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肇事司機瘋了
再次見到劉曉輝,遠遠的看到她站在銀座大廈門外的路邊上。
夜幕的燈光下,劉曉輝穿著紫色的長裙,脖子上還掛著乳白色的絲巾,也正笑語盈盈地朝著他笑。
恍惚間,秦新鵬都看愣神了。
「姐夫,這就不認識啦?」
秦新鵬回過神,忙笑著走了過去。
倆人在銀座對面的快餐店找了個角落坐下。
「姐夫,你臉色可不大好啊!」
點好菜,劉曉輝盯著秦新鵬微笑著說。
「有點事待會細細和你說——你翻看車禍資料的事咋樣啦?」
秦新鵬話音剛落,劉曉輝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了,微微點點頭:「看了,車禍挺奇怪的,當時路上並沒有車,司機卻對交警說她是為躲人才急剎車的。」
「我正要說這事!」秦新鵬壓低聲音,「他躲避的是個老太太和小女孩,我覺得這事是真的——另外,我還查過父母當年出事的卷宗,根據當年的肇事司機交代,他也是為躲避老太太和小女孩才撞向對面車道的。」
劉曉輝一聲驚呼「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啊!不可能啊!兩次車禍可隔了十幾年呢!」
這一聲太突然,聲音也高,引起四周吃飯的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秦新鵬趕緊讓她坐下:「別激動!這事我也一肚子疑惑,這不找你商量嘛!」
「那老太太和小女孩呢?事後找到啦?」
秦新鵬搖搖頭:「當年出事後,整個交通局和刑警大隊幾乎全馬出動,根本就沒查到這倆人。」
「沒有?難道不是人,是鬼啊?」
本來這是劉曉輝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聽到秦新鵬耳朵里,他卻像是被電了一下。
「你這話還真提醒了我!你說……你說如果不是人,會不會是……」
倆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一頓飯吃的很沉默,還有另外一件讓秦新鵬覺得奇怪的事,那就是這頓飯他吃得很香。
自己這腸胃咋回事?
轉念一想,自己開了胃口應該和今天上午老周家的事有關,看來只要能按照陰司交流群里的提示做,自己就能和正常人一樣吃飯。
秦新鵬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當年幾乎出動了整個刑警隊和交警大隊,也沒查出個結果,僅憑他——再加上個劉曉輝,看來沒希望查出真相。
這事透著詭異,甚至邪性,還得找高人幫忙——或許腦中多出記憶里那個穿著舊清潔工工裝的老頭也是個提示。
想到高人,他腦中第一時間冒出的是老濟的面孔。
「對!等明天見完那司機,還得去找老濟!」
打定主意,心裡也就敞亮了些,一抬起頭恰好看到劉曉輝笑盈盈地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曉輝——這麼叫你不介意吧?」
劉曉輝身體一扭:「當然可以啊!比整天『你,你,你』要好聽多了。」
「那……那我以後就這麼叫你。」秦新鵬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我明天還去劉家村,你還去吧?」
「去啊!」
劉曉輝想都不想地回道。
「那好——不過去之前,我還得去趟勝坨鎮戈王村找十幾年前的肇事司機,等我完事後,給你打電話啊!」
劉曉輝也拿紙擦了擦嘴:「不用!明天早晨八點我去接你,和你一塊去!」
「你……你和我一塊去?」
「咋?不行啊!」劉曉輝嘴一撅,「你……你都說了,兩次車禍有某種關係,我也想聽聽那司機說啥。」
「當然行!你有車方便,那……那現在開車送我回去吧!我這身衣服早該換了!」
第二天七點半,秦新鵬來到小區門口,遠遠就看到藍色的卡宴旁邊站著個身材高挑,一身運動裝,白色旅遊鞋的女孩,正是劉曉輝。
仔細看,還有一點不同之處。
今天她戴了一副茶色墨鏡,嘴巴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嚼口香糖。
「姐夫!」
看到秦新鵬,劉曉輝摘下墨鏡揚手打招呼。
勝坨鎮戈王村並不遠,開車的話,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
按照地址和上面的電話,她們找到了瘋掉司機叔叔的家。
那是個滿臉是「雙眼皮」的老漢,滿臉的愁容,雙眼有些渾濁,一進門,秦新鵬先是遞上二百塊錢,說明來意。
一聽是來找他瘋了多年的侄子,老頭嘴巴動了動,但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聲氣。
「我是市派出所的!」
秦新鵬聲音一揚,亮明身份。
「那……那跟我走吧!」
老漢聲音低沉,像是嗓子里有東西擋著,讓人聽得十分不舒服。
老漢出了院子,帶著倆人怪了幾個彎兒,來到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院子前,然後哆嗦著從腰上掏出用繩子拴著的鑰匙,打開門。
院子里滿是野草,屋門也鎖著。
這讓秦新鵬十分疑惑——院門和屋門都鎖著,裡面應該沒人,老漢帶著來這裡幹啥?
