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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257章 雲紓今天幹什麼

  第257章 雲紓今天幹什麼


  七河灣之戰,是大周轉變對異族策略的分界點。


  這一次徹底的屠殺直接打崩了大周剛剛凝聚出的百勝軍心,使得大周將士在此後面對異族時總會下意識地怯戰。


  不過這也怨不得這些士兵,如果有人見識過當時金剛鐵騎發動毀滅性衝鋒的那一幕,相信他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全副武裝的大周重裝步兵被高高揚起,身體向後飛揚數十米,鮮血與內臟在半空中爆裂成血淋淋的霧,灑在每個人的臉上,又匯聚成小溪流入背脊之中。


  那是灼燒般的溫熱,帶著從地獄中傳來的鐵鏽味道。


  儘管方乾義憑藉個人武力陣斬了當時的拓跋可汗,但這對於阻止己方軍隊的潰敗依舊毫無用處。


  他退回幽州城之後,收斂殘兵,痛定思痛,終於認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在那個時間節點,和異族進行野外遭遇戰,無論大周有多麼大的人數優勢,都是找死。


  當時正處於天命復甦直至全盛的狂野年代,士兵的平均修為要遠比現在高上許多。


  那一萬名金剛鐵騎幾乎已經達到了人馬皆四轉的恐怖修為程度,而同時期的大周士卒堪堪可以保證平均二轉的修為。


  在一個有限寬度的戰場里,方乾義就算是堆上再多的人命,也很難抹平這修為上宛如鴻溝的差距。相反,己方部隊還有可能因為傷亡率過高而造成全軍崩潰。


  方乾義,這位大周的開國皇帝深諳這一點。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以守代攻,寸土不讓。


  依託於九鎮樞紐和山河屏障,那一套宏大雄偉的長垣防禦系統拔地而起。來自俊秀江南的堅硬鐵石和中土神匠打造的的強弩投車將異族牢牢頂在了大周北方邊境之外,直到如今。


  方未寒從沉吟中回過神來。


  他雙手撐在馬背上,翻身下馬。


  這匹馬實在太高,他甚至需要一個跳躍的動作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摔倒。


  方未寒皺皺眉,他看向了這馬的馬腹的位置。


  那裡空空蕩蕩,並沒有自己熟知的馬鐙。


  自己平常騎馬的時候也只有馬鞍,沒有馬鐙。


  嘖,我忘了……看起來馬鐙應該還沒出現?


  自己的前世接受過先進的互聯網教育和荼毒,自然對於馬鐙的重要性心知肚明。


  在馬鐙發明之前,所有的騎手的大腿都是空空蕩蕩的懸挂在馬腹的位置,而保證自己會不會從馬背上被拋下去的關鍵在於自己大腿的力量。


  在劇烈的顛簸之中,他們必須用大腿緊緊地夾住馬背,同時壓低身形,並用力抓住馬鬃,否則便會落在馬蹄下被踩成肉泥。


  這也是為什麼騎兵的修為要求普遍要高於步兵,若沒有強悍的體魄作為支撐,那恐怕讓馬跑起來都不是一件易事。


  因為雙腳沒有支撐,此前的騎兵都是儘力伏低在馬背上,這也極大地限制了他們的馬上作戰能力。


  他們能夠執行的戰術僅僅是拿著長槍,同時向前猛衝,如同尖椎一般刺穿敵方軍陣。


  馬上揮砍之類的行為,只有最騎術精湛的騎手才能夠做到。


  馬鐙的出現,則是為他們的雙腳提供了一個著力點,使得他們不依靠大腿內側的力量也能夠駕馭戰馬。


  從此之後,騎兵得以進行更複雜的攻擊動作,同時成為騎手的門檻也會大幅度下降。


  「從未有任何一項發明如馬鐙這般……簡單,卻又影響深遠……」


  方未寒喃喃自語道。


  而現在,這項將騎兵推上戰爭之王寶座的偉大發明,尚未出現。


  那麼發明這東西的殊榮……就是自己的了。


  方未寒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將陶琰騙過來的借口。


  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軍,肯定能夠知道這東西背後蘊藏的巨大價值。


  陶琰肯定是可以相信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自己這裡的公信度甚至比方遵還要高一些。


  方未寒相信,以陶琰的人品,就算是自己當著他的面展現了這項技術,他也不會蠻橫地搶奪過去。


  最後很可能會演變成自己和他談條件的局面。


  到那時候,是無償送給他,還是向他索取一些好處,主動權就全在自己手中了。


  方未寒拍了拍身旁馬兒的腦袋,忍不住大笑出聲。


  熒惑沖斗,大事可謀!


