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第273章 

  只見一道紅光,從幻波池底飛縱起來,連綿數百丈不斷,如同一道長虹劃過。 

  「不愧是劍中之仙,一出手就非同凡響!」苦行頭陀眼睛一縮,在打起的十分精神上,又加了兩分。 

  這一招看似稀鬆平常,無非以法力在空中劃出一道劍光,但要仔細來看,才分得清楚,一道長虹,完全是由劍氣拉成。 

  從頭到尾一般粗細,均均勻勻,分毫不差,顯示出極為高超的控制力。 

  劍氣眨眼到了眼前,苦頭頭陀當即催動無形劍,硬往下一擋,劍光撞上對方劍氣,這個彈飛起來。 

  這等情形,就好是他射出一支弓箭,被對方挑飛一樣。那紅光就像是一個人手執百丈的長刀在揮舞。 

  孟秋上來就是一記怪招,佔據先手后,更不遲疑,紅光一動,劍氣縮成一團,直奔這苦行頭陀而去。 

  頭陀不得已往上急退百丈,借著躲避的機會,無形劍在空中連續兩個跳動,如同水漂一樣,瞬間到了面前,才將敵人劍氣攔截住。 

  這一下他有了防備,法力運的很足。但兩劍一接觸,卻察覺對方劍勢極輕,沒幾分力道。 

  「糟糕!」苦行頭陀明白又是棋差一著,立刻反應過來,無形劍不進反退,一個閃動,落到身旁,接著人也跟著隱去。 

  在萬分之一毫之後的時間,一道火光在他站立的位置騰起,接著從火焰中飛出一把神劍。 

  鍾先生背上斜插的黑白雙劍早就飛起,化成兩龍,繞著峨眉五方旗陣,在空中盤旋。 

  每一個轉折,便有無窮光明生出,並做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流轉不停。每一道光裡頭,又隱藏著無數把飛劍。 

