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第十章-14
兩人進了酒店大堂,一眼看見杜追和副導演正陪著武術指導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再說一句試試》的武術指導是曹燁去約的,就是在《至暗抉擇》里合作過的徐韜揚。《至暗抉擇》拍攝時,曹燁冒雨去現場看過梁思喆的打戲,那也是他第一次萌生出讓梁思喆接這部片子的想法。
徐韜揚一米七出頭,其貌不揚,單從長相和身高來看,完全看不出他會多次獲得過最佳動作設計獎,但事實上,徐韜揚對動作設計和暴力美學很有自己的一套。
兩人走過去同徐韜揚握手,寒暄完,徐韜揚接了前台服務生遞來的房卡,一行人抬步朝電梯間走,徐韜揚很自然地問起曹燁:「曹總怎麼也在?」
曹燁隨便扯了借口:「洛蒙下半年最重要的項目,我來盯個場。」
「要我說曹總對自己公司的片子真是夠上心的,」徐韜揚跟杜追笑,「上次拍《至暗抉擇》,凌晨一兩點下著雨,他親自開車去盯現場。」
「哦,」杜追拖長了語調,又「嘖」了一聲,「是夠上心的,前幾天也是,上海正刮颱風呢,我們劇組都停工了,曹總還專程過來盯場。」
曹燁:「……我是怕杜導太敬業,颱風天也趕拍攝進度。」
電梯「叮」一聲響,到了房間所在的樓層,幾人朝不同的方向走,臨走前杜追提醒道:「思喆,明天下午拍第一場拳擊賽啊。」
「記得。」梁思喆應了,跟曹燁一起朝房間走。
進了房間,梁思喆脫了外套掛到衣架上,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頭仰靠著沙發靠背。
曹燁走過去坐到他旁邊,跟他一樣的姿勢癱在沙發上。
「站幾個小時累吧?」梁思喆側過臉看他,揶揄道。
「木凳子坐著舒服吧?」曹燁也看他一眼。
兩人對視,同時笑出聲。
梁思喆的手伸過去握住曹燁,以往下了夜戲,頂多在回程路上跟宋清言閑聊幾句,回到酒店洗個澡,然後又開始看劇本。
《望川》之後他時常覺得人生乏味——進入角色,路過角色跌宕起伏的一生,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到戲里,角色一點點活了,可鏡頭之外的梁思喆卻好像正在死去。
曹老師說入戲后要懂得齣戲,可有那麼一陣子他甚至不想齣戲。電影用兩個小時講完一個故事,那些庸常瑣碎的細節被過濾掉,提純出豐滿且鮮活的角色的一生,相比之下,他自己漫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生活卻實在顯得空茫且乏味。
而現在他跟曹燁談起了戀愛,頭一次覺得戲外的生活也很有趣,戲里他是角色,而戲外他是梁思喆。
兩人一前一後洗了澡,曹燁壓到梁思喆身上,手上開始不老實,一臉的迫不及待:「這次該我了。」
梁思喆按著他腦後,手指插到他的頭髮里:「你沒聽杜追說我明天有打戲?」
「那我輕點。」
梁思喆的手探到曹燁腰后,笑道:「你拿我當小姑娘騙啊。」
曹燁握著他的手腕拿開,阻止那隻不懷好意往下探的手,俯下臉吻梁思喆:「思喆哥哥,我就蹭蹭,我不進去。」
「你男朋友為你賣力賺錢,你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啊?」
曹燁坐起來,拿過手機:「那我讓杜追調一下拍攝進度。」
他又拿出了小紈絝的勁頭,梁思喆忍不住笑:「玩物喪志啊曹燁。」
曹燁也沒打算真給杜追打過去,扔了手機,轉過身又去啃梁思喆:「你別演戲了梁思喆,我包養你吧。」
梁思喆翻身壓過去,手鑽進曹燁的衣服里,沿著他脊柱旁的那條窩遊走:「回頭算算個人戶頭,看誰包養誰更說得通。」
「我才不信曹修遠會給你很多片酬……哎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梁思喆輕咬曹燁的耳骨,低聲道:「拍完打戲,我主動給你上兩次。」
他嘴唇溫度很高,燙得曹燁的耳朵幾乎要燒起來:「真的?」
梁思喆屈起一條腿,動作變得有些強硬,但聲音還是低沉溫和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買空調那次你就騙過我……行吧我再信你一次……」
床頭柜上,水杯里盛著的半杯水不住搖晃,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悶哼聲逐漸充斥了整間卧室,這次的疼痛感微乎其微,於是快感很快佔據了絕對的上風,鋪天蓋地地席捲上來。
汗濕的身體緊貼在一起,結束后兩人抱著親吻,膩歪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去洗澡。
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倚著枕頭,各做各的事情。
