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第202章 異端!

  第202章 異端!


  「嗷——」


  尖銳嘶吼震蕩著空氣,如同刀鋒般刺耳,瞬間傳入耳膜。


  而隨著嘶吼的傳播,周圍的建築和街道都劇烈顫抖了起來。


  陳鹿思身形晃了晃。


  但不遠處的僧人卻不受影響。


  他雙手合十,誦唱一聲,接著直接轉身離開。


  顯然……震動只有陳鹿思能感受到。


  如果說剛剛陳鹿思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只是主觀感受。


  那這會顯然就不是主觀感受那麼簡單了……他是真的格格不入。


  現在,整個異境,都已將他排除在外。


  而嘶吼帶來的影響,也遠不止震動那麼簡單,那四處最顯眼的宮殿群,在嘶吼響起的同一時間,驟然停下了蠕動,接著不再維持建築的模樣,猛地解體,化作濃黑如墨的液體,猶如天河倒瀉般,瞬間潑灑了下來。


  嘩——


  隱約間。


  陳鹿思甚至能聽到水倒瀉而下的聲音。


  緊接著,同一時間。


  一滴雨水忽然落在了陳鹿思的頭頂上。


  然後。


  第二滴,第三滴……


  陳鹿思仰起頭,看著忽然烏雲密布的天空,伸手接住了一滴雨水。


  ……雨是黑色的。


  猶如墨一般。


  但觸感又的的確確是水。


  陳鹿思:「……」


  這一幕他太過於熟悉了。


  他之所以會成為賦能者,就是因為遇到了這麼一場雨。


  但為什麼?

  而接下來,就彷彿過去的預演。


  雨勢從剛開始只有雨滴落下,到傾盆而下。


  僅僅只用了不到兩分鐘。


  轉瞬間。


  世界就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黑色的,讓人不安的雨水,開始瘋狂從天空墜入大地。


  無數黑色雨水串成線,無數線構成雨幕。


  瞬間便將陳鹿思淋濕。


  而震動和嘶吼……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


  陳鹿思看著眼前不斷落下的黑色的雨。


  腦中的念頭不斷閃過。


  幻覺?讀取記憶?還是……同源?

  「嗚——」


  但整個異境並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那熟悉的悲鳴再次響了起來。


  而陳鹿思身前的雨,忽然停了……維持著落下時的紡錘形,停頓在了半空中。


  前後左右。


  所有雨滴都停了下來,甚至腳下水滴落地濺起的水花都維持著揚起的狀態,一動不動。


  時間彷彿在此刻定格。


  接著。


  噗——


  什麼東西破開水面的巨響響起。


  遠處。


  那四處宮殿群中心,一頭滿是泥污,污穢不堪,模樣像狐狸的龐然大物,如同出水一般,忽然竄了出來。


  祂仰頭向天,張開下顎,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吼,彷彿正在向這個世界宣告著自己的醒來。


  而隨著嘶吼響起。


  祂身上沾染的黑色液體,開始逐漸被剝離,順著毛髮的方向滴落。


  就彷彿正在洗盡身上的污穢一樣。


  很快。


  祂的毛髮出現了,那是如雪般純潔的毛髮。


  這是一頭通體雪白的『野獸』。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配得上『聖潔』這個詞的俊美『野獸』。


  潔自污出,明從晦生。


  祂洗盡污穢,開始迎接自己的命運。


  陳鹿思不知道為何,看著遠處那頭龐然大物,忽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


  這就是那個僧人說的……『景』嗎?