  面對千影幻光劍法,陣中白雲師太等人,一點不敢託大,都沒有別的動作,只盤坐半空,雙手執旗,將照耀來的光華,阻擋在外。 

  這門劍術講究一個陰陽相化,虛實相生,看似沒有威力的劍光,下一刻也可能變作真的飛劍。 

  以一人之力,壓制白雲師太、餐霞大師等人,中間還是有七真之二,已令許多人相顧駭然,更令人驚駭的,是鍾先生還有餘力,細細觀摩另一邊的兩人決鬥。 

  他先是讚歎孟秋奇思妙想,及至見到苦行頭陀這一劍,由不得讚歎道:「無形劍遁果然神妙。」 

  說話間苦行頭陀已經離開了原地,現身在百丈之外,甫一現身,就見無形劍祭出,意欲搶奪回先手。 

  薄如蟬翼的飛劍只在空中顯露了一下,立刻消失無蹤。孟秋運足了法目來看,也察覺不到無形劍的任何蹤跡,只得小心戒備。 

  果不其然,下一個霎那,他面前靈氣便有動靜,他忙御使南明離火劍一繞,叮的一聲響,打退了來敵。 

  只是無形劍仍舊遁入虛空,找不到半點影蹤,準備伺機而動。 

  這樣潛伏在一旁,孟秋找不到目標,一時也難以出擊,只得被動防守。 

  就見著那無形劍,如同魚時不時的躍出水面一樣,從各個方向和角度襲來。 

  從上而來,孟秋就調動飛劍,在頭頂一擋;自背後攻,南明離火劍又即刻奔赴過去,攔截在外。 

  此種情形在外人看來,自然是苦行頭陀大佔上風,壓得敵人手忙腳亂。 

  但在鍾先生和鐵蓑道人這等劍術高手眼中,孟秋的應對簡直妙到了極致。 

  無論苦行頭陀的飛劍如何神出鬼沒,孟秋都是一劍應對,從來不發第二劍。且每一劍,都恰到好處,剛剛能夠抵住來勢,絕不浪費一點法力。 

  這種劍術,除了眼光精準、經驗豐富外,還要有極為高明的技巧。 

  點、削、抹、提、格、圈,如此種種,劍法之變多種多樣,何況沒了手臂束縛,又隱藏在暗處,更加出其不意。 

  配合上千萬種的角度,就有千萬種的力道和千萬種的變化,孟秋能在瞬間分辨,又精準應對,其中難度,就好像在針尖上雕花。 

  如此小半個時辰,孟秋半步不退,苦心頭陀不能寸進,便只得變招。 

  並非是他法力不濟,而是對方本來就是守,巴不得耗上十天半個月。而峨眉欲要奪取依還洞天,卻非要攻入幻波池洞府不可。 

  苦行頭陀心中暗嘆道:「終究是劍術差了不少,若一味逞強,絕不可能突破對方阻攔,還須變招才是。」 

  他立刻將無形劍展露身形,定在空中,往其中灌注法力,那薄如蟬翼的一柄飛劍上頓時浮現白光,濃郁到如同寶劍套了一層劍鞘,猛往前一磕。 

  他修道年歲較對方長許多,故而不想其他,完全要以法力欺人,自忖是扭轉局勢的最佳手段。 

  只是劍光才一升起,孟秋就有了防備,早將法力湧入南明離火劍,順勢往外一放,「砰」的一聲,兩劍相撞,劍氣都撞得四處飛散。 

  大部分都奔向了四周,在石壁上劃出一道道的痕迹。剩下不少,朝著半空中的幻波池而來。 

  倘若叫這些劍氣殺入池中,攪動起來,幻波池不一定經受得住,說不定掉落下來,又將洞府的門堵住,那大夥忙活了半天,都是白費。 

  「不能叫這點小事,攪和了大家觀看斗劍的雅興。」 

  鍾先生見狀,連忙一揮手中的拂塵,銀絲跳動,在空中結成一張網,落在選懸空的幻波池水底下。 

  劍氣如雨,點在密網上,待得這網好一陣晃動,索性沒有破損倒是。 

  苦行頭陀這一試探,驚訝不已,才察覺到孟秋的法力,竟和是自己一樣渾厚。 

  「莫非他這次抵擋,是傾盡了全力?」他有所懷疑,忙又催動無形劍,接二連三的硬碰而來。 

  結果跟叫苦行頭陀很是吃驚,十幾次碰撞中,先前幾次,自己還佔有些優勢,可到後來,孟秋似乎摸清了他套路,反客為主,竟然將他壓制。 

  這會倒是不少人能夠看清狀況,頓時知道孟秋的厲害,議論紛紛。 

  孟秋笑道:「苦行道友,無形劍本不就是走的輕靈一路,為何要屢屢與我碰撞,有些本末倒置。」 

  苦心頭陀點了點頭,道:「道友說的對,是我學藝不精,有些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不過今日這一戰無法避開,無形劍又是我最厲害的手段,只能硬著頭皮,請孟道友指教。」 

  他驟然變化節奏,只見那一把無形劍,不再正面攻擊,在空中輾轉騰挪,也不退讓,偶爾窺見破綻,又迅速出擊,疾且輕盈。 

  這種劍術在大多數人眼裡,都屬於極佳,如同水流一樣,無孔不入,一旦得勢,連綿不絕。 

  孟秋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也叫你看看我的手段。」 

  他也跟著調換了劍法,劍光立刻變得輕盈起來,好像一對小蝴蝶,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孟秋能拖延時間,苦行頭陀卻不能,索性加大法力灌輸,劍法舞動更甚。 

