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第366章 三個和尚
第366章 三個和尚
陸潛就知道，這個郭鏟，絕不會按照他設定的路線行走。
聽到郭鏟的話，陸潛微微揚起了頭，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又相中什麼了？」
郭鏟「嘿嘿」一笑，道：「相公，相信我，絕對是值得你付出的好東西。」
「付出？」
一時間，陸潛沒明白她的意思。
郭鏟道：「沒什麼，只是稍微需要相公多付出一些精……神而已。」
說著，郭鏟一雙眼珠一轉，道：「相公，你還在那個房間里等我。」
言罷，郭鏟一扭頭，就跑了出去。
陸潛輕輕舒了口氣，看向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秦影影，問道：「伱不再去逛逛了么？」
秦影影瞪大雙眼，有些不安、又有些驚恐地看著陸潛，道：「相公，咱們這麼干，真的……可以么？」
得。
看樣子，她們不是沒看中的東西，而只是擔心陸潛的鬼錢不夠買。
從另一方面說，這個鬼市的規模著實也夠大。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節，五色山開啟，聽到這個消息的開靈鬼們，恐怕大多數都會趕來。
而且，大家顯然都是抱著同樣的心思，進五色山之前，得好好物色一些自己需要的、尤其是能夠保命的東西。
然而，絕大多數的陰鬼，其實都並不太富裕。
絕大多數鬼的選擇，自然是將自己暫時用不上的東西，拿到鬼市上賣掉，淘換鬼錢。
由此，造就了草原鬼市短暫的繁榮景象。
……
一個時辰后，陸潛等人，離開了鬼市，重新回到地面的草原上。
此時，正午已過，太陽已經由南開始偏轉向西。
雖然艷陽高掛，但日頭並不算太熱烈。
陸潛身後，跟著眾女。除了王姿容外，其餘眾人，無不是一臉的喜氣洋洋。
一番大肆採購，陸潛至少已經收到了數十道矚目的目光。
甚至，就連鬼市的管理者，蹲在門口的老頭，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
這種情況，陸潛再在鬼市裡呆下去，就太不明智了。
最後，陸潛將身上的鬼錢全都灑了出去，換成了「實物」，然後率領眾離場。
當然，他新收的兩位紙新娘、兩位紙新郎，被他搜刮一空后，給他們剩下了些沒什麼用的東西，仍舊留在原地繼續擺攤。
等陸潛出來時，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一路跟在他屁股後面的三個天寶寺的和尚、並沒有進入鬼市。
也不知是他們不想進，還是鬼市不歡迎佛門中人、將他們拒在了門外。
不過，這三個和尚，是絕不會就此罷手的，這一點陸潛非常肯定。
此時，外面正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正湊在一起商量著什麼。
仔細看，卻能發現這些全都是披著人皮的鬼。
他們顯然是剛從遠方趕來，準備進入鬼市的。
看到陸潛眾人從鬼市中出來，他們掃了一眼，也並沒有過多關注。
陸潛看了看這些人，然後離開，往東北方向走去。
看起來，他似乎並沒有要返回玲瓏客棧的打算。
他們剛走不久。
數十道人影，從鬼集里鑽了出來。
他們張望一番，看著陸潛行進的方向，悄然追了上去。
陸潛諸人在鬼市中連續出手，採購了大量價值不菲的東西，當然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
……
陸潛眾人離開這片土丘后，四周仍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越往前走，就距離五色山越近了。
走了一會，後方的鬼市幾乎快要看不到了，但前方卻現出一片低矮的丘陵。
說是「丘陵」，其實只不過是平地上隆起的幾座土包，「土包」上面同樣長滿了青草，遠看跟草原無異。
這種地貌，在草原上十分常見。
又走了一段路，陸潛眾人來到土包近前。
忽然，前方一座兩丈來高的土包後面，轉出三個人來。
三個，身穿灰布僧衣的和尚。
這三個和尚，陸潛並不陌生，在玲瓏客棧時全都見過。
為首之人，正是天寶寺的智遠大師。
自陸潛今天早上離開玲瓏客棧后，這三個人，就一直遠遠的跟在了後面。
見陸潛出了鬼市后、並不返回玲瓏客棧，反而又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三個和尚，終於按捺不住了。
再這般跟著陸潛走下去，天越來越黑，距離玲瓏客棧卻越來越遠，這顯然讓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看到這三人，陸潛絲毫沒感到意外，他笑吟吟的上前兩步，拱手道：「幾位大師，在此何干啊？」
