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托爾與艾莉絲
「精緻、華美、做工精細，托爾，你這次的收穫很不錯。」
鐘錶店內，博金先生將托爾嘔吐出來的懷錶放在燈光下仔細觀察，最終在托爾緊張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感嘆的笑容。
「拾荒者就是如此，你永遠知道下一秒能獲得什麼東西，這就像一場尋寶的探險，緊張、刺激，收穫頗豐。」
托爾咧嘴笑了笑，「博金先生，您開個價吧，這東西對我來說沒用，對你來說或許才能發揮它的真正價值。」
與地下世界其他人普遍的膚色蒼白不同，博金先生是個皮膚黝黑的大鬍子老人，衣服穿的也是亂糟糟的，但就是這麼看起來很邋遢的老人，笑起來卻是十分的和善。
「如果這是一枚完好無損的懷錶，我可以給你五金幣的價格，但它只是一枚破損的懷錶，按照市場價我只能給你一金七銀五便士。」
說到這，博金先生合上懷錶，翻到懷錶背面仔細打量後面的，獨特的花紋。
「不過，我今天很高興，你的收穫讓我想起了我當初當拾荒者的日子，所以我決定給你一些優惠。」
看著托爾驚喜中帶著疑惑的神色，博金笑笑沒有說話。
他將工作台清理出來，將工具整齊擺出，然後對著托爾道：「我會將這枚懷錶內部拆開，看看損壞原因，如果損壞的是一些簡單的東西，我可以用更高的價格收購，如果損壞的是很稀有的東西，連我也修不好，我依然可以用市場價收購。」
「博金先生，您真是個慷慨的人」托爾一臉感激道。
博金笑著搖搖頭，「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這裡，我要開始工作了。」
托爾有些戀戀不捨的看了眼博金先生的工作台，遺憾的點點頭。
他很想跟博金先生學習維修鐘錶的技藝，但博金先生始終沒有答應，因為他沒有錢購買工作台。
因為只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工作台，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鐘錶師，不然就算對鐘錶了解的再多也終究是個鐘錶學徒罷了。
而學徒，是沒有資格維修鐘錶的。
——
黑蠅區。
黑蠅區是黑蠅幫的地盤，這裡所有的房屋和商店都歸黑蠅幫所有。
而托爾居住的地方就是黑蠅區的蠅翅街10棟1010號房，這裡也是黑蠅幫管理的地盤。
說是管理，但以黑幫的商業頭腦和學識認知，不過是收取些房租罷了。
畢竟，能真正帶來豐厚利潤的永遠都是灰色的商業活動。
而這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毒品買賣、槍支交易、賭場妓院、房租酒館等等。
他們會從每一筆交易中抽取一定的利潤，從而保證該項交易的順利完成。
如果把整個黑蠅區的所有灰色交易當做一張賭桌的話，那麼黑蠅幫就是賭場老闆。
他們不參與賭博，他們只會從每一場輸贏中抽水。
所以，黑蠅區的商業活動極為繁華，每天都有數目驚人的財富流入這裡。
只是那些最繁華的地方在蠅顎街，而不是在黑蠅區最末尾的蠅翅街。
今天的蠅翅街看起來格外冷清，雖然平時也很冷清，但今天卻冷清的有點過分，就連平時那些醉醺醺的幫派人員，今天也沒有看到一個。
托爾腳步輕柔的穿梭在層層疊疊的房屋之間，一條條狹窄到只能容納側身而行的衚衕內。
輕車熟路的找到10棟的位置，托爾從後門進入了樓梯間。
驀得，一陣壓抑的低聲咳嗽驀得穿進托爾耳中。
托爾神色一驚，連忙向上跑去。
三樓。
樓梯台階上，一個看起來彷彿流浪狗大小的黑乎乎的一坨，坐在樓梯拐角的牆角邊。
「艾莉絲，是你嗎？」
實在有些看不清樓梯拐角處做的人是誰，托爾小心翼翼的掏出螢石。
柔和的光芒照亮狹小的樓梯間，托爾終於看清這個黑乎乎的一坨確實是艾莉絲。
「哥哥」艾莉絲蒼白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開心的笑容，「你……咳咳……咳咳咳咳……終於回來了。」
艾莉絲的咳嗽撕心裂肺，她捂著嘴巴的手指間不時的滴落鮮血。
「艾莉絲」托爾心中一急，就跑向艾莉絲，「你怎麼蹲在這裡？走，回家。」
艾莉絲沒有站起來，反而抓住了托爾的手臂，低聲道：「父親回來了，他喝了好多酒，還帶回來一個女人。」
托爾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竟然還活著」，說著，托爾緊緊盯著艾莉絲的眼睛。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要幹什麼？艾莉絲，你不應該給他開門的。」
艾莉絲有些不敢看托爾的眼睛，她低下頭吶吶道：「你走之後他就突然出現了，他身上流了好多血，一直在敲門，在叫我的名字，媽媽的名字，他還哭了，我心一軟就……」
