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考慮清楚了嗎？
守備隊的鳴笛聲擾亂了這個原本嘈雜卻又秩序的小城，像石塊落入看似平靜的湖面，激起片片波瀾，湖中無論是搶食的、覓食的還是午睡的魚兒，此刻都圍聚過來，看看這個打破了他們枯燥乏味的波浪，能不能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一絲新奇。
陽光透過車窗熏的甄石睜不開眼，但他依然很享受這種溫暖。
活著，真好。
以至於這個第一次見的女人以每小時一百公里的速度開著吉普，方向、目的全然不知，依然讓他有種安心的感覺。
城市裡的喧囂跟這兩個主要參與者一點關係都沒有，兩人出來之時守備隊看到卡捷娜衣服上印有的特殊圖案時態度就變得畢恭畢敬了。隨後只是用一個特殊的儀器掃了一下卡捷娜掏出的紫色卡片，便放兩人離開了，連一個問題都沒有。
無論是卡捷娜衣服胸口上還是那張紫色卡片，都有著那個似草又似花的圖案，很顯然它們與自己的黑卡來自同一個地方。
「所以我們現在去哪呢？」這是甄石第五次提問了。
前幾次無一例外的這個女孩都沒有搭理他。
甄石也覺得這樣做挺無用功的，但是再讓她這麼開下去，甄石連回家的路都快要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甄石問煩了，卡捷娜透過後視鏡撇了一眼甄石。沉默了好幾秒。
「學院。」
如果不是她堅定地語氣，甄石甚至覺得她是現編的。
「可我不是你們學院的學生啊！」甄石有點抓狂的說道。
因為一張破卡片，人人都覺得我是那個什麼恩爾吉斯學院的學生了，這破學院真有這麼邪門嗎？
不是X大無腦的殺人狂急著想要折磨自己，就是說話不利索的冷麵戰鬥狂要帶著自己兜風。
卡捷娜沒有理他，繼續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
「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我想我不是那麼著急想要回到那什麼學院.……」對於自己是不是那恩什麼學院的學生這件事上，甄石暫時妥協了。
嘶——
一個急剎車差點把甄石從後座甩到前擋風玻璃上，剛剛結痂的一些傷口又開始流出粘稠的紅血。
「又怎麼了！？」甄石摸不著頭腦，這娘兒們怎麼一驚一乍的。
也不理會甄石，卡捷娜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空氣安靜了三十來秒。
這意思是我可以下車了？甄石大膽的猜測。
雙腿也已經恢復知覺了，甄石小心翼翼的打開車門，走到外面，又小心翼翼的把車門給關上。
他可不知道卡捷娜到底是什麼意思，萬一要是惹怒了她，誰知道會不會提刀把他也給砍了。
畢竟她的外號是叫做什麼「斬首者」來著，聽上去就像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
還沒等甄石開口再說些什麼，黑色的吉普直接點火離開了。留甄石在原地吃了一鼻子灰。
——
夕陽斜下，耶爾小城一家麵食店內，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在廚桌邊雙手熟練的和著麵糰，銀白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扯起周圍鬆弛的皮膚，讓本就深陷的溝壑變得更加明顯了。
這個時候小店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老婦人在準備明天要用到的食材。
只是她看上去心神不寧的，和面的同一個步驟不知不覺已經重複第四遍了。
咔噠。
麵食店的門被輕輕推開。幾乎是同一時間，老婦人的眼睛也朝門口看去。
見進來的是那個頭髮總是有些凌亂，臉上常常笑眯眯的少年，老婦人的眉頭才放鬆下來。
不過，看到少年雙手雙腿裸露出來的部分纏滿的厚厚繃帶，老婦人剛剛分開的銀眉又再一次聯繫在了一起。
顧不得手上沾滿的白色麵灰，老婦人手忙腳亂地跑到甄石跟前，想去抬起他的手，快接觸到的時候又縮了回去。
「小石，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啊！」幾度想再次伸出手，但又怕弄疼了甄石，老婦人雙手有些不自然的不知該放在哪裡。
「呃……這個嘛……」甄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是遇上壞人了嗎！？我剛剛聽到好一陣守備隊的警鳴，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啊！」
甄石點了點頭。
這件事不好扯個理由矇混過去，雖然他在案發場沒有被守備隊當場質問，但根據他前一世對這種公安機關的印象，說不定就要來自己家裡面調查自己。
到時候被奶奶知道了豈不更讓她擔心，所以趁現在先給她說了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奶奶，我沒事的，就是一些皮外傷而已。要真有什麼大問題，你也不會在這裡看到我，而是在醫院。」甄石安慰道。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疼得要死，甄石自己去醫院做了一個簡單的消毒包紮處理，護士小姐給他上藥的時候他可沒少叫喚。不知道的還以為醫院改建成殺豬場了。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你讓你去送什麼外賣的，留在店裡面做不也是一樣的嘛！」
奶奶的反應並沒有甄石預想之中的那麼強烈，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弄了這樣一身傷回家，家裡面的人可能早就魂都嚇沒了，少說也要擔驚受怕幾個月，而且肯定還會留下強烈的心理陰影，弄不準就患上被迫害妄想症了。
但奶奶並沒有那麼大的反應，好像在這個世界突然間受傷本來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除了心疼關切之外，連甄石具體發生了什麼都沒有詢問。
只是告訴他以後不要再去送什麼外賣了，就在店裡面安安心心的陪她就好。
因為即便她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入階異能者的普通人，連談公平都沒有資格，能畏畏縮縮的苟活在這個世界就很不錯了。
當然最好還是能夠吃飽喝足。
說起來，這個世界還沒有外賣這一說。手機軟體還沒發達到網上支付這種地步，甄石也是根據上個世界的想法，用電話訂購的方式來送餐。想著增加一下奶奶的額外收入，畢竟這個奶奶收下自己這個「外來客」，日常生活開銷也增加了不少。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雪柔噢。」甄石握住了奶奶全是麵灰的手。這樣既是希望她安心，也是為了讓奶奶能答應他的話。
「唉，怕她擔心你就更應該讓自己活的更安全一點！以後咱們不搞那個什麼外賣了！就在店裡面弄，你就幫我打打下手，這個店能夠養活你們的！」
奶奶頓了一下，然後說道。
「還有，之前給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原本握住奶奶雙手的甄石一僵，勉強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哈，哈哈，奶奶，我先去弄點吃的，今天累死了，我抓緊回去睡覺了。」。
說完，趕緊跑到廚房裡關上了廚房門。
「唉，這孩子。」奶奶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