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剛才有那麽一段時間,司空夢覺得自己站在這大殿之中十分可笑,也感覺夜無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畢竟他要的是天女,而她不過是個自己刺上假印記的女人。可是無塵的溫柔和他的冰冷總是形成強烈的對比,讓她自有意識地隻想反抗他。
此時,夜無影已經確認了天女,卻還想讓自己繼續做女仆,他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司空夢抿著唇定定回望著無影,無影的眼裏注入一絲讓人看不透的冷笑:“巧然去服侍天女了,你現在開始便得隨時侍奉我。別忘記了,我們的交易離結束還有半個月時間。”
“我沒有忘記。”司空夢挺直了腰,突然對半個月以後的生活燃起了一線希望。她轉頭對無塵說道,“聖君,我知道你要找我談天血玉的事,等我服侍完殿下之後,會去找聖君的。”
無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暗啞的嗓音裏隱含著警告:“你不會有時間去找他,因為不管白天黑夜,你都得跟在我身邊。”
司空夢看著自己被他無禮掌握的手,聽著他不可理喻的話語,厭煩地皺緊眉。他是故意的,故意在無塵麵前宣告自己的占有權。
可是無塵並不在意,在意的話在第一次聽到警告時就會回避。他庸懶地勾起笑容:“你越來越奇怪了,以前說夢姑娘是你的女人,現在又說是你的侍女,還日夜不得離身。我覺得我非常有必要時刻提醒你——天女才是你該關注和珍愛的女人。我好不容易找到香濃姑娘,你怎麽能這麽冷淡?”
無影將司空夢拉到自己身側,放下手去,“天女的事更不用你操心,既然大家都相信她就是天女,我自然會有安排。”
無塵逐漸變得嚴肅:“什麽叫既然大家都相信?剛才你自己不也親眼看到了嗎?就連天魔婆婆都已經證實了,我看你是因為喜歡上了夢姑娘,所以不願意接受事實吧!”
司空夢聞言,臉頰上陡然竄上紅熱,她沒想到無塵會出口如此直接,連忙道:“聖君不要亂說……”
無塵注視著她,目光不如平日那樣柔和,“失禮了,夢姑娘。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提醒殿下不能忘記自己該做什麽。”
無影的黑眸中陰鬱不散,聲音冷極:“我還用不著你來提醒,你可以滾了!”
司空夢甩開無影的手,退到兩步之外,無塵的話讓她感覺心口被猛刺了一下,“聖君不用擔心我會影響到殿下,殿下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這半個月我會謹守侍女本分的。”
察覺到自己的話語對她帶來了某種程度的傷害,無塵的嗓音溫和了下來:“我是不想你受傷……”
“滾。”無影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無塵,心情前所未有的煩躁。
無塵聳聳肩,麵不改色道:“算我多管閑事,過段日子我還是會下山繼續尋找玲瓏。”他說完,給了司空夢一個歉意和鼓勵的眼神,瀟灑地走出大殿。
大殿裏隻有夜無影和司空夢兩人,靜悄悄的。
他沒有說話,高大的身軀給她嚴重的壓迫感。她也沒有出聲,微微垂著頭,告訴自己這一刻起將所有心思收斂,隻需要做一個服從的女仆。
“你覺得,她真是天女嗎?”許久,無影淡淡開口,聲音恢複冷漠。
“我覺得怎樣重要嗎?事實上她就是天女,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司空夢平靜地回答。
“所有人都這麽認為,你也不該毫無疑問。天血玉是你們家的祖傳之物,你身上也有印記,如果要解釋你就是天女更為合理。”無影深沉的眼眸注視著她。
司空夢皺了皺眉:“有印記並不能代表什麽,我身上的印記隻是個可笑的錯誤,而天血玉可能隻是司空家替天女保存著而已。”
無影輕輕地抿起薄唇,看了她許久:“你真的不在乎天血玉落到別人手裏?又或是看到出現一個天女,心裏悄悄高興?”
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內心,司空夢的心悄然顫抖了一下,“血玉原本就屬於天女,這叫物歸原主,看到天女出現我的確高興,你一直很清楚我的想法,不是嗎?殿下。”
無影忽然怒氣又起,長袖一甩,步出殿去。
夜晚,山頂月亮半圓,散發著朦朧的光輝。峰頂空氣清冷,月亮好似舉手之間可以摘到,司空夢不時望著月亮定定出神。
為了慶祝天女出現,幽霧峰上處處喜慶熱鬧,殿外的廣場上坐滿了人,圍著篝火翩翩起舞。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和祝福,隻要天女與魔君齊心協力,魔界的未來將屬於他們。
香濃與魔君並坐在一起,司空夢身為貼身侍女就站立在他的身後三步處。
巧然給兩位最尊貴的主子各斟上了美酒,半匍匐在台階之前,“請殿下和娘娘共飲,祝殿下和娘娘永結同心,早日完成魔界大業。”
香濃纖手接過酒杯,注視著無影英挺迷人的側容,柔聲道:“殿下,請。”
無影輕輕勾了勾唇角,黑眸看不出心底情緒,他端起身前的酒杯與她的碰撞了一下,“請。”
巧然抬起頭,開心地笑道:“殿下和娘娘真是天生的一對,巧然相信未來的魔界將是前所未有的繁榮昌盛。”
月光映射下,無影的眸中透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香濃也淡淡地笑了,示意巧然起身。
司空夢將目光從月亮移到無影身上,他穿著象征著魔界至高無上地位的君袍,僅是背影就讓人感覺氣勢凜然。他在宴席上話語不多,但香濃和巧然為他斟的酒,他一杯也沒有拒絕。
這個男人……他還在疑惑天女的身份嗎?還是這一刻已經承認了香濃的地位?
司空夢低垂著眼,克製住自己的思緒紛飛。無影從上午在殿中拂袖而去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再看她一眼,但她絲毫不敢怠慢地緊跟著他,他到哪裏,她便默默地跟著,就如同兩個多月前剛到幽霧山時一樣。
此刻,她再一次懷疑自己站在這裏真的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