  他剛升起這樣的念頭。


  那頭仰頭嘶吼的白色野獸慢慢合上下頜,然後緩緩扭過頭顱,看向了陳鹿思所在的方向。


  這一瞬。


  停頓的雨。


  繼續下了起來。


  陳鹿思和那頭野獸隔著厚重雨幕相望。


  祂的雙眸如同藍寶石一般明亮,而毛髮雪白,彷彿散發著柔光,哪怕隔著厚重雨幕,身形依舊清晰可見。


  真乾淨啊……


  陳鹿思驀然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而他沒注意到,雖然雨是黑色的,雖然全身濕透了,但他身上……同樣沒有沾染任何污穢。


  他也來不及注意。


  因為陳鹿思注意到,雨幕後那雙藍寶石一般明亮的雙眸看著他,在短暫的錯愕后,飛快升騰起了憤怒。


  緊接著。


  祂再次張開下頜,忽然口吐人言。


  「異端!」


  話音剛落。


  狂風驟起!


  雷霆一般的聲浪,彷彿萬人合誦,裹挾著風,撲面而來。


  瞬間便將雨幕攪得支離破碎。


  陳鹿思愣了愣,然後偏了偏頭。


  但紛亂的雨滴依舊不斷打在他的臉上。


  接著。


  地面再次震顫起來。


  遠處,那目測高度至少三十米的純白巨獸一甩尾巴,忽然如同推土車一般,直衝他而來,獸臉猙獰,彷彿恨不得生吞了他


  「……」


  陳鹿思看到這一幕,沒有任何猶豫,在確定自己無法對付這樣的龐然大物后,立刻轉身,發動了一線。


  刷——


  破空聲應聲而起。


  路面上的積水沿著一條線猛地往兩邊揚起。


  陳鹿思的身影消失不見。


  而陳鹿思身影消失的瞬間。


  純白巨獸猛地起跳,接著從天而降。


  轟——


  地面劇烈震動。


  「竊國的異端!!!」


  那頭純白的巨獸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有看自己腳下,而是一擺頭顱,直接盯著陳鹿思發動一線離開的方向,張開下顎,再度口吐人言。


  猶如無數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而彷彿凝成實質的聲浪以祂為中心,瞬間擴散。


  直接將不斷落下的雨幕攪得支離破碎,狂亂四飛。


  極遠處。


  直接發動了三次『一線』拉開距離的陳鹿思停下,壓下短時間高強度抽取體內靈造成的眩暈感,感受到身後聲浪造成的風,回頭看了眼。


  那頭純白巨獸彷彿知道他會回頭一般。


  正死死盯著他。


  一人一獸再次對視。


  陳鹿思看著遠處的龐然大物,沉默片刻,接著伸手抹了把臉。


  ……感覺有點不妙啊。


  ……


  時間稍稍微微前推。


  馬臉男人也親眼見證了純白巨獸破開污穢重生的一幕。


  當他親眼見證,『景』褪去污穢,亮出記載中純潔的白色毛髮,心中的激動徹底壓制不住了。


  「景……」


  他臉上露出狂熱之色,身上絲絲縷縷皇氣溢出,接著往前一步,朝祂伸出了手。


  就像是在呼喚祂。


  而下一秒。


  景果然動了。


  只是。


  不是看向他。


  而是看向另一方向……


  「異端!!!」


  彷彿萬人合誦的聲音響徹整座城市。


  馬臉男人臉上的激動之色一頓。


  直接呆住了。


  直到,景一甩尾巴,如同推土車一般,沖向另一個方向。


  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景!」


  他看著純白巨獸的背影,迎著雨,立刻大吼了一句。


  但對方理都沒理他,轉頭又看向了另一個方向,接著繼續道:「竊國的異端!!!」


  馬臉男人:「……」


  他看著那頭完全不顧自己的純白巨獸,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記載中。


  因為同源的緣故,國祭體系的賦能者發動權柄的那一刻,應該就能立刻吸引對方的注意才對。


  那為什麼自己不行?

  難道自己是假的國祭體系賦能者?

  不可能!

  如果自己是假的國祭體系賦能者,那這會自己根本不可能保持清醒。


  所以……是異境中還有外人?甚至還保持著清醒?這激怒了景?

  但怎麼可能!!!


  這種事怎麼可能!!!


