盼男子的偽飾之面徹底於這怒火中焚燒殆盡。她厭棄這等總是攜著溫和的淡然之人。

  不料,燭天火光卻驟然掉頭,忽地燒及了自己。

  「惱羞成怒?在下只是心寒罷了。世人訕謗猜忌不打緊,因為在下根本不將他們的非議放於心,不料在下自打幼時起便敬賞的女子亦是其中一員,趁浪逐波,人云亦云。罷了……如若太后執意以為在下此行歸來是欲奪取皇位,那太后便繼續這麼以為下去吧。」

  丟下此言后,玉公子翩翩而去,卻叫裡頭的裴嬰憂陷入某種莫名的鬱結與慍怒之中。

  敬賞?這簡直是笑話!裴嬰憂可還記著,兒時與溫謹燁初次蒙面時,她可是在瘋頭瘋腦地扭打裴清怡,烏絲凌亂,瞳孔散逸出毒光,根本同那市井悍婦沒分別,這便是他所謂的敬賞?

  這究竟是玩笑話?還是蓄意責難?亦或者說……這只是溫謹燁惱羞成怒下隨意尋出的搪塞之言?

  思量半日,裴嬰憂無解,索性將妝奩裡頭的桃玉步瑤再度取出,繼而忿忿地擲在了地上。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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