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第385章 一首【蜀道難】,一看一個不吱
第385章 一首【蜀道難】,一看一個不吱聲
聽到蘇長安的話,夏聽雨詫異了起來。
蜀道難?
而且不僅僅夏聽雨,夏鳳翔與牧序也是疑惑了下。
不過蘇長安這邊,已經拿起了筆,就打算開始寫起來。
但才要動筆,蘇長安在心中努力回想了一下這首李太白成名作,畢竟這詞可不短啊
而就在詩會之上其他人看到蘇長安動作,自然也是愣了愣,想著娘娘這是又要寫詩詞什麼了?
這麼想著,一個個都想湊上前看看,但終究天子在側,沒那個膽量。
因此只能就在下邊看著。
蘇長安大概回想了一下后,開始動筆。
《蜀道難》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開篇一句寫出。
牧序當即表情一怔。
好雄放的開篇!
又是一篇不俗文章?
這般想著,牧序不由往前邊湊了湊。
夏聽雨看著紙上文字的同時,也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輕輕抬眼,那雙狐兒眼看著低頭寫字的蘇長安,看著蘇長安睫毛,看著蘇長安雙眸,看著蘇長安臉頰.
夏聽雨淺淺一笑后,看向蘇長安筆端,以及紙張。
蘇長安手中毛筆如游龍,一口氣直接寫下大半。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
……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
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寫到這兒,蘇長安停頓了一下,主要是到這兒有點兒模糊了,於是伸手去沾磨。
一邊牧序看到,趕忙幫著弄了弄硯台,然後這位祭酒大人目不轉睛的盯著紙張這篇氣勢恢宏,與其說是文字,倒不如說是短短文字,卻是繪卷出整個蜀道逶迤、崢嶸、高峻、崎嶇的面貌,描繪出一幅色彩絢麗的山水畫卷的詩篇。
而看到牧序親自磨墨。
更看到祭酒大人一臉駭然神情,便是一邊的天子與郡主殿下都一臉若有所思神色的樣子。
下邊許多人一臉好奇,就想著湊上來看看,但又不敢,只能幹著急。
但.
祭酒大人親自研磨啊!
饒是皇後娘娘的身份,倒也足夠讓祭酒大人親自研磨,可.
他們看得清楚,祭酒大人明顯是自願幫忙的,而且祭酒大人眼神閃爍,震驚駭然,不可思議,再看皇後娘娘時,眼中欽佩等等神情都存在。
這就讓所有人更加好奇!
到底皇後娘娘寫了什麼詩詞,讓祭酒大人這幅樣子。
一邊夏聽雨原本其實也不在乎蘇長安寫的是什麼,怎麼說呢
只要是給她寫的,都喜歡。
但.
沒想到蘇長安竟然寫了『一幅畫』給自己,而且寫的還如此逼真,完全就是整個蜀川地貌一般的感覺了。
當下輕輕一笑,再去看一臉認真的蘇長安。
果然別人跟你沒得比!
就在夏聽雨這樣想的時候.
蘇長安繼續開始寫了.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
當寫出這兩句,牧序愣住了,夏聽雨愣住了,夏鳳翔也是愣住了。
而蘇長安則是繼續寫。
『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蘇長安寫完了。
但是
看著的三人看到這兒卻是.
嗯?
嗯!??
牧序當即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然後再低頭看全篇,看的時候偷偷看看蘇長安,又看看夏鳳翔跟夏聽雨。
娘娘怎麼寫這個啊,這前邊好好的,怎麼最後突然來這麼幾句啊!
想到這兒,牧序低頭仔細看著這篇文章
不去想其他。
牧序不由感慨
好詩啊!!
繪寫蜀地詩詞,唯此一篇了!
而且,雖說那句寫出來,指向性很嚴重,但卻是出現的恰到時候,非空想,而乃現實。
真不愧是皇後娘娘啊。
單論才情,別說同輩了,便是我們這些老東西之中不少人,都遠遠不及!
牧序看著那一句句瑰奇句子,完全折服,但是看到最後,卻是不由苦笑了起來,自己怎麼就跑來看到了呢!
一邊的夏聽雨一雙狐兒眼看看這最後幾句,然後又看向蘇長安,不由莞爾一笑。
還蠻大膽的嘛,敢直接這樣寫.
而夏鳳翔也是沒想到蘇長安會突然來上這麼幾句,一臉奇怪的看著蘇長安。
但也不去多想,只是想著
幹得漂亮!
其他人本就好奇皇後娘娘這是寫了啥,而當下看到陛下,祭酒大人還有郡主神色,一個個更是訝然,就想著這到底寫了啥!
因此,不少人努力想看看怎麼個回事兒!
