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第205章 於暴雨中行走
第205章 於暴雨中行走
馬臉男人獃獃立於原地。
直到。
陳鹿思消失在眼前，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陳鹿思……陳鹿思……陳鹿思！！！」
馬臉男人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臉色劇烈變換著。
最後，神色猙獰地再次追了上去！
殺了他！
此刻。
他的直覺，他的權柄，他的內心都在告訴他。
……殺了陳鹿思。
無論是為了『本我『，還是為了『景』。
因為對方真的很古怪！
他甚至無法理解！對方到底做了什麼！
不僅能在景的幻夢中保持清醒，不僅能使用於舟的權柄能力，盧昊的術式，還擁有莫名其妙的武器！以及疑似另一種權柄的怪異能力！
最重要的是。
對方還能無視自己的『五帝』權柄！還能讓『景』變得跟條瘋狗一樣！
這太反常了。
他不能理解。
他真的完全不能理解！
死瘡沒說錯……他真的很不正常！這樣的人真要成長起來！搞不好會比夏鉞還要恐怖！
如果他不能成為本我的一員，那以後一定會成為本我最麻煩的敵人！
殺了他！
一定要殺了他！
而殺之前！一定要撬開他的嘴！搞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馬臉男人想到這！露出殘忍猙獰的表情！再度加快速度！開始跟『景』一起追殺起了陳鹿思。
或許他也沒有想到……
有一天。
自己會去追殺一個滲血期的小賦能者。
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另一邊。
陳鹿思聽到身後沉悶密集的腳步聲，以及水花巨浪不斷揚起的嘩啦聲，知道『景』又追上來了。
他一邊搓了個靈球，塞入嘴裡，補充體內的靈，同時開始思考起了對策。
如果只有一頭只懂操控夢境，只懂使用蠻力的巨獸。
那非常好辦。
他只需要躲開對方直來直去的攻擊，然後想盡一切辦法解決掉對方就行了。
但現在多了個『本我』高層……就不一樣了。
對方可不是直來直去的野獸。
他能思考，他能釋放術式，還能隨手擋下天罰手槍的子彈。
剛剛陳鹿思能看出來，馬臉男人只是太過於震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等對方緩過神來，主動出手，情況肯定會變得極其複雜。
特別是對方認識自己的情況下。
陳鹿思一個人確實不好應付。
畢竟……就算是『第一騎位』的那位哈米提，都擋不住天罰手槍！
那位『本我』高層卻在出神的間隙，隨手擋了下來，還毫髮無傷。
「……要構築更強的武器嗎？」
陳鹿思利用『一線』高速移動的間隙，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天罰手槍，想到了威力比天罰手槍誇張不少的天罰狙擊步槍。
他在考慮要不要像剛剛改造結石一樣，將天罰手槍改造成天罰狙擊步槍。
但這個念頭剛起，他就給否了。
不現實。
天罰狙擊步槍雖然威力巨大，但體積同樣巨大，而且開槍時間相比起天罰手槍來說，也慢不少。
光明正大面對面狙擊馬臉男人，肯定不能成功。
而看他站在『景』身旁的模樣，估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陳鹿思打那頭巨獸。
所以。
最好的方案，依舊是找幫手。
他負責牽制，對方負責開槍。
但問題是……
陳鹿思看著兩側飛快倒退的原住民。
他們全都撐著傘，傘面遮住了臉龐不說。
此刻路面積水都快淹到大部分人的脖頸處了。
陳鹿思此刻甚至都不敢落地，一直使用『一線』在水面上飄著。
他們卻像感應不到一樣。
滂沱大雨。
路面積水。
再加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油紙傘。
這種情況下，他想要在人群中找李征等人，簡直難如登天。
最要命的是，身後還有追兵……
念頭至此。
……說曹操曹操到。
眼看陳鹿思近在眼前。
巨獸四肢用力，倏地加速，接著直接將自己龐大的身軀給扔了出去，頭顱向前，對準陳鹿思，猛地張開下顎。
陳鹿思感受到背部傳來的燥熱吐息，驟然停下，接著一個旋身，揚起持槍的右臂。
啪嗒——
