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210章 蘇醒
第210章 蘇醒
陸潛張開眼時，便感到濕糯糯的唇，正印在自己的唇上。
沁人心扉的香甜，仍在流入他的口中。
好像是蜜水。
陸潛張開眼，便看到，一雙長長的睫毛，就快要貼在了自己的眼前，顫巍巍的、輕輕抖動著。
那雙長長的睫毛下，是緊閉的雙目。
雙目之外，是一張白皙俏麗的臉龐。
陸潛下意識地咽了兩口蜜水，然後緩緩抬起雙臂，緊擁住他身上的嬌軀。
「呀——」
左丘玲驀地張開了雙眼，便看到，陸潛一雙星辰般閃亮的眸子。
她連忙抬起臉，想要起身。然而她被陸潛緊抱著，起身失敗。
「相公……」
左丘玲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呢喃。
陸潛笑了笑，一扭頭，便看到好幾張面孔，正在瞧著他。
這是一間屋子，陸潛似乎是躺在一張床上。
床邊，站了一排人。
趙小鳳、景艷秀、如煙、如月、秦影影、青鱗……
左丘玲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腰肢，輕聲道：「相公……」
小鳳緊站在陸潛床頭，她的雙目中，還閃爍著淚光。
她的臉上，還有乾涸的淚痕。
看到陸潛向她看來，小鳳破涕一笑，道：「相公，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我們了。」
「相公——」
見陸潛醒來，眾人的臉上，儘是欣喜之色。
陸潛沖她們點了點頭，然後鬆開了手。
左丘玲立刻從他身上爬起來，出溜到床下，站到了床尾。
陸潛問道：「我昏迷幾天了？」
小鳳道：「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要不是……要不是她們都還活著，我們還以為……」
紙新娘們還活著，就說明陸潛還活著。
如果陸潛死了，左丘玲眾紙新娘就會消失掉了。
陸潛聞言，點了點頭。
他在夢中經歷了三百多年，現實世界中，才過去了九天。
三百多年……
滄海桑田。
以至於，陸潛此時看到小鳳諸人，竟會有一種久違了的熟悉感。
熟悉感，實質上就是陌生感。
沒有陌生，不會產生熟悉。
「相公，這些日子，你全靠蜜水吊著。你感覺怎麼樣，能喝些肉粥嗎？」
陸潛點了點頭，他現在的身子骨，畢竟不同於凡人，也沒那麼脆弱。
小鳳見狀，立時喜道：「粥還在灶上熱著，我去給你盛……」
一邊說著，小鳳轉身就要往外走去。她還沒邁出步去，如月便搶著道：「小鳳姐，我去吧。」
如月說著，也不等小鳳答應，扭頭就向外跑去。
「你小心火……」
小鳳急忙在身後囑咐了一句，如月卻已經跑出了門。
看到這一幕，陸潛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暖意。
看來這些天，她們每天都在盼著自己醒過來。
就連肉粥，都時刻給他熱著，生怕他醒來后沒飯吃。
陸潛看著小鳳等人，心中的那股陌生感，也正在逐漸消退著。
他一個挨一個看下去，當他的目光落到青鱗身上時，卻不由得一怔。
青鱗站在那，微垂著頭，手捏著衣角，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陸潛見狀，不禁問道：「青鱗，你怎麼了？」
青鱗抬起頭，看了陸潛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小聲道：「陸潛，對不起……」
陸潛笑道：「你對不起我什麼？」
青鱗道：「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那個……混蛋……死了還能……攻擊你。」
陸潛看著青鱗，心道：「這青鱗雖說實力很強，但見識卻少，這樣將來是要吃大虧的。不過……她也還小，這種事情，也只能讓她自己慢慢地多經歷，才能有所改觀。」
「陸潛——」
白檀和黑娃，突然冒了出來。
白檀看著躺在床上的陸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陸潛，青鱗見識少。這事主要怪我，還是大意了……」
陸潛擺擺手，笑道：「跟你們沒關係，是我自己大意了。」
此時想來，那陸道顯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當初他教自己「魂牽夢縈」時，就存心不良了。
陸潛當時雖然心存著小心，但是也沒發覺他教給自己的功法上做了手腳。
他更沒想到，陸道顯在最後關頭，竟然能夠驅動他自己施展「魂牽夢縈」功法，強行將他帶入了夢魘之中。
或許，陸道顯教他的功法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門術法的用法，對他做了一些隱瞞。
陸潛更加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會跟陸道顯在夢境中相處了三百年。
現在想來，也頗為詭異。
時間，果然是消滅一切仇怨、一切糾葛的最好的東西。
陸潛依靠強大的精神力量，強行衝破了他詭異的夢境，以精神力量感受到了左丘玲的存在。
他這三百多年裡所沉陷的夢境，雖然談不上是真正的夢魘之境，但當然也不是尋常的夢。 陸潛此時推測，他所陷入的夢境，應當是在深層的夢魘之中，距離真正的夢魘之境已經很近了，近乎處於其邊緣地帶。
如果他當真是陷入了無序而無盡的夢魘之境中，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強度，是不可能從其中醒過來的。
即便只是處於其邊緣地帶，陸潛深陷其中之後，也如同陷入蒼茫大海的中央地帶，想要找到海岸，蹬岸出海，同樣難如登天。
幸好，左丘玲就在他身旁。
陸潛強大的精神力釋放出去，一旦衝破了一絲夢障的壁壘，立刻就捕捉到了左丘玲的存在。