蘇長安注意到了牧序他們表情,但也沒去多想什麼,只當是蜀道難太好了,所以讓他們這樣,因此只是看向貓貓:「印章。」
貓貓聞言,馬上從小挎包里拿出了蘇長安名字的印章,然後遞了過去。
蘇長安蓋上自己印章,其實就是寫著『蘇長安』三個字的小印章,是夏鳳翔找人做的,說以後用得著。
蓋上印章,蘇長安看向夏聽雨:「寫的不是很好,姐姐別嫌棄就是了。」
說罷,蘇長安也算是鬆了口氣,偷瞄了眼夏鳳翔。
結果就看到夏鳳翔看著自己在笑。
此笑非彼笑,而是那種很滿意的那種笑容感覺。
蘇長安輕輕一笑,不多說什麼,自己都佩服自己了,這要剛剛寫個別的,搞不好就出事兒了,多虧想到了【蜀道難】啊。
夏聽雨笑了笑后看著蘇長安:「娘娘說笑了,這篇文章今日前來只會無一人能寫的出來,怎可算不好呢?」
行了禮,夏聽雨狐兒眼中滿是詫異看著蘇長安:「原想著,必定不如青玉案來著,卻是不想娘娘煞費苦心,竟然寫出如此千古流傳詩文給我,娘娘對臣這麼好呀。」
蘇長安才要謙虛兩句,卻是突然看著夏聽雨,就看到夏聽雨那雙狐兒眼眨了眨,一臉的欣喜神色。
立馬知道這位又給自己挖坑呢!
但他還沒說話呢,夏鳳翔在這時候開口道:「畢竟是皇后寫的東西,隨手寫出這樣的文章,倒也不算什麼的,而且你是我與皇后的姐姐,送你的東西,自然不能差了。姐姐莫要想多了,皇后待人一向如此。」
夏聽雨『哦』了一聲,然後再次作揖后說道:「如此,臣可否再跟娘娘求一件東西呀。」
說著,夏聽雨看著蘇長安,眨巴著那雙狐兒眼,一臉哀求。
夏鳳翔大袖內的手捏成拳頭。
牧序何等聰慧,而且很清楚夏聽雨與天子從小就針鋒相對,而當下這樣.
牧序猜著,是不是娘娘所寫詩文內,寫了那幾句提點蜀王的話,所以郡主殿下有些生氣了,因此才故意這樣。 但.
牧序所想不止如此,他現在想著,這是不是天子與皇後娘娘故意的!
畢竟就夏邀墨那個倒霉蛋兒的運氣,能抽到這特別獎,老夫這般氣運極佳之人都沒抽到呢!
而且,抽到了這麼重要珍貴的東西,偏偏還落到了夏聽雨這小狐狸手上.
夏邀墨笨,被騙了倒是能理解,但是越王爺也不傻啊,能隨便給了?
還有
這詩篇內容,雖說加了那句毫無多餘感覺,且必定為曠世流傳,可是偏偏送給蜀王郡主.
這就由不得牧序思考這些就是陛下與皇後娘娘故意早就準備要給夏聽雨的啊。
當然,也就是牧序的猜測,也有可能還真就全是巧合,娘娘剛剛寫到那兒的時候不是還想了會兒嗎?
可,事情發生了,巧合不巧合可就不重要了!
這麼想著,牧序也懶得再去推敲,這會兒,他需要說話了,否則陛下與夏聽雨如此,還不知道會發生啥呢!
於是馬上向後退了一步,拱手作揖彎腰后朗聲道:「娘娘這篇【蜀道難】,開創七言長篇寫法,空前絕後,變幻神奇,仙而不鬼,筆陣縱撗,如虯飛蠖動,起雷霆於指顧之間,倏起倏落,忽虛忽實,真如煙水杳渺,絕世奇文也!臣,佩服至極!」
夏聽雨看了眼牧序,知道是這老人故意打斷了,所以倒也無所謂,反正有蘇長安送的東西了。
至於什麼詩詞內容,什麼暗示提醒,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給父王看得東西罷了。
因此,倒也不再說話,只是將手上紙張小心收起來。
但看著牧序跳出來壞了自己好事兒,卻是笑了一下后說道:「娘娘,祭酒大人應該是來求您字帖的,我這份兒我可捨不得給,要不,您再寫一份【蜀道難】給祭酒大人他們?」
牧序聞言,當即看向夏聽雨,這笑丫頭算計我!
但還沒等牧序開口呢,只聽夏鳳翔說道:「那就有勞皇后再寫一份給牧序吧。」
蘇長安愣了一下,看看夏鳳翔,又看向牧序。
只見牧序也是有些訝然的看著夏鳳翔,不明白天子意思,畢竟【蜀道難】的內涵,可不適合公之於眾啊。
或者說,天子.
是想告訴天下,他給過蜀王機會了,要是以後蜀王造反,就別怪她?
