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特么八歲?
什麼是鹹魚?
李察他從小的時候就知道做很多事情都會對自己有好處,比如早睡早起,比如鍛煉身體,比如好好學習,但是他就是不想做。
為什麼還是要堅持做一條鹹魚呢?
李察面對周圍總是會有人發出的這個靈魂問題,微微一笑,心裡卻在不斷吐槽,要是我想什麼就去做什麼還能做成什麼,你以為我會想當鹹魚嘛?
那麼怎麼才算是一條成功的鹹魚呢?
李察在成年之後為這個問題苦惱了很久。
首先,要做成一條成功的鹹魚肯定不能有饑饉之憂。不然每天為了生計再去忙碌豈不是本末倒置做不成鹹魚?
其次,要剋制自己的慾望。如果慾望不斷延伸,現有的生活慣性被打破,需要用很大的力氣再去維持生活的平衡,並非鹹魚生存之策。
最後,肯定是要有解決自身一切所遇到問題的能力。因為處理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很麻煩,但是如果組成每一件事的任何一個步驟出現了問題,那麼鹹魚就會遇到更大的麻煩。
李察經常會拿一日三餐舉例子。
正常人需要第一步想吃什麼,第二步想怎麼做,第三步看家裡缺什麼,第四步穿衣服,第五步找鑰匙,第六步拿手機,第七步出門,第八步去菜市場,第九步挑選菜品,第十步拎著回家,第十一步上樓,第十二步放在東西換衣服,第十三步洗菜,第十四步切菜,第十五步炒菜,第十六步吃飯,第十七步也是最困難的一步吃飽喝足還要處理一堆油膩膩的鍋碗瓢盆筷子勺子。
望天,這已經很麻煩了。
但是如果任何一個步驟出現了問題,那麼就會導致事情的麻煩程度呈幾何程度的上升。
例如將「第一步」捨去或者沒想好,會導致第二步到第九步一系列的重鑄。
例如將「第四步」捨去或者穿上女裝,會在第七步到第十一步做完之後觸發「鄰里異樣的審視」和「母上大人的噓寒問暖」等等分支。
例如在「第十四步」出現問題,會觸發「滿屋亂轉尋找創可貼」或者「快速前往骨外科」乃至於「快進到ICU」等系列分支。
這是絕對違背李察的鹹魚三定律的。
李察放眼生活中一樁樁一件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可能出現的一系列分支,頭大無比。
終於在二十歲那年,徹底在通往一條成功鹹魚的路上狂奔不止。
這就是哲人李察用了一生思考出來的鹹魚三定律。
至於為什麼說才二十歲就開始用一生來形容,你以為我會說有的人二十歲就死了八十歲才埋?
不。
因為當李察背靠樹榦,看著眼前這一坨烤焦的奇形怪狀的肉,本就頭暈目眩的他更加的噁心。
大腿根部傳來的劇痛還在不斷的提醒著李察的大腦不允許昏迷,不然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導致大腦無法繼續給軀體下達指令。
他忍著劇痛低下頭準備查看一下自己的傷情,但是一眼就看到大腿根部血肉模糊的李察,身為一名雄性動物本能的心裡一驚。
顧不得觀察周圍其他的事物,全神貫注集中精神打算好好看看到底傷勢如何。
突然他右肩膀被拍了一下,旁邊兒嗷的一嗓子激動的在李察耳邊炸開。
「頭!李察少爺沒事!」
本身就沒回過神的來的李察差點沒有被這一嗓子送走。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奔來,腦袋往右轉了一半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一嗓子要送走自己的陌生人長什麼模樣,左邊的肩膀卻遭受一股巨力,連帶腦袋猛的被拽了過去,被這這一嗓子加一晃再也維持不住清醒意識的李察,再度昏了過去。
昏迷之前他滿腦子只有兩個字:
好亮。 ——
李察作為薩格拉斯家族當代家主墨菲的長子,一直都承載了諸多人的期望。雖然他並非嫡出,母親更是早逝,但是不論走到哪裡,只要別人得知他的身份,身邊一定會有諸多壓抑的驚呼,以及審視的目光。
「墨菲的長子」,這是李察八年時光里最重要的標籤。
薩格拉斯家族的當代家主墨菲·索倫·薩格拉斯是一個猛男,一個不論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猛的猛男。
薩格拉斯家族的索倫分支傳承到墨菲父親那一輩的時候已經是一個衰敗不堪的男爵領,而他有三個孩子,三個還偏偏都是巨能吃還能鬧騰的男孩。
他咽氣的時候給老大繼承了男爵領,墨菲則是得到了領地中最值錢的鐵匠工坊,老三則是因為太過能吃被父親送去了騎士團,那裡飯管飽。
喪期結束后墨菲把鐵匠工坊「變賣」給了大哥,大哥則是在窮得叮噹響的倉庫中翻出來祖上留下的一套落灰多年的騎士裝備作為了「酬資」。
從此墨菲開始了自由傭兵的生涯。
一晃多年過去了,墨菲現在已經是一方大佬,能夠神聖蘭克帝國的首都諾布爾幫著自己的好兄弟鄧肯競選帝國皇位,和各路公爵、實力侯爵們談笑風生。