  「你做的不錯,這點賞錢拿著吧。」


  方未寒扔給他一塊碎銀子,同時又指了指自己剛才騎過的那匹馬。


  「這馬千萬要好生照料,我看中它了。」


  「多謝殿下!殿下放心,我保證這馬一根毛都不會少!」


  那馬夫如獲至寶地接過銀子,拍著胸脯保證道。


  「嗯。」


  方未寒走出馬廄,心情很是不錯。


  計劃又完善了一步,接下來自己只需要解決掉那個盯著自己的眼睛,便已經是萬事大吉。


  他在剛才的位置找到了蕭伏威。


  成群結隊的玄重衛三五成群地穿行在偌大的田園周圍,看上去是在偵查地形。


  「蕭二叔,偵查得怎麼樣了?可合心意?」


  方未寒上前問道。


  「此處是一河灣灘涂,兩面臨水,是個極好的埋伏地點。」


  蕭伏威微微頷首,玄黑色披風在灼熱夏風中獵獵作響。


  「位置倒是挑得不錯。」


  自然山川皆有靈壓存在,修行者在名山大川內的戰力會受到極高壓制。所以修行者輕易不會涉入這些地方。


  長明城的城牆便是採用了天下名山的老石澆築而成,對於各類靈力攻擊具有極強的免疫。


  而穿城而過的明河,自然也是一條有名有姓的河流,也存在靈壓。


  追著自己的那人若是跳入水流湍急的明河,無疑是跳入了一片死地,但凡他還有一點求生的意識就不會這麼做。


  但方未寒聽著蕭伏威的誇獎,臉色卻是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挑選位置的時候倒是沒有顧忌這麼多。


  主要原因是……廣陵王府在城外的田產只有這麼一處莊子,若是他不在這裡找人埋伏,他就得請陶琰在官道上吃飯了。


  雖然老將軍不拘小節,但自己畢竟還是要臉的。


  「咱們什麼時候回長明?」


  方未寒苦笑道。


  「畢竟……沒有二叔的保護,我自己不敢回去。」


  他這句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蕭伏威瞥了他一眼。


  「廣陵王殿下也有怕的時候?」


  方未寒:「……」


  所以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會又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吧?

  方未寒有些欲哭無淚。


  他實在是摸不準這蕭伏威的說話方式究竟是怎麼個路數。


  「人活在世上哪裡能有不怕的時候……恐懼是一定時間下的必然結果,但我會用更短的時間改變它。」


  方未寒不卑不亢地拱手說道。


  他謹慎地挑選了最完美無缺的回答。這句話總算說得應該沒什麼毛病了吧?

  可蕭伏威的反應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方未寒眼看著這位冷麵修羅大人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他好像還……嘆了口氣?

  方未寒不能確定。 「走吧。」


  蕭伏威揮揮手,又恢復了往日的面癱樣子,率先向著庄外大路的方向走去。


  方未寒沒轍,只好帶著胖鳥又跟上了他的腳步。


  「嗷。」


  瑜沫懶懶地叫了一聲,換了個位置,趴到了方未寒的腦袋頂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方未寒還不太敢動它。


  這玩意是鳳凰,鬼知道動它一下會不會出現什麼副作用。


  就這樣,方未寒在玄重衛的保護下又重新回到了長明城。


  此刻已然是下午時分,他在一處小攤上匆匆吃了飯後,便已經來到了傍晚的時間。


  「唉……今天一天還什麼都沒做呢,怎麼就又過去了?」


  方未寒嘆了口氣。


  「怎麼會,我感覺你今天過得挺充實的。」


  一天沒見的雲紓突然說道。


  方未寒:「?」


  「今天一天你都沒怎麼說話,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了?」


  方未寒詢問之餘又有些擔憂。


  這雲紓該不會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睡了一天吧?