這麼想著,牧序馬上朝著蘇長安拱手作揖:「臣,是想求一份娘娘字帖,帶回國子監內供學院書法大家們研究娘娘字體的。」
蘇長安不明白夏鳳翔的意思,但看著牧序,蘇長安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聽到牧序說什麼要研究自己那個字體
自己那個破字兒有啥可研究的,狗爬字都比自己的好看。
所以,看著牧序說道:「祭酒大人說笑了,再寫一篇供大人鑒賞一二,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研究我的字什麼的,就不必了,畢竟實在是登不上檯面的東西。」
牧序聞言,當即說道:「娘娘的文墨若是登不上檯面,那還有誰的可以!」
說罷,牧序再次拱手作揖:「請娘娘成全。」
牧序是真來要蘇長安文墨的,不是說要賣錢什麼的,而是剛剛聽了自己那個學生跟林若雲的對話后,牧序就在思考這事兒了。
若是皇後娘娘真在創造新的字體,那如今才不過雛形的文墨,是要收錄在國子監內的,這是他身為祭酒的職責。
所以他才會專門跑過來。
但沒想到才過來,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蘇長安聽到,想著拒絕。
但這時候,只見姚老夫子站了出來:「請娘娘成全。」
看到姚老夫子都站出來了,蘇長安無奈了一下,而這時候,徐醉吟也站了出來。
看著眼前三人如此,蘇長安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行吧,既然伱們非要我這字兒,那給你們研究吧。」
說著,也是個沒辦法的低頭重新拿起筆,就在紙張之上又寫了一遍【蜀道難】。
寫之前還嘆了口氣,用只有夏鳳翔聽得到的聲音說了句『果然我太優秀,破字兒都求著要』
聽到這話的夏鳳翔,懶得理睬蘇長安。
只是看著蘇長安寫【蜀道難】,又看到那句『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卻是不由笑了笑,然後若有所思看向夏聽雨。
夏聽雨倒是一臉淡然,注意到夏鳳翔看向自己,狐兒眼也是迎了上去。
四目對視。
夏聽雨淺淺一笑后,挪開目光。
將新的【蜀道難】給了牧序后,夏聽雨這邊也是告辭離開,對於想要東西的話也不再提。
看著都離開了,蘇長安鬆了口氣。
不過
就在蘇長安才想喝口水的時候,夏鳳翔開口說道:「故意的?」
蘇長安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夏鳳翔:「啊?」
夏鳳翔低聲道:「還裝!?」
蘇長安更疑惑了,但是想了想,想著夏鳳翔是說自己專門挑了個寫景的詩詞給夏聽雨,於是點頭:「嗯,故意的。」
夏鳳翔喜上眉梢:「不錯嘛,回去給你獎勵。」
說罷,低聲道:「以為是首寫景詩詞,結果突然來了句『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虧你想得到!」
蘇長安喝了口水,但是才咽下去,突然怔了怔。
等會兒!
乖乖!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瞬間明白過來的蘇長安當即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剛剛寫的太投入,加上寫到這一點兒的時候,腦子裡有點兒記憶模糊了,所以根本沒去多想什麼。
後邊再寫,更是沒去想這些了,就想著自己字兒的問題。
可現在聽到夏鳳翔的話,蘇長安瞬間明白了!
什麼叫『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
最直白的翻譯就是『駐守在蜀川的官員若不是皇家的近親,難免要變為豺狼踞此為非造反。』
這句子,若是他人說的,其實不算什麼,頂多就是說蜀地的重要性。
但,他一個皇后寫出來,還給了蜀王郡主,那換言之就是,你蜀王在蜀地駐守,是因為相信你才讓你駐守,你要是造反,那你可就是豺狼一樣的玩意兒了,想清楚點兒。而且蜀道難,你不一定能走出來,所以麻煩安安穩穩!
一瞬間,蘇長安明白了剛剛為啥牧序他們那副樣子了。
而就在這時候.
「妙極!妙極啊!」
只聽大廳內突然有人開口。
蘇長安與夏鳳翔兩人抬眼看過去。
就看到當下詩會之上所有人全部站在一扇屏風之前,而牧序就站在屏風前邊,將【蜀道難】展示給眾人看。
「妙在起伏,且非死板描寫山水娘娘當真大才啊。」
「言山之高峻,則曰「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狀道之險阻,則曰「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厲害,厲害!」
「當真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咦?」
「嗯?!」
……
原本看著【蜀道難】,滿堂皆驚!
一個個更是只是看著詩詞,腦中就已經浮現出那山水險峻棧橋鐵索的畫面!
但.
這看到最後,所有人!
除卻那麼幾個如裴南枝,安王,塵心,還有看不懂的夏邀墨等人外,全部表情獃滯,這就更驚訝了!
不少人更是偷摸看向那邊看著心情大好,甚至還哼著歌兒,看著面前那改了印章【蜀道難】詩篇的夏聽雨。
然後
一個個看向蘇長安那邊。
靜~~~
從開始到現在,諾大上元詩會,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
甚至都能聽到夏聽雨哼的山歌了。
原本以為是首奇文繪景詩詞!
但是這突然來這麼一句.
再看通篇描寫蜀地山路之難等等句子.
雖說依舊無法否認其中繪景驚艷絕倫!!
但這可就變成了一首送給蜀王的詩詞了啊。
一首警告寓意濃厚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