  馬臉男人不相信。


  他伸出手,身上絲絲縷縷的黃色氣息緩緩匯聚於頭頂,構成了一頂虛幻的冠冕。


  接著,馬臉男人頂著冠冕,再次開口:「詔。」


  嗡嗡——


  伴隨著嗡鳴聲。


  本來不算大的聲音,瞬間遠去,最終如同鐘鳴一般,在純白巨獸身後響起。


  「……」


  那頭純白巨獸頓了頓,終於回過頭去,看向了馬臉男人。


  馬臉男人放下手,剛鬆了口氣。


  但下一秒。


  純白巨獸又一擺頭顱,移開了目光,接著挪動著龐大的身軀,繼續朝陳鹿思離開的方向追去。 「……………………」


  馬臉男人看到這一幕,臉色慢慢變得扭曲。


  就像自己追求的女神被人搶了,自己被當面綠了一樣。


  跟吃了屎一樣難受。


  ……真有人還清醒著!


  雨越下越大了。


  這才幾分鐘。


  路面的積水就已經漫到了腳踝。


  彷彿整座城市……沒有排水系統一樣。


  馬臉男人感受到腳下的水流,終於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眼,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臉色變了變。


  他不再猶豫,而是直接朝剛剛純白巨獸離開的方向追去。


  不能再拖了。


  再拖他都要交代在這裡。


  另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還醒著!


  這他媽怎麼可能!!!!!


  ……


  同一時間。


  金陵也下雨了。


  滂沱大雨。


  雨勢之急,甚至短暫讓整座城市的排水系統癱瘓了。


  而面對這麼大的雨,路上的車主罵了兩句『什麼鬼天氣』后,都放緩了車速。


  甚至不少人都直接靠邊停車了。


  沒辦法。


  雨太大,能見度太低了。


  這種情況下開車,太容易出問題了。


  當然。


  不是全部。


  那通往江淮門南線隧道的定淮橋上,依舊有一台黑色SUV,在這種鬼天氣下,開出了六十邁往上的速度。


  並且還在途中不斷變道超車。


  看到這一幕,路上沒一個司機不罵的。


  當然,SUV裡面的人聽不到就是了。


  「……雨?」


  SUV里。


  姬莘看著窗外突然就下起來的磅礴大雨,微微蹙起秀眉,接著回過頭去,看向羅山:「這跟你口中的『景』有沒有關係?」


  「……」


  羅山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有可能。」


  「再快一點。」


  姬莘聞言,直接看向駕駛座的唐語。


  「我都快飆起來了!」


  唐語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但還是踩下了油門,再度加快了速度。


  因為如果羅山說得沒錯。


  如果這莫名其妙的滂沱大雨跟『景』有關係。


  那證明事態已經到了最嚴峻的時候了。


  車子最後面。


  夏盼秋髮現車子再度加速,雙手握著『上吊繩』,抿著櫻唇,沉默不語。


  「盼秋,要不我來吧。」


  另一邊。


  隔了一個位置的吳優看了眼她的側臉,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道:「沒理由讓你……」


  「不用,我不是害怕。」


  他話還沒說完。


  夏盼秋就回過神來,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打斷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擔心。」