彷彿凝固的時光中。
數枚雨滴落在槍身上，怦然碎裂。
巨獸四肢離地，維持著前撲的姿勢，張開下顎，露出嘴裡粉紅色的口腔肉塊，牙齒之間的口水拉出了一道道銀絲。
不斷落下的雨拍打在上面。
……跟祂張開的血盆大口相比，陳鹿思堪稱渺小。
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手中的天罰手槍。
巨獸瞬間而至，很快，張開的上顎便遮住了陳鹿思頭頂的滂沱大雨，牙齒也出現了他腦袋上方。
同一時間。
陳鹿思也抬起了手中的天罰手槍，將槍口對準了祂的口腔。
咔擦——
結構崩壊聲傳出。
伴隨著煙花般絢爛的靈力波浪在槍口炸開。
由靈構成的子彈旋轉著，猛地出膛。
子彈出膛的瞬間。
一線！
陳鹿思體內狂躁的靈猛地湧出，化作一道黑影，瞬間消失。
咔——
轟——
巨獸上下顎猛地咬合，巨大的咬合力帶來了讓人牙酸的咔嚓聲，甚至產生了一圈氣浪，將不斷落下的雨滴攪成了更細的水珠。
但緊接著，下一秒。
爆炸聲驟然響起！
那由靈構成的子彈在他口腔內猛地炸開。
祂咬合密閉口腔，讓爆炸的威力直接翻倍！
強大的衝擊力，直接讓祂那龐大的頭顱向後一晃，巨大的身軀也因為爆炸在空中翻轉一圈，猛地摔入積水中。
揚起巨大的浪花。
而巨獸剛落地，立刻哀嚎一聲，接著抬起前肢開始不斷扒拉自己的頭顱，似乎十分痛苦。
另一邊。
十幾米外。
某棟民居的屋檐之上。
陳鹿思喘息著，剛剛他的心跳，瞬間……跳到了150以上。
雖然夏盼秋的『雲起』讓他身體更加輕盈，還極大增強了他對身體的掌控力。
但剛剛那種先將自己置身於虎口，然後再造成殺傷的手段，他是第一次用。
說一點都不緊張那是假的。
不過還好。
看來效果不錯。
陳鹿思看著極其痛苦的『景』，花了一秒鐘調整好呼吸，接著再次舉起天罰手槍。
「陳鹿思，臣民！」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槍。
一聲帶著怒意的低吼便猛地響了起來。
半空中。
馬臉男人破開雨幕，瞬間而至，接著伸手一指陳鹿思所在的位置：「死！」
陳鹿思瞳孔瞬間擴大，看著堪稱海量的靈從馬臉男人體內湧出，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都沒有嘗試利用解體打斷，而是直接發動一線，向後再度拉開了距離。
靈太過於誇張了。
就跟司雨潔發動的術式一樣。
無法打斷。
而事實證明。
陳鹿思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的身影剛消失，馬臉男人的術式就成型了。
……什麼東西倏地射入了房屋內。
接著，下一秒。
轟——
陳鹿思剛剛站立的房屋猛地從內部炸開，直接化作了齏粉！
接著被滂沱大雨一打。
……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陳鹿思微微側頭，然後蹙了蹙眉。
他就知道。
對方不好對付。
另一邊。
馬臉男人看著陳鹿思的背影，頂著由黃色氣息構成的虛幻冠冕，面容肅穆，不怒自威道：「現在……是君要你死，你的神要你死，你躲得掉嗎！？」
他話音剛落，身後一個身穿中單衣、大裘服、玄衣、纁裳，頭戴大冕，跟他長得一摸一樣，猶如法相虛影一般的身影倏地拔地而起！
法相虛影不斷拔高。
……就像是另一頭巨獸，頂天立地！
接著。
馬臉男人猛地一揮手，就像是給自己披上什麼似的。
隨著他揮手。
不斷落下的雨幕猛地一滯，接著就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一樣，無風自動，猛地改變落下方向，猶如大氅一般，披掛在了虛影肩上。
恍若神明。
「我是這片異境的君主！我是這裡的神明！我現在……要你去死！」
馬臉男人宣告一般，平靜說道。
聲音不大。
卻傳遍整個異境。
接著。
他再度朝陳鹿思伸手一指。
而他身後頂天立地，以雨為大氅的法相虛影跟著抬起手，猛地往下一指，手指碾向了停下喘息的陳鹿思。
陳鹿思感覺眼前一黑，猛地仰頭一看。
當看到山峰一般粗大的手指，他呼吸微微一滯。
……真是誇張啊。
陳鹿思胸部鼓起，猛地深吸口氣，接著不要命地抽調體內的靈，連續發動『一線』。
最終。
堪堪在手指落下的最後一瞬，離開了手指碾壓的範圍。
山峰一般粗大的手指落下。
房屋再度化作齏粉。
而地下的積水因為手指，化作滔天巨浪，猛地向四周潑灑而去。
