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為他研墨
沈落落望著寧修。
她忽然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臨死最惦記的是她,但他卻是親手殺了她的人。
這是愛嗎。
「好。不過不是為了了卻你的心愿,而是我可憐她遇到你這樣的人。」沈落落輕聲應到。
寧修沖著沈落落笑笑,眼神里充滿感激。
沈落落望著他被壓著離去的背影,關於他與小鳶兒的一切,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他的愛太沉重又極端,無論如何,那些喪命的女子,那些支離破碎的家庭,又該去找誰要個公道?
她還沒回過神,穆連笙就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她看向他,臉有些紅,「那個,殿下你放下我吧,我應當能走路了。」
穆連笙像是沒聽到一樣,抱著她,邁著大步往出走。
在出了房子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這被夜色籠罩的小房子,也不知道是在嘆息,還是充滿了恨意。
「哦對!錦心呢!錦心怎麼樣?!」沈落落才想到,就青竹和他來了,連錦心的影兒都沒見到。
「本王找你的時候,叫青竹先將她送回府里了。都好,放心。」他回神,向前走,輕聲說著。
沈落落總覺得穆連笙今天,哪哪兒都有些不一樣。
怪怪的。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抬著眼眸,看著他的側臉,滿是疑惑。
「面紗。」他道:「他抓你的時候,面紗被遺落在了半路,本王沿著路找,荒郊野嶺,只有這一棟院子。」
「哦。」沈落落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走了許久,她才見到停在路邊的馬車。
恍惚間,聽著頭頂他輕飄飄的聲音傳過來,「今日之事,多虧你了。」
「啊?」她愣神兒,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又問一遍:「你說啥?」
穆連笙猛地停住腳步,冷著臉低頭看著沈落落。
她從下向上看,他從上向下看。
這個角度,看著他的臉莫名的大。
沈落落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你這個角度,臉真是丑爆了。」
他不由分手,微微彎腰。
沈落落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過程,好像曾經經歷過。
下一秒,她直接被穆連笙丟到了地上,小石子硌的後背生疼。
「你是不是有病啊!一言不合就丟我!」沈落落捂著後背,沖著穆連笙大喊。
穆連笙氣定神閑的拍了拍雙手,再一次從她身上跨過去。
「狗——」
「再罵?再罵自己走回去。」穆連笙扭頭,挑釁般的望著她。
就這麼硬生生的,把沈落落罵了一半的話,給懟了回去。
沈落落一臉幽怨的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的進了馬車。
回到府里。
她屁顛屁顛的跟在穆連笙身後,一會兒給他沏茶,一會兒給他倒水,一會兒研墨,一會兒給他送糕點。
磨磨唧唧地,就想問問他的白月光姓甚名誰。
誰知道他像是充耳不聞一般,愜意的接受著她的伺候,就是不說。
夜已深了。
桌子上的燭火被窗縫裡的風吹得搖搖晃晃。
穆連笙從卷宗當中回過神來,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一邊研墨一邊嘴巴不停,一會兒吃一會兒說的沈落落,早已經沒了聲音。
桌子上的一摞糕點,被她吃的正剩下零星的幾個碎渣,安靜地躺在冰裂紋豇豆紅釉盤中。
雕花芙蓉石盤上的那一大串葡萄和幾個果子,也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果梗,與些許小粒的果核。
不禁感慨,這女子長了個了不起的大胃。
他手肘撐著胳膊,托著腦袋,靜靜地看著她。
她趴在桌子上,手還握著墨碇,睡得正香。
燭火將她睫毛的陰影映在鼻子上,一縷青絲貼著她臉頰,被剩餘的壓在胳膊下。
像是做夢了一般,時不時抬抬眉毛,吧唧吧唧嘴。
他失笑,這是夢到吃的了。
都吃了一堆東西了,還沒填飽肚子么?
想著她絮絮叨叨地,非要問出那個「楓」是誰,索性執起筆,在她臉上做起畫來。
沈落落在夢中,只覺得臉上一下一下的刺撓,像是有毛毛蹭來蹭去,一頓的糊弄,半天才睜開眼睛。
「呃,睡著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回去吧,早些休息。」穆連笙眼含笑意的望著她。
這是幹啥?
今日一直奇奇怪怪的,被啥東西上身了啊。
沈落落迷糊著皺了下眉頭,推開凳子往門地方向晃悠。
剛一進門兒,錦心就迎了上來。
她愣愣地看著沈落落的花臉,「公主你的臉是……」
沈落落困傻了,直接揮揮手爬到床上,「不洗漱了,睡覺睡得。」
剛翻身趴到床上,微弱的呼嚕聲就響起。
典型屬於沾枕頭就著的類型。
錦心聽了她的解釋,更疑惑了。
那一臉黑,究竟是咋睡出來的。
天還黑著,隔壁也不知道是誰家養雞了,天天到了寅時左右,就開始沒命的叫喚。
沈落落曾經一度感激古代沒有手機,也就變相沒有鬧鐘這件事情。
可現在看來,沒有手機,也有別的雞。
「公主,該起來了。」錦心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已經被雞吵醒的沈落落。
沈落落瞪著她那個布滿血絲的大眼睛,一臉幽怨地坐起身來,讓錦心給她擦臉。
開始還沒覺得什麼。
直到看到那盆里的水,越來越黑。
她慌了。
「這水咋是黑的?」她抬起頭,黑黑的臉,大大的問號。
錦心握著滿是墨汁的手帕,「公主你不是說,昨晚睡覺睡的嗎?」
睡覺睡得?
沈落落只記得趴在他書桌上不小心睡著了,難道臉浸到硯台里了?
她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來,匆忙的跑到鏡子面前。
好傢夥,這臉黑的可真是勻稱徹底。
這可咋辦,黑著一張臉進宮么?
「我不去了,我這樣沒法出去。」她一下有了脾氣,轉身坐回床上。
錦心耐心地安慰著沈落落,洗乾淨的帕子輕輕地擦拭著她黝黑的臉,「公主,得去。前日忘了皇後娘娘說那個淑妃娘娘,那日告假未去請安,皇後娘娘還派人親自去查的,我們躲不過的。」
「怎麼去啊!這臉咋見人啊?」沈落落欲哭無淚,煩躁地才床上打了個滾,還是被錦心揪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