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成都之危
第149章 成都之危
劍州,鐘鼓樓
青苔黑瓦木質樓閣,交相輝映。飛檐翹角層層而上,氣勢雄偉,頂部上安放的脊獸默默守護著鐘鼓樓,穿越了五百年的滄桑,依舊完好佇立。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滯。
「陛下,綿州刺史楊守厚率兵三千前來護駕。」
「威戎節度使楊晟率兵五千前來護駕。」
「東川節度使顧彥朗,派副節度蔡叔向率士卒一萬前來護駕。」
聽到「副節度」這三個字,李曄眉頭微皺,哪怕是吏部,都沒有權力任命五品以上官員,任命五品以下官員也需要皇帝陛下的硃批。
而現在,剛上任的顧彥朗就敢私自任命副節度,還將他的弟弟顧彥暉授為漢州刺史。
安史之亂后,朝廷大封節度,諸鎮私自授官,吏治崩壞已久,當不合理變成常見之事,不合理漸漸就變成合理了,而合理則變成了不合理。
朝廷現在也就能授個節度使旌節,這也是個錦上添花的效果,歸義軍需要,是因為其特殊的政治環境,而其他鎮,只要留後威望夠重,要不要也無所謂。
李曄輕嘆一口氣,道:「漢州(西川的漢州)有人過來嗎?」
敬翔搖搖頭道:「沒有!」
李曄沒有說話,此行一路便是過綿州、漢州,顧彥朗現在沒見到,顧彥暉肯定會見到。
而在這個時候玉山親衛段坤急匆匆的趕來鐘鼓樓。
「陛下,有緊急軍情。」
「是不是王建那裡的?」
段坤道:「是,昨日下午,王建令全軍猛攻成都,日夜不斷,玉山衛李錫泉隊正冒死潛入王建軍中,聽到軍中士卒皆說,王建許諾成都城破之後,女子金帛皆歸眾將士。」
「什麼!」
李曄大怒,西川十二州已經被王建劫掠一遍,若他再將成都燒殺一番,西川將被禍害成什麼樣子?
「陛下,末將還打聽到一事?」
「什麼事?」
「末將探明,王建的家眷子女,盡在梓州。」
「在顧彥朗那裡?」
「是!」
「派人密切監視,若有異動,當速稟告。」
「諾!」
段坤一走,李曄問敬翔道:「事已至此,敬翔以為如何?」
敬翔道:「陛下,當速遣一軍,輕軍前往成都,若城破,則跟隨入城,以免王建攻取成都之後,據城不臣。」
「好,朕遣朱珍率左神威軍為前隊,只帶三天乾糧,日夜兼程,楊守亮率左漢中軍為後隊,攜帶糧草輜重,極速進軍成都。」
……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將成都籠罩在一片金色當中,本是恬淡的古城,被一陣陣喊殺聲淹沒,四面城牆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兵卒,沿著牆梯往上攀爬,滿是刀砍斧鑿痕迹的牆垛旁,站滿了兵士。
一年前,王建開始進攻成都及周邊州縣,陳敬瑄瘋狂擴兵到十萬,當時還有餘力派出人馬救援各州縣,不過派出去的人馬屢戰屢敗,就沒有回來的。
成都大軍一度只有五萬之數,好在府庫充盈,陳敬瑄盡發成都城中十二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丁,又得兵五萬,城中兵力倒不是匱乏。
只不過半年來的防守,士氣低落,從昨日開始,王建攻城突然更加猛烈,日夜不停。
門樓上,田令孜看到陣后王建在親自督戰。
忙大呼道:「我與將軍有大恩,為什麼攻擊我這麼猛烈。」
王建上前道:「我也不願意啊,你我雖有父子之情,但朝廷詔令如此,我又能怎麼辦呢?」
田令孜道:「將軍如何才能退兵?」
王建道:「只要你改變態度,不與朝廷對抗,那麼我們父子之間仍然可以向當初一樣相處?」
田令孜也沒辦法,對身邊的陳敬瑄道:「事已至此,兄認為該怎麼辦呢?」
陳敬瑄道:「成都糧草充足,兵士也不匱乏,足以堅守。」
田令孜長嘆道:「我們現在手上還有兵,還有糧草,但一年後呢,現在南邊的簡州、眉州,西邊的蜀州都已經歸附王建了,北邊的漢州也被劍南東川顧彥朗所奪。
煌煌西川,你我兄弟就只剩下成都了,與其兵敗為人魚肉,還不如早作盤算。」
陳敬瑄道:「我觀王建,賊子耳,恐不相容,若是交出成都,怕是有殺身之禍,到了那個時候,後悔就晚了,不如拚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田令孜長嘆一口氣道:「兄何必自欺呢?哪裡來的生機,整個天下,又有誰來救我們。」
陳敬瑄聽此,目色黯然。
田令孜道:「我與王建有父子之義,必不能相害啊!」
陳敬瑄猶自不信。
城下王建大喝道:「阿父怕是不知道吧,陛下率兵親征陳節度,兵馬在劍州集結,瞬日即下,阿父請試想,到那個時候,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陛下親征?田令孜臉色大變。
「果真!」
「此乃天下大事,我怎麼敢騙阿父呢,阿父遣人到劍州探察,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只需一日便知道了。」
田令孜只感身後起了一身冷汗,全天下,皇帝可以寬恕任何人,但獨不會寬恕他。
田令孜想起五年前,入蜀之時,在拒馬坡,當時還是壽王的李曄,向他借馬。
而當時威高權重的田令孜,哪看得上李曄這個落魄王爺,一時手賤,就抽了李曄一馬鞭。
現在想起來,還是後悔莫及啊!
「阿兄,皇帝如果到了成都,怕是伱我皆無葬身之地了啊?」
田令孜知道皇帝定要殺他,就如別人若是這麼對自己,自己也會去報復,何況一言九鼎的皇帝。
「陛下本不該親征,但現在還是來了,可見他深恨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託庇於王建,以西川之實,塞朝廷之威。」
陳敬瑄眉頭緊鎖。
「王建欲得西川,必求朝廷授旌節,若王建包庇你我,陛下必大怒,王建會為了我們而惱怒陛下嗎?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田令孜方寸大亂。
陳敬瑄又說道:「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王建在誆我們,還是等消息打探清楚再說吧!」
「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