陳鹿思剛停下，直接就被手指落下造成的巨浪拍得一個踉蹌，差點就一頭栽倒在了已經快要漫到脖子處的積水裡。
千鈞一髮之際。
陳鹿思勉強抓住了屋檐，穩住了身形。
但臉色有些蒼白。
他這樣壓榨體內靈的方式，真的很極限。
相當於一個瓶子不斷裝滿水再倒掉。
瓶子沒有知覺。
但他有……
其實挺痛苦的。
不過目前他也確實沒有其他好的辦法了。
「……」 陳鹿思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接著右臂用力，攀上房梁，快速搓了個靈球，用力吞下，開始補充體內的靈。
遠處。
馬臉男人發現陳鹿思利用一線躲開了攻擊，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慢慢操控法相重新抬起手。
一個滲血。
能躲幾次？
夏鉞的『一線』可是出了名的耗靈！
但是。
當法相抬起手。
陳鹿思的身影重新出現。
當看到陳鹿思依舊生龍活虎，依舊使用『一線』移動。
馬臉男人呼吸直接停了，猛地瞪大眼睛。
甚至身後巨大的法相都晃了晃。
這……他媽的到底算什麼！！！！！！
一個滲血哪來那麼多靈！？
結石？
那吸收他媽的不需要時間嗎？？？
隨著時間拉長。
隨著注意到的異常越多。
馬臉男人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
這一刻。
他甚至忘記了時間。
當看到『景』緩過來，再次追上去。
他雙目赤紅，立刻也跟了上去。
他就不信了！
一個滲血！我看你能躲幾次！！！
陳鹿思……他今天殺定了！！！
……
陳鹿思剛離開，就聽到了身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龐然大物正在移動。
顯然。
那頭巨獸又追上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馬臉男人應該也跟來了。
這次他沒有停下。
因為那位馬臉男人的位階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
法相……
那種程度的法相，要是放在現實世界，肯定會造成一場大災難。
顯然，對方也是天策級別的本我高層。
無法打斷術式。
常規術式無法造成傷害。
對於陳鹿思來說，這明顯是屬於超綱的對手。
他想靠自己解決的計劃正式宣告破產了。
他需要人……需要操控天罰狙擊步槍的人。
「……」
陳鹿思一邊快速移動，一邊不斷左右擺著腦袋，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但還是剛剛的問題，一把又一把的油紙傘擋住了他們的臉。
別說找到李征等人了。
誰是誰陳鹿思都分不清。
另外。
積水已經漫到原住民們的脖子處了。
滂沱大雨依舊不斷落下……時間剩下不多了。
……不行！
這樣根本不能找到人。
就算能找到個別人。
其他人也要被淹沒。
「……」
陳鹿思猛地停下，落在某處屋檐上，微微喘息著，一邊伸手捋著馬尾上的水，一邊觀察著下面撐著油紙傘的眾生。
他不再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而是考慮起了能直接找到所有人，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
……雨和傘。
陳鹿思看著幾乎望不到頭，密密麻麻撐著油紙傘的『原住民』，動作忽然頓了頓，想到了什麼，放下手，緩緩抬頭，看向了雨水不斷墜入大地的天空。
雨水打在臉上，十分生疼，但陳鹿思依舊睜著眼睛。
略微有些出神。
「……你到底是誰！？」
直到。
馬臉男人震耳欲聾的怒吼響起。
陳鹿思才反應過來，扭頭看了眼。
一人一獸，外加一個恍若神明的法相。
已經追上來了。
「你絕對不是正常的賦能者……」
馬臉男人頂著冠冕，看著陳鹿思，命令道：「你是誰！回答我！」
陳鹿思再次覺得一陣風吹去，瞥了馬臉男人一眼，根本沒搭理他，而是往前一步，直接踏空，然後跳入到了積水中。
「……」
馬臉男人看到這一幕，愣了愣，終於注意到了積水的情況，也終於確認了……自己的『五帝』確實是對陳鹿思無效！
他臉色扭曲，眼看景撲上去。
知道不能再拖了。
再度抬起手。
他身後的法相跟著抬起手，手指再次碾向了陳鹿思。
積水十分冰涼。
