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顧宛然點頭，露出苦惱的神情。
「我嘗試過各種材料，無論是原料還是市面上的香，都無法起到這個作用，我前兩天還想過放棄的，可我還是舍不下這個配方，想要把它做出來。」
「好孩子，你是有志氣和追求的。」邵老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我早些年調製過一款香，當時也是陷入瓶頸，苦求不得，最後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找到一種花加入配方中，這才調出想象中的味道，雖然我的那款香和你這個全然不同，不過那花起到的作用卻相似，你不如去找找看。」
顧宛然眸中閃過欣喜的神色，忙道：「那花的名字是……」
邵老似乎是陷入回憶中，良久才道：「它沒有正式的名字，許多地方的名字都不同，我去找的那個村子，當地人叫它月眠，是一種不及時採摘養護，入夜就會凋零的花。」
「這麼說……它只開一天？可花……」
「對，沒有哪朵花能在凋零次日就開放，凋零過的花，只能化作塵泥入土，所以想要找到這花，還是要看緣分。」
顧宛然眸中暗淡幾分，卻馬上燃起鬥志：「我明白了，我會認真去尋找的，您能將那個村子所在地告訴我嗎？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月眠再次開花。」
邵老欣慰地點頭：「當然可以，不過這件事我可不會幫你，調香師總是要有一段這樣的經歷，才能更好的成長，你如果堅持不下去而放棄，那也是你的造化。」
「我不會放棄的。」顧宛然目光堅定無比。
她不怕事情難，只怕沒有盼頭，沒有希望。
邵老便將地點告訴顧宛然，並將他當時去的時間也告訴了她，給她作為參考和線索。
拐角的牆后，王妍默默抿著唇角，眼眸中算過濃濃的算計。
她看那兩人似乎要回去了，便先一步回到辦公室，並趁著中午午休時聯繫了宋雲柔。
「喂？宋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說。」接通電話，她便迫不及待道，「顧宛然陷入瓶頸找我老師求救，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電話那頭的聲音懶洋洋的，甚至還帶著一絲惺忪，彷彿才睡醒，「什麼瓶頸不瓶頸的，說詳細一點。」
王妍雖然急著說自己的話，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將事情轉達給宋雲柔。
宋雲柔終於來了一些興緻：「瓶頸……一個創作者若是陷入瓶頸，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不等王妍說話，她就直接命令道：「聽好了，這件事按我說的來辦，我會給你出錢，事情你做。」
接著，她將計劃說給了王妍，並給她轉了一筆賬。
顧宛然還沉浸在找到突破口的喜悅中，並未注意到下午王妍看她的奇怪眼神。
她搜好去村子的路線，買好票打算周末去看看，既然這種花在村子里有些名氣，那說不定誰家裡是種著的，如果能直接買下來固然是好，即便買不到，她也可以慢慢等。
打定主意，顧宛然便慢慢沉下心做事。
一周時間轉瞬即逝，周五晚上剛下班，顧宛然便迫不及待地離開公司，打算早點回去做好出門的準備，也和江越辰報備一聲，這種和公司相關的事情，估計他也不會拒絕才是。
走在回家的路上，顧宛然一邊思索著到了村子那邊要做的事，一邊在網上搜索著月眠花相關信息。
正一心二用著，忽然一道聲音在她前方突兀響起。
「姐姐，你這麼好看，要不要買一朵花呀。」
顧宛然一怔，就見眼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似乎是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不過臉色很是滄桑，眼窩深陷，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他身邊的小男孩才七八歲，手中正舉著一朵白色小巧的花。
面對著這樣的人，顧宛然神色不自覺就柔和幾分，目光落在花上：「這是什麼花？我怎麼都沒見過？是你那邊生長的野花嗎？」
「才不是野花，它有名字的，在我們村裡很有名氣呢。」
「哦？叫什麼？」
「月眠，月亮的月，睡眠的眠。」
小男孩脆生生地笑起來，露出一雙可愛的虎牙，「是一種只在白天開，月亮出來就睡覺的花哦。」
顧宛然眸中閃過一絲錯愕，幾乎是難以置信。
她正打算找月眠，沒想到這花就忽然出現在眼前了？