三個和尚雙手合十，向陸潛行了一禮，然後智遠和尚說道：「我們第一次到草原來，趁著白天出來逛逛，不想竟巧遇陸掌柜，真是有緣啊。」
陸潛笑吟吟地道：「三位一路尾隨，奔波至此，緣分著實是不淺呢。」
聽見「尾隨」兩個字，三個和尚，臉色一齊變了。
站在左手邊的一個中年僧人道：「陸掌柜，實不相瞞，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陸潛伸出一隻手，道：「請問大師尊號？」
那和尚聞言，雙手合十道：「不敢，小僧明有。」
站在右手邊的僧人，年齡最小，約三十多歲，他不等陸潛發問，便主動說道：「小僧慧能。」
當世佛門，以水雲寺、天寶寺為首的眾多寺廟，其僧侶皆按照「世空智明慧、立本可悟圓」的法號進行排輩。
水雲寺的「空了」，就屬於「空」字輩；天寶寺雖跟水雲寺分屬兩個寺廟，但他們的法號卻都一致按照同一個字輩來取。
眼前的三個僧人，智遠、明有、慧能，便分屬「智」、「明」、「慧」三個字輩。
陸潛沒想到，眼前這三個和尚，竟然是三代僧人。
不過，慧能和尚年齡雖小、輩分雖低，但其修為卻絲毫不弱於長他一輩的「明有」和尚，同為六品真靈境。
而明有和尚，則是五品歸元境。
看其在玲瓏客棧時所展現的江湖地位，他在歸元境中，恐怕也是屬於強者的存在。
慧能和尚介紹完了，明有和尚目光陰鷙地望著陸潛，問道：「閣下姓陸？敢問尊名？」
陸潛道：「不敢，單名一個『潛』字。」
聽陸潛說到「潛」字，三個和尚的臉上，一齊現出了「果然是他」的神色。
三個和尚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角中，看到一抹驚喜之色。
然後，明有和尚再度看向陸潛，道：「我們在屈陽鎮蹲守多日，卻沒想到，你放著內地不回，竟跑到這北方草原上來了。」
慧能和尚道：「這位陸施主，也確實不簡單呢。短短的時日，竟能混進玲瓏客棧去。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瞞過我們的眼睛么？」
聽著二僧，似乎並不太友善的話，陸潛似乎並不在意，說道：「開門見山吧，三位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好。」
智遠和尚道：「陸施主，我們只想問你一件事。平原湖水神，被你擄走藏到哪裡去了？」
陸潛問道：「敢問，你們口中的這位『水神』，跟貴寺有何關係？」
智遠道：「那是我們的一位客人。」
陸潛反詰道：「關在地牢里的客人？」
智遠和尚的神色絲毫不變，大言不慚地道：「那想必是光華寺的人有失待客之道、或是其中有什麼誤會。但不論如何，這位水神，是鄙寺的客人，還望陸施主能將她交出來。」
陸潛點了點頭，道：「這位平原湖水神，確實在我手上。你們想要，就早說嘛，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呢，整得大家都不愉快。」
聽到陸潛的話，三個和尚均是一怔。 他們此來，雖然是抱著「先禮後兵」的態度，但實際還是準備動手的。
沒想到，陸潛居然乾脆就承認了，而且似乎還有要交人的跡象。
「阿彌陀佛——」
智遠和尚高宣佛號，道：「陸施主若早這般態度，自可避免干戈一場。」
陸潛臉上的笑容，攸地變冷，道：「你們一言不發，直接闖進我的領地，扣下我的人，反倒來怪我了？你們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想要什麼？」
智遠涵養尚好，明有和尚聽了陸潛的話，臉上已現出怒色。慧能和尚則直接開口斥道：「荒謬。你擄去的是什麼人，你自己心裡不清楚么，反倒來指責我們？」
陸潛冷冷地瞟了慧能一眼，沒搭理他，直接看向了智遠和尚，道：「我只有一個條件。我把水神給你們，你們也把我的人都放回來。」
智遠和尚聽了，眸中一抹寒光閃過，立刻應承道：「你說的是那個花妖白檀吧？可以放還給你。」
陸潛問道：「其他人呢？」
智遠道：「黑熊精、青蛇精和另外一名人類女子，當時就逃走了，並沒有在我們手上。」
陸潛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智遠和尚，問道：「他們三個，能從你們手上逃脫？」
智遠和尚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好一個「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智遠和尚剛剛雙目中一閃而過的一抹寒光，分明有要殺他的意思，這和尚居然還舔著臉在跟他說「出家人不打誑語」。
陸潛雙目盯著智遠和尚看了一會，然後目光微微一斂，道：「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好，我這就帶你們去。」
