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第244章 攻心為上
第244章 攻心為上
龐師古與李筠交戰正酣,劉知俊持一把巨劍,率軍沖入龐師古軍陣,一下子把汴軍陣型打的大亂。
龐師古慌忙回撤,穩住陣型,李筠部在劉知俊掩護下,這才有機會換馬再戰。
此時皇帝兵馬也在逼近,龐師古忙遣兵防備。
忽而陣中出一人,喝道:「龐師古何在,陛下在此,快出來答話!」
龐師古猶自未決,思來想去還是走出軍陣。
李曄出陣大聲道道:「朱溫叛逆,汝還要執迷不悟,附逆到底嗎?」
龐師古搖搖頭道:「朝廷奸臣當道,我等皆是為清君側,你又是何人,可真當是大唐天子。」
清君側!李曄笑道:「你可見有人冒充天子!」
龐師古看向龍旗方向,又看了看李曄,左右李暉曾經跟著朱溫面過聖,但見的是僖宗皇帝。
裨將杜修義原是王重榮麾下小校,機緣巧合之下,曾經在長安見過壽王殿下,此時一看,便是真主,對龐師古點點頭道:「此人便是皇帝!」
龐師古面色凝重,看向左右,思索著是不是一聲令下,諸軍盡出,擄了皇帝再說。
再看看皇帝陛下身邊兵馬,龐師古微微搖頭。
李曄道:「龐師古,你若想孤注一擲,大可試試,你的母親,妻子,還有三個小妾,四個兒子,四個女兒……」
龐師古面色泛白,左長直軍監軍許逸忙上前道:「龐師古,你要背叛節帥嗎?」
龐師古不能答。
許逸急道:「下令全軍攻擊吧!斬了這狗皇帝!」
聞此言,李曄身邊親衛皆睚眥欲裂,拔刀相向,只等皇帝陛下一聲令下,斬了這監軍。
李曄道:「龐師古,不要自誤,你不在乎你的家小,難道不在乎你麾下將士家小嗎?以你一人之念,連累數萬性命,何去何從,你想想吧!」
李曄說完回陣,李筠、劉知俊部此時收攏傷兵,緩緩與汴軍脫離接觸,向皇帝兵馬靠攏,兩軍合兵一處。
龐師古疑懼,並未下令追擊,十將張遴駿附身道:「將軍放走皇帝,當早作準備,若引軍還營,節帥會放過你嗎?」
龐師古搖搖頭道:「我隨節帥數十年,任何事只有節帥同意了才去做,不同意絕對不會做,難道節帥會懷疑我的忠心嗎?」
張遴駿看向監軍許逸,道:「將軍對節帥一片赤誠忠心,奈何小人作讒,不可不防啊!」
龐師古搖頭不聽,張遴駿看向龐師古,長嘆不已。
此時朱溫汴軍步卒也在逼近,李曄率軍慢慢退到安全距離。
這才大概估算了一下,一戰大概折損了兩千餘人馬,受傷的就更多了,痛啊,幾無再戰的能力。
反觀汴軍,王虔裕所部騎兵基本打的失去作戰能力,龐師古所部也被打殘了,汴軍步卒也沒有休整的機會,這場前哨戰應該是賺了。
「傳朕的軍令,令朱瑄、朱瑾、羅宏信抓緊攻城。
將軍情通報給朱珍和各鎮節度使,詢朱珍可否擇處搭設浮橋,引河東軍渡河。」
不一會又有信使報。
「陛下,義武軍節度使王處存報,義武軍兵馬難出,河東鎮、成德鎮皆不允過境,大軍難以行走,請朝廷予以協調各鎮!」
李曄道:「遣趙喜跑一趟吧,朕也要看看,成德軍節度使王鎔,眼中還有沒有朝廷?對了,傳朕詔令,令王鎔也派遣一萬人馬來!」
「諾!」
成德軍一萬人馬可有可無,李曄想探探,成德鎮對朝廷的態度如何?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汴軍遣人收集戰場上的死馬馬肉,用大車裝運,李曄遣一軍逼近,這些士卒便慌忙逃回。
此時汴軍營中流言四起,言朝廷兵馬已經攻下汴梁,言朝廷已經血洗汴梁,言朝廷欲將他們皆如秦宗權一般,凌遲處死。
朱溫知道,汴梁還未攻破,此時只能日夜兼程,趕到汴梁城下,方能止住流言,恢復士氣。
李曄在太陽落山之前返回汴梁營寨,諸事皆在預料中進行,沒必要冒險夜戰。
到了汴梁營帳,見朱瑄、朱瑾跪在營帳外。
「陛下,臣等竭力攻城,但汴梁城堅,尚未攻取,請陛下寬緩兩日,臣必能攻陷汴梁。」
李曄扶起二人道:「先前懲治,是因為你們不用心,現在你們竭力攻城,朕怎會因為汴梁未陷而責罰你們,來人啊,賜酒!」
「謝陛下!」
朱瑄、朱瑾退下,李曄簡單用了膳,便來到龍帳,召眾將士議事。
朱珍道:「陛下,賊朱溫連夜行軍,現在距離汴梁不足五里,已經立下營寨。
末將令騎兵出擊騷擾監視,又令人鼓噪於陣前,潰敵軍心……諸軍合甲入睡,輪流警戒,嚴令若無軍令,不得出營寨。
另令魏博、泰寧、天平諸軍在城門紮寨,阻絕內外,請陛下示下!」
李曄點點頭,軍務還是聽朱珍的。
朱珍又道:「陛下,末將請陛下降下恩典,恕了從賊蔡軍的罪行,汴軍上下將士,但有反正的,請皆免罪!」
李曄想想,深以為然,汴軍上下皆實行拔刀斬這樣的嚴苛軍法,蔡州降卒也因為朝廷不容,必定與汴軍抱著一團,朝廷若是恕了他們的罪行,他們的抵抗意志還會很強嗎?