這樣，就如同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中，突然發現了一座耀眼的燈塔。那麼他只需要向著燈塔航行，就必然能夠沖脫出來。
左丘玲的出現，讓陸潛在溺水之中，抓住了一根堅實的稻草，他藉此衝破了夢障，果然蘇醒過來。
而陸潛醒后，他所營造的夢境，自然會消失掉。
土地神是神，他本身不會做夢。
陸道顯已死，僅剩的孤魂同樣不會做夢。
一旦陸潛營造的夢境消失，他們兩個，便失去了夢境的依託，將會陷入到深層夢境的層疊縫隙之中。
幾乎沒什麼人能夠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人們只稱呼其為：
夢魘之境。
一旦陷入到了夢魘之境，那將是永世的沉淪。
在夢魘之境中，不存在死亡，所有陷入其中的思維意識，都將會永生。
只可惜，這是一種、痛苦的永生，求死而不能的「永生」。
想到這裡，陸潛兀自還有些后怕。
若非土地公突然施展「夢引術」突然遁入他的夢中，陸潛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夢境中渾渾噩噩的沉淪多少年。
而時長日久后，一旦他的肉體死亡……
他所營造的夢境，同樣會破碎。那麼他們一樣也會跌入夢魘裂縫之中，進入某一片夢魘之地，開始無盡的輪迴。
而造成這一切的緣由，皆來自於陸道顯的臨死一搏。
純粹的精神力攻擊，實在是太可怕了！
它不像武修那樣拳拳到肉、充滿力量；亦不似道修所施展的法術，無跡可尋。
精神力攻擊，是純粹的針對靈魂的攻擊，攻擊之前沒有任何徵兆，攻擊中同樣沒有絲毫軌跡。
甚至於，被攻擊者中招之後，都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招」了。
幸好，陸潛自己主修的便是精神力，而且他如今的精神力等級已然不低了。
他現在所缺乏的，只是如何使用精神力的手段。
強大的精神力術法，恐怕不太好找……
眼下，他所修的術法，也唯有一門剪紙術而已。
陸潛想著一會，深呼了口氣，將腦海中的雜念全都拋開，一抬頭，便看到左丘玲。
左丘玲正站在床尾，正在安靜地看著他。
陸潛看到左丘玲的樣子，微微一怔。
他忽然發現，左丘玲，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
她一雙眸子里時長閃爍的亮光，已經不見了；漆黑的眸子，變得有些灰暗。
她身上的活潑，同樣也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沉默起來。
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
「粥來啦——」
如月喊了一聲，邁著小碎步，端著一碗粥，衝進了屋裡。
小鳳將碗接過來，就坐在床邊，喂陸潛喝粥。一邊喂著，一邊道：「相公，你太久沒有吃東西了，不敢一下子吃太多，先一點點吃吧。」
陸潛本還不覺得肚子餓，然而一聞到肉粥的清香，立時便感覺喂餓的似乎已經貼在了一起，肚子也適時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咕嚕的叫聲還挺大，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響亮。
眾女聽見陸潛肚子叫，都掩口笑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一個個紙新娘，這些日子，她們顯然一直守在自己身旁。
陸潛忽然間覺得，她們，並不是自己「造」的，她們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她們同樣也是自己的親人。
一碗粥下肚，陸潛反而餓得更厲害了。
央求著一連喝了三大碗粥，陸潛都覺得沒吃飽。
不過，三大碗粥填進了肚子里，勉勉強強也能夠忍受了。
更何況，小鳳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再繼續吃了。
陸潛扭頭看著小鳳，仔細看去，卻發現這短短几日的功夫，她居然已經清瘦了一些。
一雙眼眶，更是黑得明顯，如同頂了一雙熊貓眼。
紙新娘們不需要休息，而小鳳是人，她一直不睡覺可受不了。
這些日子，小鳳顯然也沒怎麼睡。
陸潛看著她，伸手在她臉頰上摸了摸，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去睡吧，她們在就行了。」
景艷秀聽了，立刻扶著小鳳起身，道：「小鳳姐這些日子幾乎都沒睡過囫圇覺，你去睡吧，有我們在就行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小鳳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從床頭處站起來。
「相公，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了……」
陸潛對小鳳擺擺手，道：「去吧。」
說完，他又看見青鱗和白檀仍在那站著，對他兩人道：「你們也去休息吧。」
「嗯……」
白檀點點頭，道：「那好，陸潛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青鱗看了看陸潛，也轉身向外走去。
小鳳走了幾步，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一回頭，一臉嚴肅地看著陸潛和眾紙新娘，道：「相公，你現在身子虛得很，今晚你們可不許胡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