  不得不說,勢與力結合之後,劍法非但不顯笨拙,反而更加靈活。 

  孟秋也不得不認真起來,御使飛劍,展露的劍術,也只是高出一線,維持個不勝不敗。 

  才小半會,苦行頭陀不由嘆了口氣,不得不再變招數,又將無形劍遁附加進來。 

  不得不說,無形劍法有無形劍配合,才算完整。即便他劍術差了鍾先生一籌,可場面來看,似乎他還要優秀一些。 

  饒是孟秋剛才見識過了無形劍這種一閃一滅的進攻方式,現在依然還覺得新鮮。 

  稍稍一思考,不想再和剛才一樣,被動防守,便用了另外的手段。 

  他將南明離火劍一催,紅光耀耀,好似火爐一樣,劍氣自劍鋒出來,立刻化作絲線。 

  等和無形劍碰撞,紅色絲線立刻纏繞上去,將劍鋒纏住,也不帶半點殺傷,只是想做定位之用,省得要分出一點精力,時時刻刻提防。 

  苦行頭陀自然是不願絕招落空,無形劍化作有形,跳動幾下,擺脫不了,又一隱之後,半天不出來。 

  只是那紅色絲線如附骨之疽,一路跟隨。他連忙催動法力,猛然脹開,可紅線立刻化作虛晃,祛除不了,再想其他手段,也是一樣。 

  如此這般,無形劍最大的優勢,無形無相,便是被破解了。沒有出其不意,苦行頭陀劍術要差太多,自然被打得節節敗退。 

  白雲師太看在眼裡,十分著急,發了狠搖動銳金旗,放出一道白色光芒,劃開天幕。 

  只是這一招數,落在鍾先生所營造的幻象之中,好像抽刀斷水一樣,刀過水仍舊在流,起不到半點作用。 

  她又不敢孤身飛出陣法外,只得招呼同伴,齊齊出手。 

  但見白光、青光、黑光、紅光、黃光,依次流轉,衝擊幻象,逼得鍾先生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他清嘯一聲,兩把飛劍一浮一沉,搖晃不定,各發黑白二氣,往對面五人圍去,依舊是不攻。 

  五方旗中,白雲師太無論如何使力,也掙脫不出去,暴跳如雷,道: 

  「姓鐘的,你真要和峨眉作對么?須知伱家現在沒有天仙,若太過火,越了界限,我非稟明齊掌教,請大師兄出手,給你一個教訓不可。」 

  聽聞此言,苦行頭陀暗道一聲「不好」,連忙補救道:「鍾道友,白雲師妹兩個愛徒,均命喪孟道友手中,仇怨頗深,故而急切胡言亂語,請不要放在心上!」 

  鍾先生冷笑一聲,道:「這般威脅,用一個誤會,就能解釋清楚的么?」 

  他正待動手,孟秋突然道:「鍾道友,且請讓一讓。」 

  鍾先生二話不說,立刻讓到一邊,但見一個團紅光,飛馳而來,眨眼功夫就撞到了五行旗陣上。 

  「轟隆」一聲巨響,那五行五色光芒先是大盛,繼而齊齊崩潰開來。 

  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從中間散逸開來,先將白雲師太幾人淹沒。 

  好在這幾人的道行深厚,立刻祭起各種護體法光法寶,第一時間護住了自己,才免於灰頭土臉。 

  只是白雲師太、華瑤崧和鄭顛仙法力最淺,顧此失彼,被一陣風吹得後退了百多丈。 

  此時鐘先生早將噴向幻波池水的殘餘法力和烈風圈住,苦行頭陀也捲起很多殘餘,將之磨滅。 

  孟秋周身連閃,純以法力形成的護體法光,將災難化解,同時劍光不停,接著殺向白雲師太。 

  苦行頭陀臉色一變,連忙身劍合一,無形劍遁穿透虛空,落在白雲師太面前,等這波攻勢攔截下來。 

  孟秋一招佔得先機,立刻不依不饒,狂風驟雨般的攻擊過去,逼得苦行頭陀節節敗退。 

  白雲師太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跟著苦行頭陀退後,如同水中浮萍,去留都不由自己,更何況抽出功夫,重新組成五行旗陣。 

  孟秋殺得痛快,苦行頭陀漸漸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極其無奈。換做其他人來,哪怕是乙休,也不至於叫他這般憋屈。 

  偏偏是孟秋,劍術高明,完全克制了他最強的手段,根本無從施展,想要人幫,可邊上毫無動靜。 

  那玉洞真人岳韞、青囊仙子華瑤崧和鄭顛仙三個,看得面面相覷,卻不動手。只餐霞師太真正擔心,但也懼怕引火燒身,不敢動作。 

  白雲師太極其無奈,又無能為力,只得在邊上念佛,道:「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 

  苦行頭陀本身養氣功夫極佳,到了此時,卻莫名的有些煩躁,不太想聽,佛經又停的灌入腦海。直到後來,入得耳內,心裡一樣起了變化,跟著念叨: 

  「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無。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 

  過不片刻,長嘯一聲,恍然大悟,道:「空有不二,我明白了!」 

  劍術立刻生出了變化,一瞬凝練厚重,下一瞬又虛無縹緲,明暗交替,讓人捉摸不到蹤跡。多少鍾先生劍法中的陰陽相生、虛實結合的味道,卻又不同。 

  劍術不再和飛劍有什麼隔閡,而是空又不空,不空而空,好像蓮藕一樣,雖然斷開,但是中間還有一根絲線連接。 

  他喝道:「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空。何以故?眾緣具足和合而物生,是物屬眾因緣故無自性,無自性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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