李曄笑道:「朱指揮使現在也知道攻心為上,可喜可賀。」
朱珍擺擺手道:「陛下,末將不敢居功,這都是左神策軍行軍司馬邵漢青提出來的,末將以為善,便向陛下進言。」
李曄道:「可是洛陽之戰,提出狼煙禦敵之策的邵漢青?」
「正是此人!」
李曄忙遣人召邵漢青入帳,就在這個時候,忽報朱溫遣使而來。
「臣宣武節度長史符江參見陛下!」
李曄道:「有何事直說!」
符江遞上奏表道:「陛下,朱節度使忠於王事,天下皆知,濮、曹、滑、鄭四州之事,那是形勢所逼,朱節度使皆可讓給朝廷,並向朝廷請罪,只求回守本鎮,為陛下鎮守宣武,求陛下恩准。」
這是要爭取休整時間啊!難道就不怕河東軍渡河,腹背受敵嗎?
……
此時朱溫大帳。
朱溫道:「前有朝廷諸鎮大軍,後有河東軍虎視眈眈,何去何從,眾將士有何策?」
劉捍道:「節帥,朝廷聚兵二十餘萬,糧草供應必定緊張,只要大軍入城,據城死守,時間長了,糧草必定難以為繼,到那個時候,諸鎮兵馬皆疲,大軍必退。」
朱溫點點頭,汴軍中現在半數是蔡州降卒,指揮肯定不如以前。
不一會,護衛報長史符江歸營。
「節帥,皇帝同意休兵,三日內要節帥到龍帳請罪!」
朱溫搖搖頭道:「這是要鬆懈我軍軍心啊!」
既然休兵當約定退避三舍,兩軍相距這麼近,劍拔弩張,如此狀態下,皇帝同意休兵,朱溫怎麼也不信。
「還有軍隊攻城嗎?」
符江道:「攻勢稍緩,各軍在城門口搭建軍寨,汴梁水泄不通。」
朱溫道:「朱珍是個會用兵的,我軍死穴便是汴梁,現在朝廷大軍隔絕我軍與汴梁,若要回城,只有一戰,我現在只是後悔,當時沒能斬殺此賊啊!」
朱溫搖搖頭,面色凝重,轉頭看向裨將杜修義,問道:「今日,可看真切了!」
「的確是當年的壽王殿下,當今皇帝。」
朱溫又看向龐師古,道:「為何不追擊!」
若是龐師古率軍出擊,哪怕拼光了左長直軍,只要擒住了皇帝,都值了。
若是擒住了皇帝,還有現在的憂慮嗎?
朱溫深恨,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只因為龐師古而錯失良機,豈不追悔莫及。
「左長直軍疲憊,不能戰,皇帝騎兵甚眾,故未能出擊!」
朱溫大怒,道:「還敢狡辯,你只是想投降罷了,來人啊,將此僚押赴軍門,梟首傳示諸軍!」
眾將士皆跪下道:「節帥息怒,龐將軍一時失察,非不忠心耳,求節帥恕罪,允其戴罪立功!」
「求節帥恕罪!」
朱溫擺擺手道:「不斬此人,何以明軍紀!」
劉捍道:「節帥,臨戰斬大將,與軍不利,龐將軍事出有因,求節帥恕罪!」
朱溫強忍著怒火,道:「既然眾將士求情,今日之事暫且如此,左長直軍暫且有氏叔琮統領,龐師古降為裨將,戴罪立功!」
「謝節帥!」
龐師古緩緩站起來,面若死灰。
朱溫率眾將巡視營寨,忽聞四面進軍鼓響,遠處火把連綿不絕,映照長空。
朱溫忙令全軍當即整軍備戰,可士卒剛列好隊,鼓聲嘎然而此,火把頓熄。
等了半個時辰,毫無動靜。
「軍士疲憊,不能進擊,只能放出探哨!」
可哨騎出帳大多被朝廷游騎獵殺,隔一兩個時辰,便鼓雜訊響。
營寨四周還有騎兵喊話,言皇帝恕了蔡州降卒的罪行,恕了汴軍將士的罪行,只要反正,皆既往不咎。
朱溫心煩氣躁,可夜晚不明敵情,亦不敢出擊,免得受伏擊。
可是每過一個時辰,進軍鼓便是響起,火光衝天。
又不敢不顧,這一夜當真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