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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130章 一如初見

  第130章 一如初見 

  王瑞失魂落魄地從茶樓中走出,蒼白的鬍鬚凌亂地糊在蒼老的面孔上,頗有幾分凄慘。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識海之中正有一道宛如千鈞的因果約束。 

  「金石鐵律?我沒有簽金石鐵律……我沒有簽……」 

  他喃喃自語地重複說道,老臉上有著幾分癲狂。 

  「我沒有簽,對,哈哈,我沒有簽……」 

  老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混入了人群中,而後逐漸消失不見。 

  茶樓的閣樓之上,謝令婉站在窗邊看著王瑞的動作,美眸中不帶一絲感情。 

  水元素形成的巨龍盤踞在她的身邊,頭上還別著一隻長明月季。 

  這讓這種威嚴的生物看上去有些萌萌噠。 

  「謝略的勢力越來越弱了,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個族人還站在他那邊。」 

  謝令婉手中的月季花靈活地翻動著,如同在指尖上翻飛的蝴蝶。 

  「看起來,只需要再過幾天,我就能給他打發回陳郡安度晚年了。」 

  少女心中暗自盤算著。 

  謝韜作為自己的生父,最近也認識到了自己的潛力,對自己的決定和策略也是拿出了百分百的支持,可謂是要什麼給什麼。 

  這也給了謝令婉機會,讓她進一步埋下暗線,為在謝韜死後將他的勢力全部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做準備。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在自己小時候也算是勉強盡到了生父的基本責任,謝令婉還是不打算在他活著的時候動手。 

  少女正默默地規劃著自己接下來的下一步行動,腦中思緒萬千。 

  就在這時。 

  謝令婉識海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就像是有萬千的鋼針徑直扎穿了她的靈魂一般。 

  她痛苦地彎下身子,強烈的嘔吐感和眩暈感讓她的俏臉失去了血色,蒼白無比。 

  水龍張開猙獰的大口,發出一聲無聲的哀嚎,似是和主人所感受的痛苦感同身受。 

  龍鱗片片崩毀,緊接著是巨龍的血肉,最後包括龍頭在內的整個龍身都在痛苦地扭曲著。 

  「啪!」 

  巨龍解體,化作純凈的水流,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激蕩出清脆的響聲。 

  月季花從龍頭上掉落,孤零零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花瓣上沾染了點點水珠,像是在無聲地哭泣。 

  陣陣劇痛伴隨著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令少女不得不一把扶住了窗檯來保持身體最後的平衡。 

  她急促地喘著氣,原本紮成優雅髮髻的頭髮此時有些散亂,髮絲間的玉簪歪歪斜斜,似是隨時都會掉落一般。 

  「真疼啊。」 

  她有些自嘲地開口說道,清幽嬌柔的婉轉聲音中包含著令人心疼的沙啞。 

  謝令婉為了讓王瑞這根暗線不被上原王氏發現,強行和他簽訂了帶有嵌套語句的金石鐵律,這對她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創傷和負擔。 

  儘管她的精神力極強,五行修鍊天賦極高,昨天還突破到了五行四轉的尋微境,可依舊不能完全沒有負面效果地簽下這份金石鐵律。 

  謝令婉尚且如此,要是換一個普通人來簽訂這份鐵律怕不是要當場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陳郡謝氏自古以來不擅長修行,族人僅僅只保留了能夠簽訂金石鐵律的最低修為要求,可想而知為什麼謝家的先祖們對這種金石鐵律避如蛇蠍。 

  謝令婉拿出一方手帕,優雅地擦拭掉了自己嘴角溢出的一縷血絲。 

  作為陳郡謝氏的大小姐,她繼承了謝家人骨子裡的現實主義和利己主義。 

  謝令婉向來是最惜命的那一個,很少會折騰糟蹋自己的身體。 

  可她最近卻頻繁打破了這個她一直堅持的傳統。 

  為什麼呢? 