「去何處？」
「我把她安置在孤狼嶺了。」
三個和尚聽了陸潛的話，臉上均現出了遲疑之色。
陸潛見狀，道：「怎麼，你們難道不敢進孤狼嶺嗎？」
智遠和尚頓了頓，道：「那就走吧。」
陸潛點了點頭，緩緩轉回身，向南走去。
三個和尚，就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段路后，似乎是見陸潛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表現，智遠和尚稍稍安心了些，道：「陸施主——」
陸潛站住身子，回頭問道：「大師有何指教？」
智遠和尚道：「以這樣的速度，咱們天黑之前恐怕是趕不到孤狼嶺的。」
陸潛點了點頭。
烏沁草原的黑夜，他們這三個和尚，顯然也有些怕。
智遠和尚道：「慧能，你頭前帶路。」
「是。」
慧能應了一聲，向前快走幾步，越到陸潛前方。
智遠和尚道：「左前方六十里，有一處安全之所，咱們可以在那裡過夜，然後明天一早再趕路去孤狼嶺。」
陸潛一愣，道：「這草原了，還有別的『安全之所』？」
智遠和尚頷首道：「不錯。」
這一下，有些出乎陸潛的意料。
他一時間有點猜不透，這片草原上除了玲瓏客棧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秘密據點。
還是說，這老和尚又再耍什麼花招？
想到這裡，陸潛隱晦地瞥了王姿容一眼。
後者看到陸潛的眼神，用眼皮微微點了一下。
陸潛見狀，道：「好。」
這一次，換做慧能走在前面，陸潛眾人在中間，智遠和明有兩僧在隊尾。
一行人，向南走去，只是稍微偏向左邊一點點。
一路上，陸潛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慧能，時不時地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手掐法訣，不知在做什麼。
而陸潛，除了跟王姿容偶有眼神交流，幾乎沒有其它多餘的動作。
就這樣，大約走了有小半個時辰，王姿容雙目突然一斜，向陸潛瞥來一道隱晦的目光。
陸潛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抬眼向前看去。
走在前面的慧能，跟陸潛相隔約有五六丈遠。
他向前邁出某一步時，腳下的青草地，突然一軟，慧能一腳竟陷了下去。
然而，詭異的是，慧能對此竟似完全沒有察覺，仍舊繼續走著。
他繼續向前走出三步，然後自腰部以下，完全沒入了地下。
到了這時，慧能方才停步。
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口中發出「咦」的一聲。
瞬間，眼前的慧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眼前變成漆黑的瞬間，陸潛的雙目上，閃爍出一抹藍光。
緊接著，他便感覺腳下一軟，似乎要向地下陷落。
陸潛見狀，絲毫沒有慌張，他一手拽住身旁的王姿容，精神力動處，整個人一輕，就懸浮起來。
這時，他低頭一看，便見腳下的青草地，已經不見了。
換之，變成了一片密集的鬼頭。
這些鬼頭，一個緊挨一個，之間只有小小的空隙。
這些空隙之中，伸出一條條漆黑的手臂來。
無數只手，揮動著，向他們的腳抓去。
陸潛渾身精神力一震，心中暗喝道：「起——」
隨後，陸潛將王姿容攔腰一抱，兩個人倏地拔地而起，轉眼間就飛起二三十丈。
四周，仍舊是一片漆黑。
蔚藍的天空不見了，青蔥的大地不見了，刺目的陽光不見了，太陽也不見了。
這一刻，陸潛放佛置身於無盡的漆黑之中。
唯獨腳下的大地，仍然能夠看到無數攢動的人頭，和擺動的手。
陷入「地下」的慧能，此時看來，卻是被半埋在這些鬼頭之中。
數十條漆黑的手臂，正纏繞在他身上。
四周更多黑乎乎的手臂，仍舊在向他纏繞而去。
後面的智遠和尚和明有和尚，此刻正踩在眾多鬼頭上面。
同樣有數不清的手，正抓向他們的腳踝，似乎想要把他們拽如深淵地獄之中。
眾紙新娘們，幾乎也在同時飛起，環繞在陸潛周圍。
倏然。
四方，遠處，漆黑的無盡夜空之中。
朦朧之中，放佛現出一個個高大的鬼影，從四面八方湧現。
這些高大的鬼影，都十分淺淡，淺淡到幾若不見。
它們在四方湧現之後，開始向中央陸潛所在之處擠壓過來。
隨著它們的靠近，這些淡淡的鬼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陸潛只掃了一眼，對其毫不理會。
他隨手將王姿容拋給左丘玲，然後迎頭向上，繼續拔地而起，向著高空中飛去。
只眨眼間，他便將四周的鬼影甩下，四周再度變成了一片漆黑。
會飛的感覺，還真他娘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