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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65章 襲人的下崗再就業

  第65章 襲人的下崗再就業 

  生活里的擔憂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雲珠正愁著用什麼樣的姿態應付探春,就聽綺霰在屋裡喚她進去,心下快活地想,今日算是躲過了探春的敲打。 

  隨即腳步輕快地進了內室,自然沒看見身後紅玉留在原地的滿臉哀怨。 

  「適才二奶奶說起院中伺候的事兒,許是牽動了寶玉的心,竟是不管不顧的鬧著要去莊子上瞧襲人她們幾個,老太太見了心傷,當下就回了房;太太奶奶們瞧著無趣,也四下散了。」 

  綺霰信不過麝月幾個,從前是因著她們同襲人走得近,同進同退的樣子沒少把持著院里的緊俏活計,那些難纏的不好乾的則是一股腦兒推出來分發給旁人干,養了一副刁鑽的習性。 

  而今則是畏畏縮縮的樣子叫人瞧了不喜,思來想去,院子里竟沒幾個是得用的,這叫綺霰很是頭疼。 

  奈何自己也脫不開身,只好叫了雲珠前來:「因著前幾日襲人的哥哥託人帶過話,這是二爺給的銀子並緞子,我想著叫你明兒出城去莊子一趟,你可能行?」 

  出門啊…… 

  雲珠也有點想出門了,每日里窩在絳芸軒,再好的茶水點心也讓人膩味,便輕聲道:「綺大姐姐吩咐,自當竭力。」 

  「幸虧有你在啊。」綺霰感嘆道。 

  綺霰剛安撫完,就見紅玉進來,紅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一聽綺霰感嘆,嘴裡忙不迭發出嘖嘖嘖的怪聲,「三姑娘走了?」綺霰沒好氣的問。 

  「走了,同太太一路回去的。」 

  「對了,綺大姐姐,三姑娘說要我回去叫老子娘改個名字,說是在主子跟前得用,再這麼叫著就是沖了二爺和林姑娘的名諱了。」 

  她因著是林之孝家的緣故,生怕風頭盛了叫人使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在內院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透明人,往日里沒多少人叫她名字便罷了,如今提了二等,老是紅玉紅玉的,卻實不妥。 

  綺霰看了她一眼,沒有直說改名的事,只問:「你老子娘怎麼說?」 

  紅玉同她們這些不一樣,大管家的女兒,便是家生子里也是出挑拔尖的那一波,日後說不得有什麼好前程等著,如今同她們一道兒服侍人,都是當成個歷練在做的。 

  若是人家不願意改,那這個改名的惡人讓誰做就值得商榷了。 

  不能叫本人不情願,更不能叫管家娘子背後埋怨。所以綺霰直接將問題拋了出去。 

  「我娘早說客隨主便的,我原想著改,可主子都沒提,我上趕著倒不像回事兒,如今三姑娘既然說了,一個名字,我自己還是做得主的。」紅玉性格爽快利落又聰慧,綺霰這麼一說,她自知是在推諉。 

  可若自己因著個名字鄭重其事的回去請示爹娘,倒也無甚必要,於是一沉吟,輕快道:「二爺前些日子教咱們識字,我是個笨的,上上下下看過來,也就將將好寫得起自己的名字,不若就叫小紅,綺大姐姐覺得如何?」 

  雲珠愣愣看著倚靠在窗前自覺完美的紅玉,帕子握在手裡捏了又捏,半晌才傻呵呵地笑起來,「叫小紅好,叫小紅好…」 

  實則心裡已經翻起來滔天巨浪,止不住地吶喊,天爺啊!我的室友是隱形二代怎麼破? 

  「哪裡好?」小紅見狀,瞪她一眼,問道。 

  …… 

  晴雯眼見是雲珠大包小裹的在門口立著,忙放下手裡的金線,滴溜溜的幾步走出繡房,回瞪雲珠一眼,道:「怎樣?你如今升了二等,也來我眼前顯擺?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手腕,離我從前的火候還差得遠著!」 

  旁邊的綉娘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雲珠,又擔心晴雯看過去,忙撇著眼睛垂頭忙碌,只雲珠撫著額頭覺得曬得慌。 

  「晴雯姐姐哪裡的話?莫說是院子的活計我們不如你,便是這針線,再給我八輩子我也攆不上你哩!」雲珠笑眯眯的,三言兩語就撫平了眼前炸毛的人。 

  哪裡還有從前木訥的模樣?就連晴雯都愣了一下,頓時轉怒為喜:「你也不算差勁,不過針線一道卻如你所說。」 

  「你怎麼想起來這兒了?聽聞寶玉挨了老爺一頓板子,我手裡正趕著下月里的禮服,都不曾得空去看,可要緊不要?」晴雯接過她手裡最輕省的包袱皮,拉著她進了內堂,又推了一盤乾果子過來,自己則坐在一旁輕聲問道。 

  雲珠環顧左右,連連道此處比絳芸軒寬敞不少,末了攜著她的手低聲回道:「哪裡就那麼快見好了?昨兒挨的打,今兒還下不來床呢。倒是你,別急著關心別人,你可還好?」 

  「對了,二爺還叫我給你送些手油與緞子來,說是還有一份賞錢,叫你別記恨他,往後等太太氣消了,沒得還要你回去伺候的。」掏出一個橙色的包袱皮放在桌上,雲珠不以為然的傳達著賈寶玉的廢話,當家太太斷沒有朝令夕改的,小少爺未免過於天真。 

  畢竟,當下都護不住,事後再怎麼彌補也無法。 

  「說什麼賞不賞?我憐惜他家大業大卻無人交心,襲人雖處處好強,卻是真心實意為他打算的,如今絳芸軒的丫頭都散了,只怕多少人正暗自里高興呢。」 

  「我得老太太疼一場,寶玉待我也沒話說,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罷。原以為能一直伺候他,也算還了老太太的恩情。可如今我這樣……無以為報,只得為他多做幾件衣裳了。」 