  少女在心中默默問自己。 

  「因為我沒有時間了呢。」 

  她輕聲說道。 

  少女看著手帕上的刺眼血跡,有些怔怔出神。 

  這方手帕看上去有些破舊了,原本月白色的布料微微地泛黃,邊角處的布料有些翹起,中央綉著的月季圖案也有些模糊不清。 

  熟悉謝令婉的人都知道,這位對自己的生活品質挑剔不已的大小姐基本是不可能允許這麼一件東西出現在自己身邊的。 

  她連洗過一次澡的浴桶都直接扔掉換新的,更不要提手帕這種隨身攜帶的小物件了。 

  能讓她一直帶著這方舊手帕的原因只有一個: 

  這是方未寒送給她的。 

  謝令婉腦海中思緒飄飛,不自覺地就回想起了自己和方未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陳郡謝氏作為天下首富世家,族內子弟的生活環境自然是相當不錯的。 

  可是這個生活環境只包括物質上的,不包括精神上的。 

  金石鐵律的存在,使得每一個謝家人都會對周圍的人有著一層天然的防備。 

  這種防備不會因為你的年齡有多大而改變。 

  小孩子,殺了人,就不是殺人了嗎? 

  社會可以容忍新手保護期這種東西的存在,但是陳郡謝氏忍受不了。 

  她從小就被家族用貴族小姐的苛責要求束縛著,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周圍的人,除了父母和爺爺以外的所有人。 

  畢竟她生在陳郡謝氏,一個人情味最淡薄的世家。 

  沒有人的心天生就是冰冷的。 

  少女也曾經像是蝴蝶般靈動,嘗試著向周圍的人釋放著善意。 

  但是卻被無情地擋了回來。 

  她很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要用防賊的眼神看著自己。 

  即使有人願意和自己說上兩句話,也會很快被大人抱走。 

  她委屈不已地撲到娘親懷中,向著她哭訴著心中的不解與疑惑。 

  「婉婉,不要和別人多說話,你說的越多,暴露出的弱點也就越多。」 

  娘親告訴她。 

  娘親是汝南周氏的大小姐,與謝韜的婚約是家族聯姻,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感情。 

  「謝家人,吃飯是沉默的,密謀是沉默的,就連殺人也是沉默的。你長大了慢慢就知道了……」 

  「是娘對不起伱……」 

  娘親抱著年幼的謝令婉,語氣有些哽咽。 

  不久之後,娘親便鬱鬱而終。 

  她死的那一天,她的丈夫,自己的父親謝韜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連一絲傷心的痕迹都看不到。 

  這便是陳郡謝氏的常態。 

  「娘,你忘了說了,就連葬禮也是沉默的。」 

  從那一天起,少女心中的蝴蝶便死去了。 

  她嘗試著去學習周圍人的說話方式,去融入這個沉默的家族。 

  憑藉她的聰明才智,她做到了,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還成功贏得了自己的爺爺,族長謝明任的另眼相待,成為謝家這一代中最受寵愛的人。 

  謝令婉本以為生活就會這麼平靜地進行下去,自己也終將會成為謝明任那樣的人,繼承謝家的基業,帶領家族繼續前進。 

  可有時候命運的安排是你無法想到的。 

  在她十二歲那年,少女的生活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那時擎火書院的院長,「帝師」石東流應皇帝方遵和中書令王暾的邀請,在長明內城中開辦了一所私塾,專門教育世家子弟們為人之道。 

  可以看作是皇帝和中書想讓世家和皇室的繼承人們先互相熟悉一番,以便日後形成更加緊密的聯繫。 

  謝令婉的年紀正合適,所以她也在入學名單之上。 

  她不知道,這件事情將會改變她的一生。 

  謝令婉從心底里討厭所有的世家子弟,她厭惡他們的虛情假意,她厭惡他們的裝腔作勢,儘管她會掛著完美的微笑和他們交流,儘管…… 

  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她按照父親教給她的那樣,對於所有世家子弟的示好滴水不漏地接受,同時靈活地周旋其中,盡量完成家族給她的任務。 

  儘管她內心一點都不想和這些人說話。 

  謝令婉看著那群世家子弟扎堆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內心便總是不自覺地湧現諷刺的感覺。 

  「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啊,像是一隻只蝴蝶。」 

  少女在內心嘲笑道。 

  「蝴蝶,註定是活不長的。」 

  「真是一群可憐的人。」 

  她轉過身去,不打算加入他們的談話。 

  太幼稚了。 

  少女心想。 

  「你們實在是太幼稚了!」 

  謝令婉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疑惑。 

  我也沒說話呀? 

