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弗拉切克城的下層居民們
嘩！
一盆涼水潑臉，刀疤男頓時一個激靈醒來過來，昏暗的小巷子內，亞當玩味的看著他。
「你……」。
刀疤男剛說出一個字，亞當就一腳踢在了他的臉上，瞬間，刀疤男臉色扭曲，咕碌碌的滾到了牆根，『哇』的一聲吐出三顆帶血的后槽牙，滿嘴鮮血。
「第一，我喜歡別人尊稱我先生，亞當先生，你要記住，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刀疤男捂著臉、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可下一秒莫妮卡就一鞭腿踢在刀疤男肚子上，霎時間，刀疤男雙眼突起，口中嗬嗬，捂著肚子彷彿煮熟的大龍蝦一樣彎著腰跪倒在地上，腦門貼地，口中大口喘著粗氣。
「第二，我不喜歡別人做多餘的事情，我沒說讓你站起來，你不許站起來，不然你就要受到懲罰」。
亞當說完走到刀疤男面前，黑袍飄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有什麼疑問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一場交心暢談了」。
「亞……亞當先生，我能換個姿勢嗎」，刀疤男猶豫了一下，為了不挨揍，果斷從心，語氣也變得恭敬溫順。
「很好，看來你已經牢記我的教誨了，我很高興，我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從不拒絕別人合理的請求」。
刀疤男雙手撐地，一點點把身體撐起來，坐在牆根下，拉耷著腿，臉色慘淡，「感謝亞當先生的仁慈，帝皇會保佑你的」。
亞當笑了，他發現眼前這人很有趣，或許能給自己帶來一些超乎預料的驚喜。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第一個問題，你叫什麼？」
「比爾，我叫比爾，亞當先生」。
「好吧比爾，第二個問題，給我講講這座城市吧，弗拉切克城，關於你知道的一切」
「好的，亞當先生，不知道您想讓我從那裡開始講？」。
「就先從這個城市下層人民的生活開始吧，畢竟你是廝混在這個層次的，你對這個層次最了解」。
「好的，亞當先生」。
隨著比爾的敘說，逐漸的，關於弗拉切克不為外人所知的黑暗一面逐漸展現在亞當眼前，讓他真正了解到這座看似光鮮亮麗、繁華若錦的城市陰影下真實的一面。
就如同前文所說的一樣，這裡底層人民生活困苦，但真正讓亞當沒想到的是，弗拉切克城中竟然盛行人口貿易。
黑幫壟斷貧民區的人口，通過各種手段強迫他們簽訂賣身協議，然後將他們輸送到輕工業區進行勞作，因為工作時間太長，幾乎每月都會發生暴動，那些工廠主們在鎮壓暴動后，就會將其中的領頭者和一些刺頭挑出來販賣到地下工廠中，進行更加殘酷血腥的剝削。
當然，真實的情況是否如此，比爾表示自己也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真正見過，亞當對此表示理解。
畢竟，一旦進入地下工業區就再也不能出來了，真實情況怎麼樣除了機械神教的牧師外沒人知道。
「混蛋、人渣，你們就是一群食腐的惡狗禿鷲，像你們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一旁給秋莎梳理頭髮和擦拭小臉的薇薇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一腳踢在比爾身上。
比爾結結實實的挨了薇薇安一腳，但薇薇安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踢在比爾身上，並沒有讓比爾感受到痛苦，他揉揉胸口，面無表情的看著薇薇安。
「女士，弗拉切克從來都不是天堂，更何況，規則是藍寶石區的大人物定的，執行的是幫派老大與工廠主，我只不過是個依附黑狼幫的小嘍啰，混口飯吃而已，我不想進工廠，更不想被賣進地下工廠，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送別人進入工廠」。
薇薇安聽到這話，臉上的怒氣更甚了，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得到道；「這不是你為惡的理由，你完全可以退出，不參與這些事情」。
比爾笑了，那是一種深深的嘲諷笑容，他扭頭看向亞當，「亞當先生，您這位女伴一定是個無憂無慮的貴族少女吧，您將他保護的可真好，從來沒讓她接觸過真正的黑暗，說真的，我都有些羨慕這位女士了」。
亞當面無表情的看著比爾，他知道比爾是什麼意思，但正因如此他才對比爾的嘲諷只是有些不爽，而不是把鞋底印在他臉上。
「注意你的言辭，比爾」。
「抱歉」。
「講一下黑狼幫的運轉機制吧，我不相信區區一群黑幫組織就能統治弗拉切克幾十萬的下層民眾，這些幫派應該有著更大的靠山，也只有在他們的支持下，你們這群渣宰才能完成這種匪夷所思的舉動」。