  吳優知道她誤會了,他看著跟一開始相比,幾乎可以說完全就是兩個人的夏盼秋,有些感慨的同時,剛想再說些什麼。


  滋——


  SUV一個急停。


  吳優被迫往前傾去,話語也被迫咽了回去。


  一路狂飆之下,目的地到了。


  「下車。」


  姬莘直接拉開車門。


  她身旁的單藜雙手提起輪椅,直接帶著她一起走下了車。


  很快。


  車內的人都走了下來,站到了雨中。


  姬莘坐在輪椅上,捋了捋沾水貼在臉頰上的髮絲,然後看向了夏盼秋。


  夏盼秋輕輕擺了擺小腦袋,甩了甩頭髮后,直接舉起繩子,套在了自己頭上。


  「交換!」


  沒有任何猶豫。


  她喊了出來。


  但是,並沒有任何事發生。


  她並沒有消失。


  陳鹿思也並沒有出現。


  唐語,泰山,於舟以及羅山沉默著,雖然有心理準備了,但還是有些失望。


  「為什麼沒用……」


  夏盼秋站在雨中,看著脖子上的繩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緊接著。


  她又喊了一聲『交換』。


  但依舊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不相信,又喊了幾遍。


  但確實沒用。


  「……怎麼可能。」


  夏盼秋用力咬著瑩潤紅唇,聲音很小,而且似乎染上了一絲哭腔。


  唐語意識到了什麼,猶豫片刻,提著濕透了的裙擺,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輕輕抱住夏盼秋,小聲安慰起了她。


  「看來優先保證重要人員安全的方案不可行。」


  另一邊。


  姬莘似乎並不奇怪,依舊保持著冷漠的表情,直接蓋棺定論道。


  而她話音剛落……


  「嗚——」


  忽然。


  不知來自何處的尖銳嘶吼,響了起來。


  嘶吼震蕩著空氣,如同刀鋒般刺耳,讓人十分不適。


  在場的幾位天策都皺了皺眉。


  而這還沒完。


  嘶吼響起的同一時間。


  不遠處。


  就在姬莘等人面前,一座如同海市蜃樓般的瓮城,突兀地出現了……瓮城上的箭樓、門閘、雉堞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了愣。


  姬莘則直接看向了羅山,問道:「異境倒映過來的畫面?」


  「有可能。」


  羅山咽了口口水,艱難地點了點頭。


  「看,其他位置也有。」


  這時,於舟眺望遠方,忽然出聲。


  姬莘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不止是眼前,更遠處還有更壯觀的『海市蜃樓』。


  ……整整四處宮殿群。


  「……」


  姬莘看著雨幕中彷彿和現實交疊在一起的虛幻建築,沉默片刻,然後直接道:「現在就進行『斬魅』!」


  泰山聞言,猛地回過神來:「在哪進行?」


  姬莘斬釘截鐵道:「就在這!」


  ……


  「異端——」


  彷彿萬人合誦的怪異聲音傳來。


  陳鹿思沒有回頭,而是直接向前發動了一線。


  而他身影剛消失。


  那頭純白巨獸就落在了他剛剛站立的位置,龐大的身軀猛地砸落下來,直接將已經到小腿處的積水掀起,化作一圈『巨浪』,向四周潑灑而去。


  而純白巨獸站在中心處,死死盯著一直在逃的陳鹿思,雙目滿是暴虐。


  不知何時。


  祂本來純白無垢的毛髮,又沾染上了不少漆黑如墨的雨水,重新染上了污穢。


  不過。


  陳鹿思沒有注意到,他微微喘息著,沒有回頭,稍微確認了一下方位后,便繼續向前。


  實話說。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這也不重要了。


  現在重要的是……怎麼解決後面的龐然大物。


  解體?


  對方根本沒有使用術式,他現在也無法感應到外部的靈。


  不可視之刃?

  還是那個問題,他現在根本感應不到外部的靈,而之前在猿猴異境中使用過的炸結石方案也不現實,因為他手頭就一枚結石。


  斬擊?


  估計傷不了祂,他剛剛也沒有看到有什麼線。


  利用幻魂模仿他人的權柄?

  先不說模仿誰的。


  就算能模仿……他體內的靈也支撐不了多久。


  所以,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唯一的辦法,似乎就只剩下天罰武器了。


  但問題是……


  他現在就一把天罰手槍。


  還不是內置結石的類型。


  根本就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傷害。


  而這就已經足夠糟糕了。


  但還有更糟糕的事……


  想到這。


  陳鹿思慢慢停下腳步,然後緩緩舒了口氣,伸手捋了捋馬尾上的水,同時低頭看了眼腳下。


  雨還在下。


  而現在地面積水,都快淹到他膝蓋處了。


  如果自己沒辦法短時間內解決那頭龐然大物……是不是意味著,所有人都將被積水淹沒?

  包括自己?


  ……不要被祂拉入到水面之下。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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