  她轉頭看去,卻見著一個小男孩從人群中擠出來,朝著他們嚷嚷道。 

  「你們不想著怎麼去重振我大周聲威,經濟我大周百姓,卻在這裡故作成熟一般地過家家!」 

  「真是一群可憐的人。」 

  小男孩滿臉漲紅,憤憤不平地說道。 

  謝令婉又眨了眨眼睛。 

  他怎麼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呢? 

  說的話都是我想的誒。 

  那些世家小孩被他這一聲搞懵了,面面相覷。 

  「方未寒,你想去就自己去,別在這裡吵吵!」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站了出來,臉上帶著譏笑。 

  謝令婉認識他,他是范陽盧氏的盧生象。 

  「就是,就是,你看大家有人願意理你嗎?」 

  回過神來的眾人也是對著他一頓指責。 

  他們不再理會他了。 

  方未寒冷哼一聲,也是不再多言,自顧自地就準備走開。 

  他走著走著,突然發現身前擋著一個人。 

  一個生得明眸皓齒,絕色傾城的女孩。 

  「你是那個……那個……」 

  此時的方未寒還比謝令婉要低一些,他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她的臉,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謝令婉。」 

  少女嘴角勾出一抹動人心弦的笑容,像是四月的春風,冬日的暖陽。 

  「哦,對對。謝令婉,你擋著我的路了。」 

  方未寒恍然大悟,而後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在他的眼中,眼前的少女和那些過家家的世家子弟之間沒有任何區別。 

  「你是叫方未寒嗎?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少女絲毫不在意他的惡劣態度,而是繼續笑著說道。 

  謝令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和自己心聲一致的人。 

  她現在對方未寒感興趣得很。 

  有我謝令婉主動開口,這方未寒還不會欣然同意嗎? 

  少女有些矜持地想。 

  「不行,我沒空,我還要回去習武。」 

  出乎謝令婉意料的是,方未寒一口拒絕了她。 

  說罷,方未寒繞開了她,再度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誒? 

  謝令婉呆立在原地。 

  他沒同意? 

  我要主動和他做朋友,他居然不同意? 

  他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謝令婉誒,謝家的掌上明珠啊! 

  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謝令婉快步走上前去揪住了他的衣服。 

  「你回來!」 

  她凶凶地說道。 

  謝令婉感覺自己好久都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了。 

  「幹什麼?」 

  被打斷的方未寒更加不高興了。 

  「你為什麼不同意?」 

  謝令婉沒有用自己慣用的微笑,而是有些氣急敗壞地問道。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 

  方未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 

  這謝令婉問的什麼愚蠢問題? 

  我就知道,這些世家大小姐腦子都多少有點不清楚。 

  「陳郡謝氏的大小姐,謝公最喜歡的孫女,謝家幽蘭不也是你?」 

  謝令婉一聽更生氣了。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是我不好看?還是不夠受歡迎?」 

  方未寒聞言,倒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謝令婉以為他要誇誇自己呢,結果卻聽到了一句別的評價。 

  「你好自戀啊。」 

  他直言不諱道。 

  少女差點沒被他這句話氣死。 

  她嗔怒地瞪著方未寒,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人生中第一次,她想打人了。 

  「你是挺漂亮的,跟這個沒關係。」 

  好在方未寒又補充了一句,這才讓謝令婉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點。 

  「我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你們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而已。」 

  他解釋了一句,就又要向前走去。 

  「我也不喜歡!」 

  謝令婉突然說道。 

  她突然間就有了一些傾訴的慾望。 

  眼前這個男孩,可能是自己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個和自己有著相同看法的人了。 

  「你也不喜歡?」 

  方未寒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瞬間來了興趣。 

  「那我同意了,你是我的朋友了。」 

  他沖著謝令婉拱了拱手。 

  謝令婉有些驚訝。 

  這就同意了? 

