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6章 溫折雪的不解
第166章 溫折雪的不解
當方未寒找到溫折雪的時候，她正在修鍊。
少女站在庭院中央，那柄華麗的長劍橫著懸浮在身前。如同星光綢帶一般的星辰力量連接著劍柄和她的身軀。
她閉著眼睛，身體上方一丈處架築著一面星力屏障。灼熱的陽光照射在屏障之上，瞬間被分解成了像是流水一般黏稠的光霧，看上去瑰麗而玄奇。
方未寒看得一臉羨慕。
五行能驅使元素的力量，天生就是自帶大場面。
他曾經見過當初是三轉境界的婉婉全力動手的樣子。那數條水柱就像是憑空生成的一般，直接沖翻了庭院內的巍巍巨石。
鏡天也是這種華麗形式的路徑。根據方未寒觀察，他們的所有招式的力量來源全部都是日月星辰。這也讓他們的動作之間都有著星辰光芒閃動。
而明武就沒這麼多花里胡哨的東西了，用的都是樸實無華的殺人技能。
還是那句話，自己在打架的時候只有兩種狀態。
要麼砍人，要麼被人砍。
至於天工……那又不是個主戰鬥的路徑。
當明武路徑淪落到要和天工比特效的時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唉，我是粗鄙的武夫，和別人一比就像沒有穿衣服。
方未寒嘆氣道。
溫折雪似是注意到了他的到來，徑直停止了修鍊。
她輕輕揮手，眼前的華麗長劍便化作了金黃粉塵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溫折雪轉身面對著方未寒，面容清冷，毫無表情。
她想了想，從一旁拿起了上次方未寒送給她的那個石板。
「你是來問我問題的？」
少女用仙氣飄飄的字跡寫道。
方未寒有些驚訝。
她怎麼知道我是來問她問題的？
估計是猜的吧……不過猜得倒也挺准。
難不成這溫折雪和謝令婉一樣，也是個智商突破天花板的？
「溫仙子猜得好准……在下正是有些修行上的問題，想要找仙子解惑。」
方未寒笑著說道。
溫折雪又歪頭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了石板唰唰寫了一句：
「不是猜的，是算的。」
方未寒：「？」
什麼玩意？
算的？
你是什麼超級計算機嗎？
方未寒一臉懵逼。
他突然想到，似乎臨淵閣門人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這東西這麼恐怖的嗎？
「什麼問題？」
溫折雪走到石桌旁坐下，伸手虛扶，示意方未寒坐到她對面。
「是這樣的……」
方未寒把自己的明武3.95轉境界向她描述了一下。
「仙子可有辦法？」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溫折雪，順帶著從空間靈戒里拿出了一盒點心放到了石桌上。
「這是御膳房的點心，專供宗室用的。我從那邊順來了一些，希望仙子別嫌棄。」
方未寒笑道。
溫折雪看了一眼那盒點心，又不動聲色地撇開了視線。
雖然她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方未寒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心情輕快了不少。
果然，這位仙子姐姐還是喜歡吃點心的。
方未寒這次徹底篤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決定以後用點心撐死溫折雪。
少女的眼眸中猛然閃過一絲蒼銀色的星辰光輝，看向方未寒的視線彷彿要洞穿他的靈魂。
片刻之後，她眼眸中的亮光才消失不見。
「無須擔心，只是天時未至。」
她輕飄飄地寫道。
「待到合適的時機，你面臨的問題自會迎刃而解。」
方未寒：「？」
伱說什麼天時未至？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方未寒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那個系統似乎經常說什麼「此天時至也」。
難不成他們用的是一種觀測手段嗎？
這系統該不會是臨淵閣的東西吧？
沿著這個思路發散，方未寒又想到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
雲紓當時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這個所謂的系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
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更多的疑惑就像是潮水一般淹沒了方未寒。
他現在身上的未解之謎實在是太多了。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是這個意思嗎？」
