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玄儀真人的藥方
第13章 13,玄儀真人的藥方
聞人府不如相府那麼大,但府中規置也別具風格,栽種的花草綠植數量極多,植物繁茂卻不雜亂,有專門的僕人經常修理,鵝卵石鋪就的綠蔭小道,有種置身叢林之感。
「想不到厭弟竟是余伯父家裡人。」聞人錦屏微笑著說道。
安厭聽她對自己的稱呼,心裡滋味有些彆扭。
「我也是才來雒陽不久,家道中落,只能來投奔余伯父。」
「厭弟是長安人士?」
安厭臉上帶著笑,聽聞此言心中一動,這女人調查過自己!
他是長安人士這話是余煥章對外人說的,當時聞人錦屏並不在場,能傳進她的耳朵想來是有心打探。
「我是燕州人,煥章兄擔心我被人輕慢,才說我從長安來。」安厭解釋道。
聞人錦屏不由眨了眨眼,失笑道:「倒是他余煥章的作風。」
「在下出身低微,煥章兄也是為我著想。」
聞人錦屏輕輕搖頭:「出身又無法選擇,何來高低之別,高官子弟未必個個人中龍鳳,庶民之身亦有能名動天下的人傑。」
「聞人小姐見識非凡。」安厭客氣地恭維。
聞人錦屏聞言淺笑道:「怎麼剛才是錦屏姐,現在成聞人小姐了?」
「……」
和昨日詩會上相比,今日的聞人錦屏一身紅色石榴裙顯得多了幾分靈氣,讓人覺得沒那麼遙遠。
安厭面不改色道:「叫姐像差了輩分,聽著就遠了。」
姐明明是親近的稱呼,怎麼會聽著遠了……
聞人錦屏心中想著,她又想到自己爹爹那句「暫稱他弟」,心裡不由一顫。
這稱呼哪還有能改的,要是改的話,豈不往那方面去……
叫了姐,便離男女之情就遠了嗎。
聞人錦屏心裡想了許多,她不會忤逆父親的意願,就算她爹讓她嫁給一個乞丐她也會聽話照做。
安厭這樣一個毫無徵兆的人,讓她有些措不及防,她完全不了解對方的品行才識如何,似乎也不會給她什麼時間去了解。
她抿嘴走著,覺得安厭似乎知道雙方長輩的意思。
是今日知道的,還是昨日詩會上就知道了……昨天自己早先也沒在意這個人,他豈不一直在用審視自己未來妻子的目光看自己。
聞人錦屏忽覺得臉有些發燒,但很快又憂愁了起來。
她想到了申屠雋石,安厭會不會因為自己邀請這樣一個人而生氣呢……
她一路的胡思亂想,直到連昨天的那首詩,都覺得不像是在幫余煥章解圍,而是幫自己解圍了。
安厭聽不見聞人錦屏回應,不由覺得奇怪,他自認應該沒說錯什麼話,難不成這女人有什麼惡趣味,想聽自己喊她姐姐?
穿過綠蔭小道,眼前的場景豁然開朗,假山流水,一座小型拱橋橫跨在一片池塘之上。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
兩人站在拱橋上時,那些彩鯉瞬間涌聚過來,聞人錦屏隨手從一旁侍女那兒抓了些餌料撒下去,日光下澈,水面閃著七彩的光。
安厭也從侍女那兒抓了些餌料,跟她一樣餵食起了池裡的魚,聞人錦屏看了他一眼,道:「這些彩鯉是從靈州送來的,父親為官清廉,平日給他送禮的人很少,難得收下一次,也是想讓我喜歡。」
為官清廉……
安厭突然有些啞口無言,他看著這偌大的宅邸,心想大小姐你是不是對為官清廉幾個字有什麼誤解。
聞人云諫若真的為官清廉,你哪還有閑錢去折騰什麼詩會。
但這話他也只是心裡想想,在安厭看來,清不清廉無所謂。
他嘴上只能附和:「可憐天下父母心。」
聞人錦屏一怔,忽地抬首看向安厭,愣愣道:「厭弟……還真是出口成章。」
安厭適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是首詩裡面的。
聞人錦屏忍不住問:「昨日詩會,厭弟似乎興緻缺缺啊。」
安厭道:「我又不會作詩,即便有興趣,也只能做個看客。」
見他依然否認,聞人錦屏只得心裡暗嘆,當他是個不願顯露之人,這類人多半都是品行高潔之士,這讓她對安厭的印象又提升了不少。
她面上卻微笑道:「看來,是我那詩會不入厭弟的眼了。」
安厭緩緩搖頭:「聞人小姐誤會了,吟詩作對,真不是在下所長。」
聞人錦屏繼續淺笑道:「如此說來,厭弟是心存大志向,無意於詩詞小道。」
安厭一臉無奈的樣子道:「聞人小姐非要這般想,在下也無可奈何。」
兩人說話間,又有幾個人影沿著不遠處的亭廊走了過來,安厭無意瞥去一眼,卻驚訝地見到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寬大樸素的道袍,面帶紗巾,手持拂塵,氣質出塵。