不過被雨淋了那麼久，陳鹿思也已經麻木了。
不過已經淹到脖子處的積水，確實很影響行動。
落入水中的情況下。
他就算使用『一線』，估計也移動不了多遠。
……孤注一擲嗎？
陳鹿思看了眼撲上來的巨獸和頭頂落下的手指，深吸口氣。
巨獸已經瘋了。
顯然。
整個異境已經運行到了最後階段。
當所有人被水淹沒，估計就再也無力回天了。
試試吧。
念頭急轉間。
陳鹿思已經來到了一個『原住民』面前。
那位『原住民』是個中年人，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就要被淹沒了，單手撐著傘，正站在一處大戶人家的屋檐下，抬頭望天，罵罵咧咧，似乎是在罵這場大雨。
「抱歉。」
陳鹿思不認識這位原住民，他觀察了一番對方，然後道歉一聲，直接伸出了手。
我能接觸到傘。
陳鹿思一邊想著，一邊握向了中年男人拿著的油紙傘。
啪——
清晰的觸感傳來。
那位中年人猛地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傘，呆在原地，一副見鬼了的摸樣。
陳鹿思動作頓了頓，然後握住雨傘，用力往自己這邊一拉。
空間扭曲間。
雨消失了。
而頭頂傳來了噼里啪啦，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響。
……終於。
陳鹿思擁有了傘。
「嗷————」
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更加瘋狂了，再度加快速度，銅鈴般的赤目死死盯著陳鹿思。
眼中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
另一邊。
馬臉男人也猛地瞪大眼睛，張開嘴，動作一頓。
……什麼？？？？？
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可是景的夢！！！
他是怎麼做到的！！！！！
是我在做夢嗎！！？
「……」
陳鹿思舉著傘，慢慢回頭，看向奔來的巨獸和遠處的馬臉男人。
馬臉男人猛地回過神來，神色扭曲，心中升騰起強烈不安的他，將指向陳鹿思的手指猛地下壓，帶動法相加速往下壓去。
不管他是怎麼做到的！！！
一定要解決掉！！！
另一邊。
陳鹿思已經躲無可躲了。
巨獸已經近在眼前。
頭頂那山峰般粗大的手指已經壓至他的頭頂。
他也沒有躲。
他撐著傘，忽然看向馬臉男人，像是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很有意境的話？」
馬臉男人聽到了，直接愣了愣。
他還沒反應過來。
陳鹿思忽然笑了笑，繼續道：「……於暴雨中行走，傘是倒划天空的船。」
話語剛落。
刷——
不斷落下的雨，驟然停了。
「……」
馬臉男人看到陳鹿思臉上的笑容，再度愣了愣，接著……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直接一個踉蹌。
呼——
風聲。
呼嘯的風聲忽然響了起來。
馬臉男人看著陳鹿思，微微張開嘴，懵了懵后，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陳鹿思會倒立著撐傘？
為什麼……法相的手指會從下往上壓去？
為什麼……自己好像也倒立著？
為什麼……『景』突然驚慌失措掙紮起來了？明明敵人就在眼前，祂為什麼不攻擊？
還有……房子呢？
馬臉男人腦中，一個疑惑接著一個疑惑冒出。
直到。
呼——
風聲再度響起。
馬臉男人感受到呼嘯的風，有些僵硬地緩緩抬頭，看向自己頭頂那邊……那是天空。
接著。
他又僵硬地低頭，看向了自己腳那邊。
那是……城市。
他正在遠離城市，他正在……倒立著墜落！！！
這一瞬！
世界倒轉了！
天空成海！
而積水和城市正從天而降！！！
馬臉男人注意到這一點，慢慢瞪大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最後幾乎都快要凸出來了！肝膽欲裂！！！！
「！！！！！！！！！！！！！！！！！！！！！！！」
「改變整個異境！！！！！！！你他媽到底是誰！！！！！！！！！！」
「你在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