  「伱今天幹什麼去了?跟我彙報彙報。」


  聽見這話,雲紓瞬間不樂意了。


  「你說什麼!本座為什麼要跟你彙報啊?」


  藍裙子的少女在方未寒的身側緩緩凝聚出身形,伸出裹著白絲的小腳踹了他一腳。


  「臨淵閣主在我這裡都是小字輩,你是哪根蔥!」


  雲紓叉著腰,氣鼓鼓地仰頭瞪著他。


  似乎是發現這樣有失聖器的風範,她又默默地懸浮起來了一截,將自己的視線和方未寒的眼睛保持平齊。


  「所以你今天到底幹什麼去了?」


  方未寒又重複問了一遍。


  這次他的神情很認真,其中透著些許關心。


  雲紓那原本的洶洶氣勢瞬間矮下去了一些。


  傲嬌的聖器小姐最不擅長應付的言語就是這種擺在明面上的關心了。


  像是喝習慣冰水的人第一次喝到甜軟的熱咖啡時候的感覺,明明不適應,卻依舊不捨得離開;儘管滾燙,卻仍然想要小口小口地親近。


  「睡覺了唄,還能去幹什麼了……」


  雲紓有些心虛地說道。


  少女不去看方未寒,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像是在欣賞他身後的風景一樣。


  方未寒眯起眼睛,默默地盯著她。


  「你的眼眶周圍……有黑眼圈了。」


  他低聲說道。


  「啊?!」


  雲紓急忙變出了一面小鏡子,手忙腳亂地對著自己的眼睛照了照。


  「不可能啊……我這不是擬造出的軀體嗎?怎麼會有黑眼圈這種東西?」


  少女在短暫的慌亂之後,隨即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果不其然,當她抬起頭來之後,便看到了方未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雲寶,你的反應這麼大不太對呀……是怎麼回事啊?」


  方未寒瞪著她。


  「你今天肯定不是在睡覺……說,你到底是去幹什麼去了?」


  雲紓渾身一僵,大眼睛對上了方未寒的視線,可愛的娃娃臉上有些無措。


  完了,被發現了。


  「我……」


  她張了張嘴,一時語塞,卻沒有說出來任何話。


  方未寒靜靜地看著她,也沒有言語。


  關於雲紓今天去幹什麼了這件事情,方未寒的確不知道,但他有個模糊的猜測。


  雲紓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又從側面印證了方未寒內心的懷疑。


  她……是不是又像之前一樣,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去預言未來了?

  雲紓曾經說過,自己和她的相遇都是藉由命運因果的偉力,在無數條未來的可能走向中挑選出了自己和她註定相遇的那一條。


  為了做出這個預言,她的摯友付出了生命,她自己則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被迫陷入五百年的徹底沉眠。


  如今雲紓的這種嗜睡狀態,在方未寒看來,便和那沉眠前的徵兆何其相似。


  她是不是想……在自己的生命徹底消亡之前,做一件自己最後能做到的事情?

  方未寒很想質問她,做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犧牲自己的生命去為這方世界博一個可能的存活結局到底應不應該。


  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無法做到對於行為價值遠遠高於自己的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若是方未寒設身處地,將雲紓所經歷的一切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來的話。


  付出了親友的生命,付出了自己的命運,付出了無盡的孤獨,還得不到一絲報償……


  方未寒捫心自問,最終得出了結論:


  他做不到。


  若是拯救世界需要付出這種代價,那麼還是讓這世界乾脆徹底毀滅算了。


  方未寒無法強求雲紓按照自己的價值觀來,但他可以依靠自己的行為改變雲紓的人生。


  她一心求死,那我便偏要她活下來。


  到時候雲紓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方未寒默默想到。


  他成功地感動了自己。


  「好啦好啦……別擺著個死人臉給我看了,我告訴你便是了……」


  雲紓實在是忍受不了方未寒現在的樣子。


  她感覺心裡有些堵,沒來由地湧起毛刺刺的煩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就是……在你的記憶中看了一部番嘛……看得實在太入迷了,我就一不小心忘記了時間……」


  雲紓超小聲地嘀咕道。


  見方未寒沒什麼反應,她用一根纖細的手指戳了戳方未寒的腰。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冷暴力我是不是……」


  方未寒:「……」


  他看著雲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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