梁思喆看劇本,曹燁看公司的項目書,偶爾聊一兩句,都是跟電影有關的話題。
又過一陣,曹燁有些困了,合上了電腦,梁思喆也放下劇本,探身關了床頭燈。
屋裡一片漆黑,他們躺到床上低聲地聊天。
「梁思喆,」曹燁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困意,「我在這兒會不會打擾你拍戲啊?」
「不會。」
「那會不會讓你入戲困難?」
梁思喆抬手摸他的頭髮,勾了勾嘴角:「也不會。」
他能感覺出曹燁的顧慮,今天下午一進劇組,曹燁就借口去找其他人聊天了,應該是有意給他留出時間入戲。
「別擔心,我入戲一向很快,」梁思喆說,「下次你可以待在休息室里陪我化妝。」
「真的?」曹燁問。
「嗯,說到入戲和齣戲,我又要提到你爸了。」梁思喆頓了頓,見曹燁沒打斷自己,他繼續說,「曹老師說過,一個好的演員,要在戲里跟角色融為一體,但在戲外跟角色保持距離,站得遠一些,以一個演員的角度冷靜評判自己的表演,這樣才不至於陷入過分沉溺的自戀狀態。」
「說得倒有道理。」
「是很有道理,我演《紅男紅女》的時候最清醒,所以也演得最好。我演戲以來,一直是入戲容易齣戲難,你在這裡,倒是能幫我齣戲。」
曹燁側過身看著他:「《望川》你演得不清醒,不也拿了戛納影帝?」
「那是因為……你不覺得所有角色里,陸河川跟我最像么?所以憑藉《望川》拿獎,其實也沒什麼好得意的,一個人最拿手的角色當然是演自己。」
「那《十三天》呢?」
「《十三天》啊,媒體說得沒錯,我能拿影帝完全是因為你爸的提點。」
曹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梁思喆,你是不是很崇拜曹修遠啊?」
「他是我恩師,我尊敬他,也感激他,曹燁,你也是做電影的,如果你願意站遠一些,你應該會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我這樣說是因為我們在電影方面的想法幾乎一致,除了在你爸這裡有分歧,你不覺得么?」
曹燁好一會兒沒說話,半晌才開口:「我不會再崇拜他了。」片刻后又抬手拍了一下樑思喆的胳膊,「你也別太崇拜他了。」
「曹燁你真是……不會連你爸的醋都吃吧?」梁思喆笑道,頓了頓又低聲說,「我踏上演員這條路,是曹老師給了我開始,但是曹燁,你是我的啟蒙。」
曹燁沒說話,但梁思喆能感覺出他在看著自己。
梁思喆摸黑拍了拍他的頭髮,說了他們都記得的一句話:「你就把鏡頭當成我。」
曹燁低聲問:「那你這樣做了嗎?」
「我一直都在這樣做。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拍戲。」
「晚安,梁思喆。」曹燁湊過去,吻了吻梁思喆。
「晚安。」
次日下午,劇組在租來的拳擊場里拍攝劇本里的第一場打戲。
幾百名群演提前就位,在梁思喆上妝時,杜追拿著大喇叭,指揮群演進行最後一次預演。
「辛苦大家,」杜追雙手合十,又對著喇叭喊,「一會兒咱們就正式開拍,氣氛能再上去點就更好了。」
梁思喆上完妝,從化妝間走出來。
他做了拳擊手的扮相,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迷彩短褲,上場前跟拳擊教練做過熱身,這時身上出了汗,肌理分明的身體在劇組的燈光下反射著光澤,看上去有種野性而蓬勃的力量感。
不知是哪個群演先看見了他,叫了一聲「梁思喆」,很快地幾百個群演都開始一齊騷動。
道具組拿來了拳擊手套和護齒套,杜追走下台前,台下群演都在喊梁思喆的名字,他對著喇叭喊了聲:「一會兒大家保持這氣氛啊,現在先悠著點喊,留點體力。」
聞言,曹燁看了一眼群演這邊,跟梁思喆說:「你的男影迷不少啊。」
這時要跟梁思喆對戲的男演員走過來,跟梁思喆握手。
曹燁打量他,這人不算特別高,但看上去很精壯,據說是真的拳擊手轉做武打演員。
「梁老師,我叫周霆,」那人挺客氣地鞠躬,「一會兒您多指教。」
「應該是你指教我才對,」梁思喆笑道,「一會兒真打啊,別留力,你這下手太輕,杜追萬一不滿意,我還得多挨幾次打。」
「是是。」周霆五大三粗,但看上去在梁思喆面前有些緊張。
周霆走後,曹燁看一眼他的背影,問梁思喆:「一會兒真打?」
梁思喆戴上拳擊手套:「是啊。」
「他下手有數吧?」
「你什麼意思啊曹燁?」梁思喆看他一眼,「你覺得我打不過他是不是?」
「你沒聽杜追說么,那人是真的拳擊手出身。」
「所以呢?」梁思喆低頭湊近了,壓低聲音,「你是覺得你男朋友不行?」
「哎——」曹燁還沒來得及說話,梁思喆已經轉身走到了台上,開始跟對手戲的演員走位。
抱歉諸位,來晚了。感覺作話造成了歧義,我還是刪掉吧……沒那麼快完結,還有幾個情節點沒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