  我還準備了那麼多的說辭,結果一個都沒用上! 

  少女噘著嘴,不是很想理他。 

  「別綳著張臉了,我早就想說你了。」 

  方未寒沒好氣地說道。 

  「一天天的就會笑笑笑,你這不是除了笑還有別的表情嗎?」 

  謝令婉:「……」 

  好氣啊,真的好氣啊。 

  少女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去那邊,跟我講講你為什麼也不喜歡世家的人。」 

  方未寒指了指旁邊的一處椅子說道。 

  「對了,擦擦你額角上的那處灰,這在哪碰的呀。」 

  他一臉嫌棄地說道。 

  「什麼呀?」 

  見謝令婉一臉茫然,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樣子,方未寒索性決定自己動手。 

  他掏出一張手帕,剛想幫她擦去那處灰,卻發現自己沒她高,還需要努力仰著頭。 

  嘖,有些丟臉。 

  方未寒把手帕塞到她的手裡,指了指少女光潔白皙的額角某處。 

  「自己擦!」 

  他自顧自地走了。 

  謝令婉獃獃地站在原地。 

  她看了眼手帕,又抬起手,試探性地抹了下自己的額角。 

  少女攤開手一看,細嫩的指尖上果然有厚重的灰痕。 

  原來自己的臉上一直帶著灰嗎? 

  謝令婉想到了剛才所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時的樣子。 

  他們中有人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和她交談; 

  有人目光躲閃,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有人帶著嘲笑,話里話外都帶著諷刺。 

  就是沒有一個人給她指出來,說一句: 

  「看,你臉上有灰。」 

  他們都不是自己的朋友,或者說自己沒有朋友。 

  但是今天就有個人對她說了。 

  ……雖然是用的略帶嫌棄的語氣。 

  自母親去世以後,謝令婉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這樣不摻雜利益糾葛的話語了。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中月白色的手帕,眼眶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 

  就算謝令婉再聰慧,偽裝得再好,說到底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她將手帕鄭重地疊起,放到了自己貼身的衣兜之中。 

  我會將這塊手帕一直留著的。 

  這是他送給我的東西。 

  少女心中暗暗發誓。 

  「你愣著幹嘛呢?快過來呀!」 

  方未寒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聲響起。 

  「來啦來啦。」 

  少女連忙揉了揉眼睛,快步走了過去。 

  她控制不住地揚起嘴角,笑得很開心,如同月季花的初綻。 

  就在那一天,少女感覺她心中的蝴蝶又活了過來。 

  …… 

  謝令婉回過神來,眼前是長明天街的繁華街景。 

  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她每次想到自己和方未寒的初見,總是會不自覺地痴痴笑出聲。 

  當時他還沒我高呢,我伸手就能摸到他的頭頂。 

  現在他都比我高那麼多了。 

  一點都不可愛了呢。 

  謝令婉噘噘嘴。 

  少女扶著窗檯,艱難地撐起身子。 

  剛才那如同萬針穿魂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少女只得靠回憶自己與方未寒的往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從那件事之後,她和方未寒便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謝令婉會將自己家族中遇到的煩心事統統向他傾訴。 

  方未寒也會和她一起罵著這無情的世界。 

  一個是自詡為看破紅塵的小王爺,一個是在冷漠家族中玩扮演遊戲的大小姐。 

  兩人都是融入不進社會的孤獨者,但是他們發現了彼此的存在,於是彼此相擁取暖。 

  謝令婉十分慶幸自己當時攔住了方未寒。 

  後來,在某個平凡的午後,一紙婚約被遞到了謝令婉面前。 

  據說這是自己的爺爺謝明任親自和皇帝訂下的婚約。 

  她看到了那婚約上的另一個名字: 