「這個混蛋」，托爾神色帶著深深的憤怒，「他難道忘了媽媽就是因為他才死的嗎，他把媽媽治病的錢全部拿去買酒了，媽媽死後就丟下我們消失，現在他又突然回來，而且還說出這種話。」
憤怒過後，托爾突然一驚，他突然想起家裡還放著自己積攢的幾枚銀幣，他立刻看向艾莉絲，「艾莉絲，家裡我讓你保管的銀幣.……」
「對不起，哥哥，錢都被父親搶走了，艾莉絲真的好沒用，一點都幫不到哥哥。」
艾莉絲突然低聲抽泣起來，托爾沒有說什麼，漆黑的樓道里，兩個小小的身影在螢石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無助。
啪嗒！
四樓，1010的房門突然被從裡面推開，一個穿著暴露，臉上有著雀斑和皺紋，容貌平平的老女人走了出來。
托爾立刻將艾莉絲擋在身後，手中攥著一把小刀，神色警惕的看著她。
艾莉絲躲在托爾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就是她，她就是父親帶回來的女人。」
托爾微微偏頭，沒有說話，他神色沉著的看著這個老女人慢慢走下樓，神色愈發警惕起來。
通往三樓的樓梯拐角處，轉角台的最後一個台階，這個老女人停下了腳步，她用一種貪婪的眼神看著托爾兄妹，尤其是躲在托爾身後的艾莉絲。
「真是個沒教養的小姑娘，竟然在背後說父親的壞話，不過你長得的很可愛，如果賣到妓院里去，那些骯髒的老男人肯定會為你花大價錢的。」
「住嘴，滾出這裡」
托爾驀得咆哮一聲，一腳踢在那個老女人的小腿上。
只見那個老女人痛呼一聲，一下子站立不穩，狠狠地摔在轉角平台上。
「啊！」
老女人立刻尖叫一聲，她眼神怨毒的看著托爾，「你敢踢我，我可是血玫瑰的人，血玫瑰不會放過你的。」
托爾神色猙獰，「你如果再不滾出這裡，我現在就划花你的臉，讓你變成一個醜八怪。」
破鑼聲一般的老女人頓時如被掐著脖子的鴨子，她畏懼的看了眼托爾手中的小刀，恨恨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語氣怨毒道：「你這個妹妹一看就是個肺癆鬼，她活不長了，等死吧，小雜種。」
「不許你這麼說我妹妹。」
托爾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老女人臉上，他不許任何說艾莉絲壞話，誰要是敢這麼做，托爾會跟他拚命的。
「啊！你敢打我的臉！你個小雜種，我要殺了你。」
老女人頓時變得瘋狂起來，站起身就要抓托爾的衣服，但卻被托爾靈活躲過。
黑暗中，他輕而易舉的繞到了老女人身後，然後一腳踢在她屁股上，將她踢得踉蹌兩步撞在扶手上。
「該死的小雜種，有本事不要躲啊，你.……」話音未落，老女人驟覺腰間一股大力襲來，一個不穩，身體向著樓下栽去。
「啊！」
一聲慘叫，伴隨著物體滾動碰撞的聲音，一大坨黑影咕嚕嚕的往樓下滾去，直至沒入黑暗深處。
良久，再也沒有動靜。
「她不會死了吧？」
艾莉絲低聲的向托爾詢問，語氣中帶著絲絲恐懼和害怕。
蠅翅街不缺死人，甚至可以說每天都在死人，但那些人和她沒有一絲關係，她不知道他們為何而死，她也不想知道。
但當一個真正的生命可能從自己身邊死去，而這個生命的死去，還是因為自己而造成的，那種恐懼感無法言說。
更何況那個老女人還說過自己是血玫瑰的成員，這讓艾莉絲更加恐懼起來，血玫瑰的成員可不是什麼好人。
作為一個純女性幫派，她們的行為必須比男性為主的幫派成員更加狠毒、手段更加殘酷才能生存下去。
因為，血玫瑰的成員眥睚必報之心也比其他幫派更強，而且她們更加崇尚血債血償，一旦這個老女人真的是血玫瑰的成員，而且死在了這裡，那後果……．
托爾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握著艾莉絲冰冷的小手道：「你在這等我，我下去看看。」
艾莉絲點點頭，托爾拿著螢石，緩慢的下了樓，很快，濃郁的黑暗就將托爾連同螢石的光芒一同吞沒。
艾莉絲焦急等待，驀得，下面傳來那個老女人的奸笑聲、托爾的痛呼聲。
艾莉絲心中一揪，就要跑下樓梯，可還沒等她下樓，樓下黑暗中突然傳出那個老女人的慘叫聲和怒罵聲，緊隨其後的是托爾的咆哮聲，然後是老女人的哀嚎聲和求饒聲。
最後，一切歸於沉默。
艾莉絲幾次想要衝下去，但都止住了腳步，她深知自己的身體是何等的虛弱，光是站立都讓她氣喘吁吁，她又怎麼能幫到哥哥呢。
不知過了多久。
托爾渾身鮮血的走了上來，一手拿著螢石，一手握著還在滴血的小刀，他看著艾莉絲，沉默道：「這下，那個老女人是真的死了。」
艾莉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間，兄妹二人相對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