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帝王心胸
第181章 帝王心胸
河中府如此賦稅重地,李曄自然不敢大意,必須要有重臣坐鎮。
皇帝陛下一紙詔令,將宰相孫揆召到河中府,兼任河中府節度副使,總管政務,戶部的事暫且全部交給張承業。
宰相孫維最也召到河中府,兼任河中府諸軍行營總管,都各州軍事。
一鎮兩宰輔,創下大唐的先河。
敬翔也是暗自咂舌,可見皇帝陛下對河中的重視,不過想想也是瞭然,不談鹽利,就是這一百多萬人口,也值得皇帝大費周章。
李曄笑道:「這也是權益之計,待四方穩定之後,自然別有計較。」
上元節李曄不打算回長安了,歌功頌德的大朝會,免了也就免了。
「朕要率大軍去洛陽!愛卿與張國公商議一下,運一部分錢財糧草到洛陽,一來大軍駐守,糧草補給要跟上,二來朕要犒賞李嗣源、李克修的大軍,對了,黃金白銀、綾羅綢緞也準備幾份。」
河陽節度使李克修一萬餘人,洛陽尹李嗣源五千人,兩路大軍將與朝廷大軍交接,交接完成後,便離開洛陽,回河東。
「既然碰到了,就結個善緣。」
李曄是這麼想的,一回生二回熟,見一次面,總歸有些情分在,日後即便在戰場上碰到,總會顧念一些,些許財物而已,他現在出的起。
敬翔道:「陛下,各軍已經來回奔波數百里,騎兵中很多新附之卒,王汝林、陝虢軍皆新附之軍,而洛陽遠在千里之外,如此勞頓,恐有變故啊!」
李曄長嘆一口氣道:「朕非不惜軍力,其實是無奈啊!」
騎兵八軍,左神策軍、左虎威軍、左神威軍,陝虢軍還有王汝林的騎兵,這麼多軍隊加上輔兵得有十萬人馬,十萬人馬的消耗,沿途要徵集多少民夫。
「用不了多久就要春耕了,到了那個時候再調動大軍,難免影響農時!」
當然,皇帝陛下怕擾民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練兵,一千里的長行軍,對士卒的意志和耐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表現拉垮的軍隊,李曄的處置只有一個,那就是撤銷軍號,拆散編到其他軍武當中。
現在有軍號的禁軍步卒就有十四軍,騎兵有八軍,親衛軍兩軍正在組建,皇帝陛下有足夠的底氣來折騰。
隨著候仲吉、李鋌、高思山三軍開拔,河中府不再那麼擁擠,三日後,皇帝陛下一聲令下,騎兵八軍,左神策軍、左虎威軍、左神威軍,陝虢軍還有王汝林的騎兵開拔。
河中府只留了周獻的一萬一千名右神策軍及若干輔軍,偌大的河中府一下子變得空蕩起來。
永濟渠旁,李曄不無感慨的對孫揆說道:「河中新附,民心思定,孫公當恤公善撫,通水利,播春耕,但有耕牛、農具短缺皆可從他處調撥,不要良田荒蕪啊!」
「陛下,老臣領命!」
李曄又對孫維厚道:「河中軍務,河東方向暫時朕沒有什麼憂慮,但是澤州的李罕之,豺狼一樣的人,多次劫掠絳州、晉州,這才是朕所擔心的啊!」
「陛下,末將定做好絳、晉二州防務,拒敵與河中之外。」
李曄點點頭道:「可與潞州韋昭度節度聯繫,若有事,朕授愛卿臨機專斷之權,節制河中、潞州諸軍。」
「諾!」
至於右神策周獻,李曄也當眾囑託。
「世事維艱,諸軍皆喜劫掠,朕猶惡之,周指揮使可明白朕的意思。」
「陛下,末將定嚴明軍紀,若有犯者,必嚴肅軍法。」
李曄點點頭道:「統兵切不可懈怠,當同長安一樣,三日小操,五日大操,萬不可廢。」
「諾!」
李曄轉身對眾人道:「河中府之事,權倚諸位臣工了!」
「臣等/末將,願為陛下效死!」
李曄跨上戰馬,寒風凜冽,頗有風蕭蕭易水寒之感。
大軍行走頗為不易,李曄現在已經算是經驗豐富,為帥者掌控全局。
安排前鋒鋪路搭橋,安排斥候警戒周邊,至於沿途在哪邊紮營,糧草從那邊補給,遇到颳風下雨該怎麼辦,那是行軍司馬,判度支的事,李曄只要安排好適合的人。
「還要知會一下孔公,洛陽事急,張議潮祭禮只能延後了。」
「對了,王重盈現在何處?」
敬翔道:「回陛下,王重盈、王瑤還有王珂皆在潼關,等候陛下召見!」
李曄點點頭,道:「朕就在潼關見他們吧,大軍不得停留,朕隨後趕到!」
「諾!」
潼關,防禦使官邸。
王重盈、王瑤、王珂在一堂,時過境遷,三人已然沒有往日的融洽,而王珙現在已經身首分離,氣氛上不由多了一份凄涼。