她心底多少有一絲懷疑，忍不住問：「你剛才說這是你村子里開的花？你是哪個村子的？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我們家裡是霜月村的。」大個的男人啞著嗓音，話音帶著一點不知什麼地方的口音，「我和弟弟相依為命，家裡的田地被糟蹋了，不知道該怎麼生活，才想著來城裡試試看，我是在打工的，不過弟弟他想幫我，我就陪著他出來賣花，這花好看又便宜，你……要不要……」
顧宛然沉吟一瞬，還是點點頭：「好，這些我都要了，你告訴我護理方式可以嗎？還有你們這花……不是晚上就凋零嗎？怎麼帶出來的？」
「是帶的種子，只種出來這些。」男人將花籃直接遞給顧宛然，「兩隻一塊錢，這裡是三十朵。」
顧宛然付了錢，接過籃子微微一嗅，沒有嗅出什麼不尋常的，可心底里還是保持著警惕和懷疑。
她沒有和這兩人說太久的話，暫時提著花籃回了別墅，並將明天的車票取消。
江夫人見她挎著籃子帶著花，臉上頓時露出嫌棄和鄙夷：「你這勾引人的花樣還真多，現在又來這麼一出是給誰看，越辰可還沒回家呢。」
顧宛然看她一眼，盡量保持著乖順道：「您誤會了，我的工作是調香師，這些是我買回來的材料，用來制香的」
江夫人臉色頓時冷下來：「誰讓你往家帶這些，你那些害人的東西還敢在家裡擺著？上次鬧出那麼大的事，越辰沒有將你給辭退就不錯了，你還敢搞這些。」
顧宛然抬起頭直視她，一字一句道：「上次的事，不是我做的，這件事早就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問問江總。」
「少拿他糊弄我！」江夫人語氣變得尖銳，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什麼狗屁調香師，就你調的那東西，還敢擺到檯面上來？」
「夫人，能不能擺上檯面，不是一家之言。」顧宛然不卑不吭道，「我調製的香已經上市，並且有人願意買單，您若是不喜歡，可以不用的，我也不會讓香味在這別墅里擴散。」
「你還有理了？」
江夫人惱怒道：「把你那東西丟出去，有我在，你別想在家裡做這些。」
兩人爭執不下，江越辰進來就看到這副場面。
他目光在顧宛然挎著的花籃上微微一頓，直接搶過去。
顧宛然一驚，下意識去搶，就對上江越辰冷冰冰的目光。
她的手頓在半空，緩慢收回去，語氣放軟：「那是我找來的材料，這花很難找，如果丟出去了，我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想留？」江越辰冷笑，點著下頜命令，「求我。」
「……」顧宛然抬眸望著他，忍住不甘不願的那點倔強，低聲下氣道，「求你，把花都留下來。」
「不行！」江夫人的聲音插進來，「她調香的東西，不許留在別墅里！」
「那就不留。」江越辰語調漫不經心，簡單一句彷彿就定下這批花的生死。
顧宛然緊緊抿住嘴唇，指尖發白，不該反駁，江夫人則露出愜意自得的神情。
結果沒等她繼續教訓顧宛然，就聽江越辰淡淡向管家吩咐：「一會兒送去公司，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別讓它死了。」
顧宛然和江夫人都是一怔。
江夫人還想要說什麼，江越辰就道：「母親，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讓這花消失在別墅，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江夫人：「……」
她狠狠瞪一眼顧宛然，沒再說什麼。
「謝謝……」顧宛然瓮聲瓮氣地小聲道，微微松下一口氣。
不過那花是真的，還是有人在算計，對她來說，都是有用的。
下頜被驟然抬起，帶著一股讓她隱隱發疼的力道。
「記住，以後想要做什麼，都要像剛才那樣低聲下氣地求我，懂了嗎？」
「……我知道。」
顧宛然隱忍著回應，看到江越辰眸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情。
她的下頜被放開，江越辰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徑直走進別墅。
雖然尊嚴又被他踩了一腳，可今晚這關，顧宛然算是過去了。
她揉捏著下頜，看著男人的背影，目光十分複雜。
前幾天剛剛折磨她一番，這些日子也一直冷著她，明裡暗裡讓別墅的人給她穿小鞋，這會兒卻又忽然像是站在她這邊一樣，他總是這麼陰晴不定，一個巴掌一個棗的，彷彿真的是像在哄一隻小狗。
顧宛然咬牙忍下那股苦澀，親眼見著管家抱著花籃出門，她才算放一點心，上樓回房。
不過她始終擔心著那花會枯萎，因此次日雖然是休息時間，她還是來到公司查看，並得到江越辰的允許，將花挪到她的桌上。
按照江越辰的說法就是：「這種破花你想拿就拿走，省得臟我桌子。」
雖然話不太好聽，可顧宛然卻早都習慣。
她撫摸一下花瓣，準備好器械，打算趁著沒人檢查一下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