玄儀真人! 「是我母親。」一旁的聞人錦屏輕聲道。
這裡是內院,見到聞人府女眷並不是奇怪事。
「旁邊那是玄儀真人,玄真教的道首。」聞人錦屏向安厭介紹道。
安厭輕輕點頭:「我見過玄儀真人。」
聞人錦屏意外道:「厭弟初來雒陽,也認識玄儀真人?」
「只是匆匆一面。」
安厭一番思慮,說道:「既是令堂,在下應當迴避。」
聞人錦屏卻笑道:「你都喚我爹為伯父了,不該來見過伯母嗎?」
她說罷,朝著那二人迎了上去,安厭便也跟在她的身後。
「母親,真人。」聞人錦屏輕輕躬身,向著二人施禮。
薛氏正為女兒竟會和一個陌生男子在自家內院而感到奇怪,但看二人又大大方方地向自己走來,按下心中疑慮,對著聞人錦屏輕輕頷首,又看向安厭。
「安厭見過伯母、玄儀真人。」安厭也鄭重地躬身見禮。
「厭弟是和余伯父一同來的,是余伯父之侄。」聞人錦屏介紹道。
聽聞是余驚棠的侄子,薛氏的臉上瞬間掛上了笑容,她年過四十,但保養的極好,皮膚很白,胸襟飽滿,穿著雍容的襦裙、戴有各種名貴的珠飾,雖不如江氏那般讓人驚艷,但也是位很有韻味的美麗婦人。
薛氏上下打量著安厭,又笑道:「賢侄一表人才。」
聞人錦屏說道:「爹爹和余伯父在前廳敘話,讓女兒帶著厭弟在府中轉轉。」
薛氏點頭道:「正好府上今日又添了新茶,可帶賢侄嘗嘗。」
安厭致謝道:「謝伯母美意。」
他隨後又將視線看向了一旁的素衣女冠:「幾日前匆匆一別,還未感謝玄儀真人救命之恩。」
薛氏見狀詫異道:「真人,伱們認識?」
安厭說道:「我來雒陽時路上遭了劫匪,僥倖逃得性命,趕到雒陽后又落入了難民營,多虧了玄儀真人慈悲,我才能進城見到伯父。」
遭遇劫匪、落入難民營……
這經歷聽得薛氏和聞人錦屏二女俱是心頭一跳。
聞人錦屏看著安厭面不改色的模樣,心想著這經歷也太嚇人了,剛才聽他說來雒陽投親時也沒見他提及。
玄儀真人手持拂塵,聲音一如既往地冷冽:「安施主你吉人天相,貧道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安厭說道:「真人舉手之勞卻救我一命,這恩情在下銘記在心。」
玄儀真人半透面紗之下,也看不清她臉色如何,但應同她聲音一樣,莊嚴聖潔。
安厭前世也曾進寺廟燒香拜佛,沒見什麼出家人能有玄儀真人這樣的氣場,讓人心生敬畏。
他從書上看到,玄真教是玄唐唯一允許的教派,該教弟子練得是修心養性的功夫,這玄儀真人的功夫應該是練到家了。
若非玄唐嚴令禁止修行,安厭真會當她是個修士,就如同城外難民所喊的那樣。
仙姑!
玄儀真人清水幽潭般的雙眼凝視著安厭,忽又開口說道:「安施主身上濁氣太重,日後應注意調養身體才是。」
安厭聞言不由一愣,濁氣重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他自來到這邊世界之後在難民營里待了數日,身體早就營養不良了現在也在慢慢恢復,就怕會染上什麼病疾。
「還請真人賜教。」
玄儀真人對薛氏道:「勞煩夫人讓人取來紙筆。」
薛氏則連忙吩咐婢女去拿紙筆,幾人來到府中一處亭子里,玄儀真人端坐在石凳上,用筆在紙上緩緩寫了一些名字,安厭細看一眼,猜測應該都是些藥材的名字,他都不認識。
玄儀真人說道:「近日飲食莫食五穀葷腥,去藥鋪抓這些葯,每日臨睡前煎服一次,只消三日便好。」
不吃五穀、不吃葷腥……
那還能吃什麼?
安厭心裡突然懷疑起了眼前玄儀真人的可信度,難不成要他天天喝西北風?
而今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要按這玄儀真人的方法,安厭覺得自己非得出事不可。
玄儀真人又說道:「若覺腹中飢餓,可以多食用些瓜果充饑,忍耐三日便可洗凈濁氣。」
雖然內心狐疑,但安厭還是鄭重地收起了藥方,向玄儀真人施禮:「多謝真人!」
薛氏一直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等安厭收起藥方后忍不住向玄儀真人詢問道:「真人,你看我身上可有需要調理的地方?」
玄儀真人從石凳上起身,平靜道:「夫人很健康,氣色也佳,不需要這些。」
說罷,她又看向安厭,清幽的眸光看的安厭心裡莫名一跳。
「安施主,切記貧道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