方未寒若有所思地說道。
少女的眼眸略微波動了一絲。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方未寒，似是在疑惑這句話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對，你總結得很好。」
溫折雪在小本本上表揚了他一句。
「溫仙子，你是臨淵閣的高徒，精通時間與命運的關係。那你能看到我的過去嗎？」
方未寒問道。
他自己的身上的秘密，也許能從溫折雪這裡得到解答？
可令方未寒失望的是，溫折雪搖了搖頭。
「奇者知未來，偶者曉過往。我現在是五轉境界，無法觀測過去發生的事情。」
少女解釋道。
方未寒心想原來如此。
因為因果屏蔽的關係，世人對於臨淵閣的了解也僅僅局限於這麼一句話了：
鏡天路，分九轉。奇者知未來，偶者曉過往。觀星者盲，悲時日無多；入魔者痴；恨天道無情。
所謂奇者知未來，應該就是九轉之中基數轉的境界可以觀測未來發生的事情。
那麼相應的，偶數轉的境界應該可以觀測過去已經發生的歷史。
那麼後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觀星者盲？入魔者痴？這是在比喻什麼東西嗎？
要不我再問問她？
正在他猶豫著沉思的時候，一塊白板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此事因果太過重大，知道這件事情對你百害而無一利。恕我不能直說言明。」
石板上如此寫道。
方未寒：「……」
她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有些驚恐地想道：
她不會真的能夠讀心吧？
方未寒瞬間難受了起來，就像渾身有螞蟻在爬。
「那個……溫仙子？你能夠讀我的心嗎？」
方未寒緊緊地盯著溫折雪的如同九天謫仙一般的絕美容顏，似乎想從她的表情里找出她撒謊的證據。
「不能。」
少女還是那種平平靜靜的模樣，似乎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看見方未寒仍然是有些不信的樣子，溫折雪又提筆解釋了一句：
「剛才我是猜的。」
方未寒：「？」
猜的？
你猜我信不信？
他雖然心裡一百個不信，但是奈何溫折雪的表情里實在是沒有任何撒謊的痕迹。
這讓方未寒也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再加上按照他之前了解到的情況，溫折雪確實沒有機會對他讀心。
難不成……她真的是天才？
溫折雪眼底流光一閃而逝，感受著方未寒心中的波動，微微鬆了口氣。 畢竟偷聽別人心聲什麼的，屬實是有些丟人了。
顯然少女沒有這麼厚的臉皮能夠面不改色地承認。
不過好在她天生就是這般清冷疏離的性子，想要騙過方未寒還是比較容易的。
方未寒並沒有發現她的小表情的細微變化。
他想不通溫折雪究竟能不能讀心，於是索性放棄了思考。
愛讀讀吧！本王對她又沒有什麼澀澀的念頭，反正社死不了就是了。
方未寒換了個話題。
「溫仙子，我有個問題。」
方未寒正色說道。
「你說我們每個人的未來，究竟和自身的行為有沒有關係呢？」
「我們所做的所有事情，究竟是真的如自己所願在對抗命運。還是宛如是一個笑話一般，僅僅是所謂命運的安排？」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方未寒本來不是那種糾結於自己未來的人。
未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它遲早會來，坦然面對便是了。
這是在他不知道劇本的前提下。
但是他知道劇本，也知道不久之後即將發生的那場中原浩劫。
這些事情究竟是註定會發生的，還是可以避免的呢？
如果是可以避免的，那最好不過了，能夠證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是註定要發生的話，那麼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呢？
若一去不返？
便一去不返？
方未寒才不想這麼做。
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如果他有把握確定這件事情是註定會發生的，自己一定會走向未來那個死亡的終局的話：
那他就直接擺爛了。
趁現在多陪陪他愛的人不好嗎？
既然努力了也沒有用，那麼為什麼還要努力呢？
他前世的擺爛文化盛行，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方未寒與那些躺平的人的唯一區別便是，他能夠承受的極限更高。
普通人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會擺爛，而方未寒是但凡能夠看到一點希望都不會放棄努力。