王重盈的頭髮似乎一夜之間,變得花白,不過氣色反倒好了一些,經歷了人生起伏,現在又重新回到起點,王重盈也看開了。
節度使對他而言,是帶來榮華富貴,偌大的權力,可同樣帶來沉重的負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節度使也同樣如此。
而現在,皆如過眼雲煙,生死皆在陛下一言,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他甚至對王珂都起不了恨的心思,都是一群熱衷權力的可憐人,但即便如此,原諒王珂,也不可能。
親情早就在王珂背叛的那一刻起,煙消雲散。
王重盈的心思全在王瑤身上,他想著,若是陛下降罪,他願一力承擔,只求皇帝給自己兒子一條活路。
而王珂一直沒敢坐下,鼓起勇氣走到王重盈的面前。
「父帥!」
王瑤鐵青著著臉,沒有說話,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性子,而王重盈則擺擺手,說道:「不用再說父帥了,王珂,你本不是我的兒子,就這樣吧!」
王珂站在那裡,一動未動,無奈嘆了口氣,王重盈甚至一句重話都沒說,如同陌生人一般,話語中冷漠,讓他心沉到冰窖中一般,更有的是,對未來的迷茫。
「陛下駕到!」
三人忙整冠等候。
李曄一進大堂,便看到王珂,對這種二五仔,皇帝陛下也不怎麼待見。
「河東李郡王表汝當河中節度使,你去上任吧!」
「陛下……」
王珂猶自不信,但眼中的狂喜根本掩飾不住。
李曄對身邊親衛道:「帶王節度去上任吧!」
「諾!」
陪王珂去河中府的是二十名皇帝親兵護衛,人選自然也是皇帝陛下精心挑選的,都是官宦子弟,為首的便是訾勇,原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厚的兒子。
若是寒門,碰到眼皮子淺的,說不定會被王珂收買了,但官宦子弟肯定好一些。
就比如花十萬塊大概率能收買一名月薪三千的,但你要花十萬塊收買王首富的公子,那就難了,沒有百十個嫩模都沒機會。
王珂被帶走,李曄看向王重盈,見其眼神古井無波,沒有波瀾,而王瑤則是看著王珂的背影,臉上有憤懣之色。
皇帝陛下和王重盈還是第一次見面,他饒有興緻的看向自己的手下敗家。
「文德元年三月,朕剛登基不久,那時候,伱可幫了朕的大忙啊?」
當時的朝廷一窮二白,官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朝廷的運轉全靠楊復恭的幾個假子運來的賦稅,可謂艱難至極。
若不是王重盈的一萬河中兵,數萬民眾,還有二十萬石糧草錢財,真的很難撐下去。
現在想起來,皇帝陛下也是唏噓不已。
王重盈伏地道:「陛下有龍武之資,雄才大略,臣不敢居功!」
李曄笑道:「起來吧,無需多禮,朕還要趕著去洛陽,也沒多少功夫,就想著跟你說說話。」
「陛下要去洛陽……」
李曄點點頭。
王重盈也是見過世面的,略微思索一番,心道,陛下莫非要進取中原?想到此臉色一變。
道:「陛下,中原宣武軍勢大,臨近的河北河朔三鎮更是根深蒂固,河東李克用……」
李曄笑道:「王節度能思朝廷所思,朕心甚慰,朕只想問你,朕殺了你的兒子王珙,怨恨朕嗎?」
「陛下,臣那逆子犯下滔天罪行,本就論誅,臣只怨恨,沒有將他教導好!」
李曄看向王重盈,王珙的事,肯定要提,看他眼神不似作偽,便起身道:「朕在長安給你準備了府宅,回長安后好生養病,這次朝廷能順利收服河中,你還是有功的,封賞等朕回來再說吧!」
「謝陛下,臣不敢要賞,只求陛下善待我兒王瑤!」
李曄看了看站在王重盈旁邊的王瑤,倒是有些英武之氣。
不過李曄還是搖搖頭,殺了人家的兄弟,怎麼還敢收王瑤入親兵護衛,至於其他任命,只能再說了,按照李曄的想法,榮養一生也好啊!
「好生照顧你的父親!」
王瑤抱拳道:「諾!」
李曄說完先行走出大門,隨後跨馬,出了潼關,追趕大隊人馬。
而此時,河東,太原府。
蹉跎了一個月,河中事已定,杜讓能也沒有了繼續留在太原的理由,上書皇帝回長安。
此次他不虛此行,給皇帝帶回來一個女人,還有一員猛將,五百騎兵。
功成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