老漢再次打開屋門,轉過身說了聲「進來吧!」
屋子裡光線很暗,剛跨進屋裡,秦新鵬就被一股惡臭味熏得捂住了鼻子。
劉曉輝更是「媽呀」一聲,退到了院子里。
這臭味可不是一般的沖,既有爛肉味,又有屎尿味,總之混雜在一起,讓人聞了想吐。
正納悶呢!
他先是聽到屋子黑暗的角落裡傳來金屬鏈子的摩擦聲,順著聲音望去,嚇了秦新鵬一跳。
他看到一個渾身髒得不成樣子的人蜷縮在牆角里,雙手抱著頭,還在瑟瑟發抖。
仔細再看,這人頭髮像是雞窩,腳腕上還拴著手指粗細的黑鏈子,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的腳一動,拖動鏈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大叔,這是……」
老漢又是一聲嘆氣:「我侄子!你們不是來找他?」
「他就是……」
「他就是十幾年前撞死五人的大車司機……都這樣好幾年啦!」
「啊!」秦新鵬的心再次掉進了冰窟窿里。
萬萬沒想到當年的油罐車司機現在變成了這樣,看來啥事也甭想問出了。
「大叔,人咋成這樣啦?」
老漢搖著頭回道:「還不是被那次車禍嚇的,雖然我侄子撞死了五個人,可……可他自己也落了這麼個下場。」
猶豫了一下,秦新鵬還是想嘗試一下。
「大叔,人還能說話?」
老漢眼一瞪:「說話?奧——倒是還會說一句。」
「他說啥啦?」
「他說『鬼啊!真是鬼』!」
興奮而來,悻悻而去。
秦新鵬和劉曉輝一合計,肇事司機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不過至少證明兩次車禍都不是意外,也就是說自己父母是被害死的,而且自己也差點被害死。
還是趕緊再回劉家村,問問這個周占龍是誰,再找到老濟,這事還得問他。
路上他又想起陰司交流群里的第五張照片。
「奇怪啊!前四張照片已經應驗,這第五張照片到底咋回事呢?」
胡亂尋思著,汽車已經開到了村裡,秦新鵬無意中往車窗外瞟了一眼,就看到好幾戶人家的大門上掛著一塊白布,還貼著黃紙。
白布?黃紙?
按照當地農村習俗,家裡死了人才這樣,這就怪了,總不能這麼多人家裡都死人了吧?而且還是一夜之間。
汽車直接停到了村支部大院門外的空地上。
更奇怪的是連村支部大院門上也掛著白布,還貼了兩張黃紙。
下車后,秦新鵬帶著一頭霧水跑著進了院子。
恰好看院子的老光棍正在院子里掃地,看著樣子還很著急。
「喲!又是你啊?」
「大叔,咱村裡出啥事啦?死人了吧!」
「你這兩天不在村子啊?」
「不在——這不剛回來嘛!」
「是全村為……為一個死了二十幾年的村民辦喪事,之前街坊們都把這人他當成壞蛋,現在才弄清真相,二十年前,是他救了整個村子的命啊!這不,全村人一商量,決定今天合夥為他發喪。」
「你說的是韓景濤?也就是啞婆婆家牆裡挖出的那具干骨?」
「對!對!」老頭一拍後腦勺,笑了,「你看我這腦子,忘記你就是法醫,那天就是你們把他骸骨挖出來的!」
看來案子已經結了,這速度也夠快的,估計還真是特事特辦了!
正說著,外面進來很多街坊,看著年齡不大的,腰裡都系著一條白繩子,掃了一眼,人群里就有之前說過話的那紅臉老漢和黑臉老漢。
這十幾個人後面的幾個扛著東西,門外還有倆小夥子推著地排車,車上滿滿當當的好像是搭棚子的物件。
這是準備搭靈棚啊!
這些人看到秦新鵬也很驚訝,紅臉老漢「咦」了一聲:「小夥子,你不是走了嗎?咋……咋又回來了?」
秦新鵬沒回答,而是反問紅臉老漢:「是街坊們為韓景濤發喪吧?」
「唉!不光是他,還有桂良!」
紅臉老漢揮了揮手,讓身後的街坊們開始布置靈堂。
「咋還多了個人?」
秦新鵬想了一下,昨天只挖出一具屍體,也就是韓景濤,那些缸瓮里的屍骨都是七八十年戰爭中犧牲的戰士,並不是劉家村的,他們怎麼給倆人布置靈堂發喪呢?
「小兄弟,你不是俺們村的,不了解情況啊!桂良就是景濤的兒子!」
「他兒子?不是在二十年前失蹤了嘛?」話出口,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麼,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找到了,就在村子隔壁的山裡!現在老譚他們正在把屍體運回村子,這不俺們著急布置靈堂嘛!」
老譚?
秦新鵬隨即想了過來,老譚指的是譚瘋子,病好了,這稱呼也隨之變了。
看來這兩天老濟和譚瘋子著急忙慌地老往山裡跑,是在找韓景濤兒子的屍體。
人怎麼就死在了山裡呢?估計在二十年前,在街坊們以為他失蹤時,人就已經死在了山裡,想想當時他們父子的處境,毫不誇張地說,是全村男女老少的公敵。
大概是被村裡的憤青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