  晴雯臉色淡淡的,輕描淡寫間活脫脫就是不舍舊主的模樣。 

  看著明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雲珠,晴雯微微一笑,問道:「帶這麼多東西,內門子里也不派個人來送你?」 

  雲珠正被晴雯一番坦白驚得不知所措,晴雯從來都是掐尖好強的,處處不肯屈於人下才是她的本色,如今這樣萎靡,只怕針線房的日子過得也不順心。 

  腦海里又想起病補雀金裘一齣兒,更兼明了晴雯對賈寶玉的心跡,此刻不由得一個激靈,強打精神笑吟吟道:「二爺派我去莊子上給襲人送些東西,接應的婆子在二門上等著了,就沒叫人折騰。」 

  晴雯垂了垂眸,藏起一半情緒。 

  去給襲人送東西? 

  「正好兒,我也要去綉坊看看新到的花樣子。」 

  見雲珠不語,晴雯故作冷笑一聲:「怎麼,如今不住一院子了,連你的車也搭不得了?」 

  雲珠頓時瞪眼:「我何曾說過?」但見晴雯憋笑的臉,她立刻反應過來:「好呀!你又戲耍我!今兒可別想搭我的車了!」 

  說著,攏了七七八八的物什,作勢就要往院外走。 

  午間的日頭正盛,馬車上雲珠托著腮,隨著車子左搖右晃,額上的細小劉海兒也一抖一抖的,忽然問了句:「你是想去看襲人的笑話罷,什麼花樣子需要到城外來看?」 

  眼下馬車已出了城門,再有兩刻鐘,便能到襲人所在的賈府田莊,而晴雯絲毫沒有下馬車的意思。 

  晴雯放下馬車帘子,對著雲珠聳聳肩,再看趕車的馬夫寡言的樣子,只捂嘴笑道:「胡說什麼!大姑娘就要回來省親了,自然要做些宮裡見不著的花樣兒,你想,富貴窩裡看遍了的人,乍一見鄉間野趣,豈不是又顯著我十分能幹了?」 

  顯擺完自己,還不忘倒打一耙,「你也別只顧著憨玩,咱們約好的,每月送我四張花樣子,重複的我可不要,上回那蛐蛐兒就畫得和先頭的蟬一般模樣,莫不是唬弄我吧?」 

  「誰說的,那樣珠圓玉潤的畫法,便是豬也能畫得和人似的,你怎麼能說我的蛐蛐兒是蟬?」雲珠柳眉倒豎,忍不住出口辯駁。 

  眼見雲珠鬧騰,晴雯忙轉移話題道:「哎呀豬也好,豬也好,咱們且先去瞧瞧襲人,再去看看豬如何?」 

  兩人到莊子上時,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雲珠拿著賈府的外出腰牌同守庄的人見過了,才被引著入內。 

  「老太太差人打過招呼,說襲人姑娘是來莊子上休養的,平日里咱們並不去打攪,喏,前頭那個院子就是了。」 

  引路的姑娘是庄頭家的子侄,生得矯健可愛,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一條紅頭繩穩穩地扎了兩個鬏兒,言談間一派光明磊落之相。 

  晴雯呵呵的笑著,雖然沒有呼朋喚友的親近,顯然也是十分喜愛的樣子,於是邊走邊拍了拍那丫鬟的肩膀道:「你這個襲人姐姐,每日里都做些什麼?」 

  「頭兩日襲人姐姐只是關起門在屋裡不知道做什麼,這幾日倒是開朗許多,只是她不喜歡我們同她玩,我也不知道她每日里在做什麼。哦,對了,襲人姐姐有個哥哥,隔三差五便來送些玩意兒,或是衣衫零嘴,或是日常用物,真叫人羨慕呀,我哥哥就只會搶我的糖葫蘆!」 

  小丫頭掰著手指頭,說著說著,就變成了一場大型控訴會,逗得雲珠捂嘴直笑。 

  只是笑過了又有些憂傷,這樣大的田莊,就是這小丫頭一家守在這裡,底下那些佃戶都要對她家恭恭敬敬的,這日子可比賈府要逍遙多了。 

  果然,沒幾步就到了襲人住的院子前,遠遠瞧著氣派,可近了才發現不過是一間一進的小院兒,東西四下加起來也就四間屋子。 

  晴雯見了不自覺露出驚詫的神色,挽著雲珠的胳膊,低聲道:「先頭我還嫌絳芸軒小了,眼下的針線房也並不十分寬敞,如今看著襲人這樣兒,我才知道,又沒比過她去!」 

  沒等雲珠回答,身後小丫頭一人掛著一半的包袱皮,往門前的石階上一放,中氣十足道:「姐姐們,東西我可就放這兒了啊,我爹喊我回去了!」 

  襲人聽了聲響,還以為是哥哥又來了,沒放下手裡做了一半的月白色中衣,便推門而出。 

  哥字還沒吐出來,卻發現晴雯同雲珠一同投來驚詫的目光,對上那男子穿的衣衫,晴雯更是惱得一甩帕子,咬牙嗔道:「好你個花襲人,天長地遠的你竟還攬著寶二爺的衣衫不放!」 

  「什麼寶二爺的衣裳!我便知道你是個沒用的,凡事只知道自己胡鬧,怎麼,這麼快就要來和我做伴了?」襲人毫不客氣的瞪她。 

  誰知道雲珠盯著那並非花自芳體型的衣衫,又認認真真的追加:「真羨慕襲人姐姐的哥哥,這麼大了還有妹妹給做衣裳。」 

  下崗再就業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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