但是他的長子李察,李察·索倫·薩格拉斯。
目前正處在墨菲實際控制但是還沒有名義上主權的領地北方,魔獸之森的邊緣。
昏迷在一個光頭的懷裡,大腿根部一片血肉模糊,傷勢讓每個正常雄性看了都會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
李察的身前兩步的距離有著一團散發著焦糊氣味的熟肉,如果有經驗豐富的獵人在這裡的話肯定能一眼看出來這是魔獸之森常見的一級魔獸「座狼」。
光頭身邊陸陸續續有十幾個人面帶關切和緊張的圍了過來,他們都是薩格拉斯家族給李察配備的侍衛,很多人都是親眼看著李察從一個醜醜的小肉球長到現在這麼大。
每一個侍衛身上帶著一個濃濃的血腥氣,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光頭前胸上一道從肩膀直斜到腹部的傷口尤為明顯。
李察右側有一個偏瘦一些的年輕人,正是差點給剛穿越過來的李察一嗓子愉悅送走的那一個,名為道格。
道格在不斷的解釋,明明他看到了李察還是清醒的,不知道怎麼現在就暈了。
「是的道格,我看見了。」
帕克,也就是那個光頭,制止住了道格的喋喋不休。
「兄弟們,咱們現在人人帶傷,我的狀況你們也都看見了,暫時咱們是不能再往北跑了。夜裡的魔獸之森……」
說到了這裡他頓了頓,旁邊的十幾名侍衛臉上都多少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情。
「所以,就地休整一下吧。西尼爾,你過來看著少爺,剛剛他在野外強行激發了血脈能力,現在應該是脫力昏了過去,問題不大。」說著他把懷裡的少年遞給了一位銀髮的侍衛,「嘶……那個用劍的真的狠啊,我得需要包紮一下。」
西尼爾默默的接過了昏迷中的李察,看著昏迷的中混雜著血跡和泥土的小臉依舊緊緊皺著眉頭,不禁有些心疼。
兩鬢斑白的西尼爾本來早應該退出這種一線的護衛隊,但是在他四十歲還差半年就應該轉到二線守衛隊服役的他,被臨時調派過來充當李察嬰兒房的侍衛。
這個一輩子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的西尼爾,半年後卻拒絕了前往家族二線守衛隊的調令。
對於這些平民出身的侍衛們,去更輕鬆更安逸但是待遇因為年紀和等級而不便的二線守衛隊,明顯是一個更穩妥的選擇。
但是每一年的西尼爾都在年終比武當中咬著牙和比他年紀小一半的年輕人們競爭這個「庶出長子」李察的親衛隊的名額。
帕克這個侍衛隊長也曾經好奇的問過西尼爾在堅持什麼,他只是咧嘴笑笑不說話。
有人誅心的說西尼爾想要憑藉在李察面前的情分,等到以後要一個更好的待遇。他也是搖搖頭不說話。
嗯,西尼爾是個啞巴。
一個喉帶被通紅的烙鐵破壞過的啞巴。
一個三十八歲才變成的,啞巴。
修養一年多后,在家公費休養的卻依舊了無生望的他準備年齡一到就去二線隊的西尼爾,接到了那個被他自己硬生生拖成了八年之久的臨時任務。 ——
半夜,
稍微休整過的隊伍又趁著夜色悄悄的進行了一次轉移。
帕克把自己的外衣扔到地上,將昏迷的李察輕輕放上去,帶著周圍的侍衛準備清理出一個臨時營地。
西尼爾輕輕的也將自己的外衣蓋到了李察身上,和道格一起守護在李察的身邊。
安排好了上下半夜巡夜警戒的人手,帕克一屁股也坐在了李察的旁邊,累極的三個人靠著樹榦,閉眼抓緊難得的休息時間。
「光頭」帕克衛隊長,「大眼」道格善於鑽營,「啞巴」西尼爾冷人冷臉,這三個人就是當下這隻殘隊里排名前三的護衛。
安靜的臨時營地中,過了不知道多久。
從昏迷中醒來的李察整個人則是陷入了獃滯的狀態。
老子不是明明剛剛在床上總結出來自己的人生格言鹹魚三定律?
不是剛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快樂的鹹魚?
我是誰?
這特么是哪?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反反覆復。
李察·蘇倫·薩拉格斯所有的記憶和不斷融合,自然已經清楚自己目前是怎麼樣的處境。
但,還是難以接受。
李察偷偷睜開眼睛,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他極力擺脫身體脫力帶來的頭暈目眩,趁著夜色,看著自身身上這充滿異域風情的小皮甲,看著自己這小手,呼吸著這貨真價實的森林氣息。
腦海中放電影一樣過著兩世為人的記憶。
播放到李察·薩格拉斯生前最後的記憶,他突然臉色一變。
再看著已經被處理好被包裹的緊緊的大腿根,悄悄地掀開束腰,膽戰心驚的往裡面望去。
然後李察眉頭猛然一皺。
這特么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