  方未寒。 

  看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少女的心跳彷彿都漏了一拍。 

  當時謝令婉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跑到謝家祖地,自己娘親的墳墓旁,告訴了她這個好消息。 

  「娘,我和你一樣,也立下了婚約。」 

  「不過女兒比娘幸福多了,女兒的婚約對象恰好也是女兒的心上人。」 

  她跪在墓碑前,笑著和自己的母親說著話,一如小時候的活潑模樣。 

  她笑著笑著,眼淚卻不住地流下。 

  可是後來…… 

  謝令婉扶在窗台上的手緩緩用力,指關節都失去了血色。 

  後來的事情,不提也罷。 

  那是少女最為難過的一段歲月。 

  她看不到希望,她只能硬拖。 

  明明當初是自己率先找他搭的話,現在整個長明城卻都認為他是自己的舔狗。 

  都怪我。 

  少女的心中酸澀無比,這種感覺甚至短暫地壓住了她神魂上的劇痛。 

  這些年方未寒受的委屈,她一直都看在眼裡。 

  她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他不是舔狗,他是我的夫君! 

  你們閉嘴! 

  但是由於金石鐵律的原因,她不能說。 

  可她也不願意放棄,她只能硬拖。 

  拖到自己長大的那一天,拖到自己能夠向謝略復仇的那一天。 

  而現在,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謝令婉將手從窗台上收了回來。 

  她深吸一口氣,手中水藍色元素力量凝結。 

  她在嘗試再度調動自己的精神力。 

  「嗡!」 

  神魂的劇痛時刻不停地在折磨著她,耳鳴聲音幾乎大得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她強忍著痛苦,緊緊咬著發白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他為了你,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周圍人的輕蔑與侮辱。 

  你為了他,連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了嗎? 

  謝令婉咬牙想道。 

  如同衝破了枷鎖一般,龐大的水元素力急速涌動,再度盤旋在房間內。 

  地面上水龍的殘軀化作點點水珠漂浮而起,在空氣中折射著璀璨的彩虹光芒。 

  少女素手輕擺,水珠便三三兩兩地組合在一起,融合成了更大的水滴。 

  水滴漸漸分化重組,最後竟然形成了栩栩如生的蝴蝶。 

  一時之間,整間屋子內都是由水組成的蝴蝶。 

  它們扇動著翅膀,遮天蔽日地環繞在少女身旁,宛如被她身上的花香吸引。 

  「出去。」 

  謝令婉輕聲說道。 

  蝴蝶便衝出了茶館閣樓的窗戶,飛到了陽光之下,為地面灑下一陣陣浮動著的透明陰影。 

  「娘,你看,是蝴蝶!水做的蝴蝶!」 

  有小孩子的興奮驚呼響起。 

  天街上的行人都被這壯觀的一幕吸引,抬頭看去。 

  謝令婉也在默默地看著那些蝴蝶。 

  看著它們一點點地飛高,飛遠,最後在陽光下蒸發成水汽。 

  真是幼稚。 

  她心想. 

  腦海中的疼痛暫時被她壓下,至少不會對她的行動產生什麼影響。 

  少女彎腰撿起了那枝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月季。 

  「蝴蝶易逝,我卻偏要讓它活下來。」 

  「你會說這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少女將月季插在花瓶中,盯著月季,微笑著問道。 

  「沒關係。我辦到的不可能的事情多了,不差這一件。」 

  她將那方舊手帕仔仔細細地疊好,放在自己貼身的衣兜中,一如他們初見的樣子。 

  我會將這塊手帕一直留著的。 

  這是他送給我的東西。 

  這是……我的夫君送給我的東西。 

  「今天我心情好,就不揪你花瓣了。」 

  少女瞥了一眼花瓶中瑟瑟發抖的月季花,嫣然一笑。 

  謝令婉推門走了出去。 

  為了自己的夫君,她還要更努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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