這個問題就像是衣服上的飯黏子，喉嚨里的小魚刺，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
方未寒迫切地想知道這件事情，於是他選擇了詢問溫折雪。
他希望這位臨淵閣的御辰大人能夠為自己解答這個疑惑。
少女這次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了。
她沒有去看方未寒，而是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沉思。
方未寒耐心等待著。
良久之後，溫折雪睜開眼睛，在石板上寫下了兩行字：
「若未來無法改變，則歷史也無意義，那我們現在的世界不過都是虛無罷了。」
「顯然你我都是真實存在的，所以無須擔心這些。」
方未寒默默咀嚼著這句話。
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這溫折雪在說什麼東西呢？
不是，你就直接告訴我是或者不是不行嗎？
「每個人的天命都不一樣，你問題的答案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舉頭三尺，或有神明。但禍福所依，必然由你。」
少女寫到這裡，筆鋒小小地停頓了一下。
她似乎還想寫些什麼，但還是收回了後面的話，並沒有寫出來。
方未寒聽著溫折雪的回答，有些失望。
他還是沒有從溫折雪這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眼瞅著時間也不早了，自己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方未寒也不好意思再過多地打擾溫折雪，於是便起身告辭。
和溫折雪互相行禮之後，方未寒便離開了。
白衣勝雪的少女靜靜地站在庭院之內，銀月星辰如同浮塵一般環繞在她的身側。
「唉，我將來究竟會不會死呢？這溫折雪也沒個准信，我就知道她不靠譜。」
「說些沒頭沒尾的機鋒，果然神棍都是些騙子。」
「還是盡人事聽天命吧……」
感受著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心聲，溫折雪眉頭微皺，小拳頭捏緊了些許。
她素手輕輕拂過，一面捲軸在她眼前徐徐展開，赫然變成了一副由萬千星光匯聚而成的天下地圖。
否泰造化圖，臨淵閣至寶之一，其上顯示天下氣運所在。
氣運是天下的命脈所在，是世間生靈的願力具象顯化。若氣運流失過多，則神器根基不穩，天下必將生靈塗炭。
臨淵閣知過去、曉未來，同時也兼顧了監測人間氣運的任務。
每當天下氣運衰微紊亂之時，臨淵閣弟子便會下山，確保氣運再生併流向正確的地方。
從否泰造化圖上可以看出來。現在人間的氣運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周國運上，約有八成。
這八成之中，又有一半在皇族個體身上。
而在皇族個體身上的這部分氣運之中，長明宮城那裡佔據了大概六成。
天下四處藩王出鎮之所，大約有一成。
而剩下的三成……
溫折雪伸出纖白的手指，輕輕點向了地圖上的某個位置。
那束星光急速放大，徑直鎖定了正在移動的一個小點上。
這小點剛剛從白雲觀出去，已經快到了廣陵王府。
代表的正是方未寒。
也就是說，天下十分之一還多的氣運都集中在了方未寒身上。
這在溫折雪看來是一件極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為她知道方遵的氣運大概是佔了氣運總和的五分之一。
方未寒身上攜帶的氣運大概是他的一半還多。
但方遵可是皇帝啊！
方未寒一個區區的藩王，憑什麼能夠承受這麼多的氣運卻沒有被反噬而死？
溫折雪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但是她此次的任務之一便是保護氣運攜帶者，幫助他們化解危機。
所以這也是她為什麼當時要救下方未寒，並且耗費很大代價治好了他的時空詛咒狀態的原因。
面對方未寒的時候，溫折雪的心中總有些小小的挫敗感。
因為她總是觀測不到他的未來，只能夠通過一些別人的未來片段進行推理。
他的未來就像是隱藏在一片迷霧之中，連號稱無所不知的臨淵閣分野趨光窺機術都看不到分毫。
怎麼會有這種人存在呢？
唉。
少女小小地嘆了口氣。
她現在的心情就像是看著錯誤卻不知道從哪裡修復的程序員。
對了，我記得他剛才不是帶來了一些點心嗎？
放哪了來著？
溫折雪轉身看去，只見一隻白色的胖鳥趴在桌子上埋頭大吃著，旁邊是散落的食盒蓋子和成片的點心殘渣。
少女愣了一下。
然後明霄劍便驟然出現在她的身前。
「嗷！」
胖鳥的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