「您真是個睿智的人，亞當先生，不過我畢竟只是個小嘍啰，知道的也不多」。
「沒關係，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行」。
「好的」。
隨著比爾斷斷續續的訴說，亞當模糊的對整個弗拉切克城有了比較全面的認知。
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貧民區黑幫們的靠山就是藍寶石區的貴族們，人口貿易的黑色利潤何其龐大，那些藍寶石區的上層貴族們怎麼可能無視這麼大一塊肥肉，而且更令亞當忍不住感嘆的是這其中更有修道院、國教、機械神教的影子。
可以說這是一場所有中層以上的階級都參與的一場血腥盛宴，而盛宴的主餐就是弗拉切克下層幾十萬的普通民眾。
而這場血腥盛宴最初發起的黑幫，此時已經淪落成看門狗和白手套了，干著最苦最累的活，吃著最臟最差的飯，就這還不是誰都能吃到的。
雖然比爾話里話外都是對貴族貪婪的不甘、憤恨、但就亞當看來，現在這種結果才是必然的。
黑幫就是黑幫，哪怕做的再好、再大，也充其量不過是個大點的黑幫，黑幫想要真正做大、做強，改革與內部權利重組、然後/進行組織轉型，邁入軍事化、正規化，形成軍閥組織、或者軍事政權組織才是真正的出路。
可惜這些在亞當眼中只能算是淺顯的認知，這裡的黑幫沒一個人知道，或者說就算有些模糊的概念，他們也不敢往哪方面想，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打破搖籃，勇敢的邁出第一步的。
更何況藍寶石區的貴族們持續不斷的抽血，也讓這裡的黑幫根本聚集不了足夠多的財富和資源，滋生不出更進一步的野心。
以至於無力反抗的他們只能吃著上層貴族們的殘羹剩飯，整天醉生夢死，渾渾噩噩。
「所以說，你們老大黑狼其實也只不過是藍寶石區貴族們的一條狗嘍」。
「.……您的形容很準確，亞當先生」。
——
輕工業區，黑狼幫地盤上某布料編製加工廠內。
二樓，廠長辦公室。
「死了！」。
黑狼幫老大特里抬起頭，神色漠然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丹尼爾。
特里是個身材一米九幾的光頭壯漢，左臉有三道撕裂般的傷痕，據說是在獵殺一條魔化黑狼時留下的傷痕，這讓他的神色充滿猙獰兇悍，普通人見到他都會被他嚇的屁滾尿流。
「是的，但據我們的眼線所說，比爾還活著，被那群黑袍人帶進了商業區」。
丹尼爾穿著熨燙筆挺的西裝、皮鞋，帶著金絲眼鏡，手中提著一件黑色的公文包，像極了一位商務精英。
但其實他的真實身份是特里的秘書，負責黑狼幫與上層貴族的利益交涉。
「商業區……」。
特里臉色陰晴不定，丹尼爾見此推了推眼鏡，「貴族們規定，商業區不許發生暴力事件，而且黑幫打手不允許大量進入商業區，如果那群黑袍人一直躲在商業區的話，我們毫無辦法」。
「我知道這個規定，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丹尼爾沉默一下，開口道；「西蒙家族已經不滿足我們繳納的『稅賦』了，我聽他們的意思是希望再上漲百分之三十」。
特里聽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一掌拍在桌子上，神色猙獰道；「這個月『稅賦』已經漲了兩次了，這幫噁心的蛆蟲，他們貪婪的胃口永遠都滿足不了」。
「我們別無選擇，特里先生，一旦西蒙家族宣布廢除黑狼幫的合法性，黑狼幫立刻就會遭到治安軍的圍剿，特里先生你也會被按上罪名吊死在絞刑台上」。
特里驀然站起身，強壯的體魄透著駭人的壓迫感，「丹尼爾，你今天的話有些多」。
他隔著辦公桌，居高臨下的看著丹尼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告訴我丹尼爾，不要妄圖欺騙我，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與特里相比起來，丹尼爾就顯得有些瘦弱，聞言他再次推了推眼鏡，鏡片的反光讓他的眼神顯得尤為冷酷、淡漠。
「是的，特里先生，我確實知道一些東西，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告訴我」。
「諾汀斯·西蒙的妻子終於誕生出了一名男孩，他想要一場豪華的宴會來慶祝他孩子的誕生，這需要很大一筆錢」。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們身上」。
「是的」。
特里死死的盯著丹尼爾，良久他身體一松，突然做回座椅，神色也恢復了淡漠。
「你說的對，丹尼爾，我們確實別無選擇，那你就把這個月的『稅賦』交給西蒙家族吧，還有，別忘了給諾汀斯的孩子準備一份禮物，要能足夠表達我的誠意」。
「好的，特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