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司空夢小心地踏進奴仆們住的園子,四周靜悄悄的,她聽到自己的喘息聲。
在穿過花叢推開自己的門,頹然地坐在冰涼地板上,心口還撲騰地跳得厲害,思緒從混亂中想一點點理出點頭緒,卻越理越亂。
腦海裏隻反複回蕩著幾句話——
我一定會讓你屬於我,讓你愛上我!
說你是我的,永不背叛我!
……
沒人留意到,奴仆房園子的陰暗處,隱藏著一抹高大的身影,他的黑眸在暗夜裏迸射著刀鋒一樣的利芒,他的身軀僵硬得像一座雕石。
因為他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許久。
一夜未睡,眼皮有些浮腫,奴仆房裏在黎明時就已經熱鬧起來,大家忙著梳理過後去伺候主子們。
司空夢感覺有些頭痛,簡單地打理了一下自己,換了件衣裳便匆匆朝魔君寢房趕去。她靜靜地守侯在房前,如同以往。晨曦剛露,那扇嚴實的門輕輕打開了,她抬眼看去,隻見無影麵無表情的冷峻麵容出現在眼前。
很微妙地,她感覺他的神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淡,淡到比剛到幽霧峰時更加忽略她的存在。
無影卻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下,說話很輕很慢:“你昨天睡得可好?”
司空夢遲疑了一下,輕應了一聲:“恩。”
他霍然收緊了手指,力道瞬間將她擰疼,然後像要擺脫什麽肮髒的東西一樣猛地甩開她,大步朝隔壁的天女寢房走去。
司空夢不明白,下巴上清晰的疼痛讓她恍惚的神誌情形了許多,連忙移步跟了上去。
他突然頓住,沒有轉回身,以冷漠到近乎無情的語氣命令:“今天起,不必再跟著我。”
司空夢心頭乍驚,他冷漠的態度比昨日更甚,莫非真是發現自己晚上的去處了麽?可是如果發現,這般不聞不問不追究,不像是他的性子……
正躊躇著如何應答,無影又冷冷地開了口:“我是去與天女培養感情,你跟著不方便。最後十日侍女的差事,巧然會安排你。”說完,再也沒有留步,直接走向香濃的房間。
司空夢瞬間如被針尖狠狠紮了一下,心口生疼。
怎麽會這樣呢?
她按住疼得厲害的額頭,望見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那頭。語氣裏的威嚴霸道仍在,不過命令的是讓她不要跟著他,他真的決定全心全意去愛天女了嗎?所以自己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是個負擔或者……已經讓他厭煩?
沒過多久,巧然來到這邊,口氣不悅地指著她:“還愣在這裏做什麽?殿下說今日起,你的差事都由我來分派。”
司空夢看了她一眼,抿著唇沒出聲。
巧然挑起修長的柳葉眉,走近她:“不是我說你啊!夢姑娘,你的性子還真是傲了點,怪不得殿下已經無法忍受了。你現在不過是個小侍女,要傲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像天女娘娘那樣才有冷高驕傲的資格,相信殿下很快就會愛上娘娘了。”
司空夢還是沒有出聲,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一樣,十分難受。她連續兩夜沒怎麽睡,巧然的話就像一記暗雷打在胸口,又悶又疼。她找不到原因,便不想去找。
十日,還有十日是吧,那她便真的可以解脫了!
“巧然姑娘有什麽安排,盡管吩咐。”她聽到自己沙啞的嗓音像被馬車攆過,喉嚨刺痛得厲害。
巧然掀起紅唇,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昨天你得罪了黑山王,要不是娘娘幫你說話,你以為能輕易退離嗎?黑山王席上是沒多說什麽,那是給娘娘和殿下麵子。可是昨天晚上,負責伺候他的侍女就慘了,黑山王的怒火從何而來,我想你很清楚。既然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就該你去解決。”
黑山王的怒火從何而來,她們倆都清楚,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得罪而來的。司空夢嘲諷地抿起唇,巧然用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自己去伺候一個野蠻凶惡的霸王,想借此打擊自己吧!
十日,十日而已。
司空夢這樣告訴自己,抬頭與巧然對視:“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慢著,你真的知道?”巧然狐疑地盯著她。
“去做黑山王的侍女,不是嗎?”司空夢說得有些麻木。
“沒那麽簡單。”巧然的言辭裏多了種慎重,“知道殿下明明很討厭黑山王這種人,為什麽還要保持客套應酬嗎?因為魔界的勢力分為很多派,每一派都不容小覷。如果得不到權杖,殿下的法力不能得到提升,其他的勢力就會趁機侵占幽霧峰。黑山王的座下糾集了不少小派,此次上山名為結盟,實際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宣告。”
又是權杖!司空夢皺眉:“隻有殿下和天女真心相愛……才能得到權杖,不是嗎?其他人再怎麽想得到都沒用。”
巧然冷冷地瞥向她:“如果真有其他辦法可以進入天壇呢?如果殿下和天女還來不及相愛呢?如果黑山王他們已經等不及,寧可永遠不讓權杖再現,隻要現在鞏固自己的勢力呢?”
那幽霧峰就會陷入危機。
司空夢垂下眼,“明白了,現在不能惹黑山王,否則怕他狗急跳牆。現在也要促成魔君與天女相愛……盡早拿到權杖,而我——一個小小的侍女,十天之後就恢複自由之身,你覺得我能做什麽?”
巧然扯開唇角:“你要用盡辦法安撫黑山王,最重要的是黑山王已經要挾殿下,說他的手裏有另一塊天血玉的消息。”
司空夢徹底明白了,臉上也笑得嘲諷。巧然說這麽多,目的似乎並不隻一種,單純想打擊自己嗎?不見得,那麽巧然這麽話背後的目的完全是為了無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