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復歸洞府
第204章 復歸洞府
孟秋隨口問道:「那後來如何?」
「一樣是人去樓空。」半邊老尼道:「聽凡間皇帝說,數百年前的前朝,就有修士進入朝廷,建立道宮。
那些修士神通廣大,所作所為,他們也不敢幹預,只是因循前人,給予供奉。
一年多前,這些修士又突然消失,至今未曾回來過。」
既然峨眉接手,孟秋對邙山鬼國之事,就不如之前那樣關心,只隨口問問,見沒結果,也不多話。
反而是那海外的玄龜殿易周與少陽真君兩家,牽扯到了自身安危,更想弄個明白。
半邊老尼道:「這次齊掌教也給二人去了信,不過都是借口要閉關修行,並未前來。
至於你上次從離朱宮出來,遇到的那個裝扮古怪的老人,我向人打聽了一番,應該是西極教的某位長老。
此教傳承,非僧非道亦非魔門,而是另立一種宗派,教下都精於咒敕禁劾之術,極難對付。
所居西極大陸,和離朱島並不多遠,只幾千里之遙,較齊魯島域要小一些,其教中謂之神域,向來不許外人涉足,固步自封。
他們全教共有六位長老,自號已成不死之身,但到底是個什麼境界,眾說紛紜,但地仙總是有的。」
「我遇到的那個老人,的確就是地仙。」孟秋點點頭,又問道:「咒敕禁劾之術,聽來好像神道法門。」
半邊老尼道:「就是神道法門。西極教內那六位長老,也稱六御,比擬凡間神話傳說。
我從好友處,也只打聽到這些消息,是修行界某位前輩探查出來的,至於其中更細節之處,就無從得知。」
孟秋微微皺眉,道:「既然他們不與外人交集,怎會和少陽神君勾搭上了。且他法力很是奇特,和邙山鬼道,有得一比。」
半邊老尼搖搖頭,道:「這就不知了,不過天下道法系出同源,各有借鑒,也不稀奇。」
之後她嘆了口氣,躊躇片刻,也只是道:「以你如今修為,當下修行界中,除去那幾個天仙出手,否則已無人能夠逮著你。
也不怕停留某處,被人找上報復。故而有個定居,正當其時,便於伱好好修行。
你這些年走南闖北,經歷了許多意外,也應該有所察覺,天下看似一片平和,實則暗藏洶湧,風雨欲來。
其中最緊要的,無非就是萬年大劫將至。我雖不想對你隱瞞,但事關重大,你境界不到,提前說了,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你當奮發,早成地仙。否則看似逍遙,可境界畢竟太低,只是棋子,要為人所執,不得解脫。」
孟秋不止一次聽到萬年大劫一說,眼見對方說的鄭重,不禁問道:「為何一定要到地仙,師太說的與萬年大劫有關,到底何意?
此次斗劍,峨眉提前將正道各家都召集過去,難道就是商議如何應對?」
他連連發問,半邊老尼搖頭又點頭,道:「大劫的具體情形,我們也猜不清楚。不過現下已經展露出一些跡象,不到地仙,感應不了。」
她向來坦誠,能說的絕不隱瞞,此刻不肯明言,孟秋也不多問,只是奇道:
「這次大劫能叫大家如此鄭重,難不成比上次顓頊帝絕地天通,還要洶湧?」
「這誰能知道?」半邊老尼道:「凡間修士壽不過千三百年,就算滿打滿算,萬年也有近十代人之久。
何況哪個修士要有堅持千年的本事,早就渡過天仙劫了,何至於耗在地仙當中,一樣逃不脫天劫。
故而你能見到的修士,五百歲已經算是高壽。如極樂真人那種,鳳毛麟角。
上古之時,也有門派,但早就沒落。傳承最久的崑崙,也不到三千年,因此之前的事,已不可考。」
孟秋便笑道:「既然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為何還那樣緊張?」
「有道之士,貴以近知遠,以今知古,以益所見,知所不見!」半邊老尼道:
「你看凡間但有天災,旱澇震疫,只在其間,無不是屍橫遍野,十室十空,慘絕人寰。
而萬年大劫,向來都是遍及一方世界,無處可躲,無人能逃。
天威之下,修士比之,一樣脆弱不堪,怎不叫人心生恐懼,要提前準備。」
孟秋雖未曾見過天仙劫,但散仙劫、地仙劫,一樣兇狠,十有八九都能度過,何況這種萬年之中,最為厲害的劫難,恐怖可想而知。
不過他也沒有是緊迫感,畢竟半邊老尼也說,要到地仙才能對大劫略有感應。
雖然他近來進步極大,但離著地仙,還有一段距離,且就算更進一步,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一時還操不了這個心。
半邊老尼走後,孟秋這才有機會,將洞里前前後後的逛了一圈。
前洞恍如仙庭,綠草蔓如絲,雜樹紅英發。香氛滿地,流觴曲水,又有雲霧繚繞,薄煙沉沉,令人身心俱醉,神馳意暢。
后洞卻大不同,石室方正,布局奇妙,環環相連,又各有精巧。靜室、火室、丹房、書閣,廳室羅列,功能俱全。
又出了洞府,立在高崖,星淡風靜,一輪明月高掛中天,光華明亮,流光四散,遠處群山若隱若現,如海上波濤,起起落落;近前岩石林木,清澈如畫。
大戰之後,難免神魂疲憊,有此良辰作伴,清景無限,雖無淡風,但有夜涼,一樣令人神爽。
孟秋貪看美景,不覺夜盡,日出雲海,天下大白,紅花浮艷,綠樹染金。
等到三竿之後,他才啟程,往兔兒崖玄霜洞去。
楊鯉和陸蓉波還在門口,就急急問道:「孟道友也是因昨日那震動之事,過來的吧?」
之前他們兩個,與孟秋一同前往黑風谷探查,無意撞見崑崙派陰素棠。
雖後者被孟秋趕走,但他們也不敢大意,一直待在洞府,不曾外出。
昨日正在演練劍法,卻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有些擔憂,又有些好奇。
孟秋搖頭,也不細說,道:「不過是昨日在靈玉崖中,我們幾個圍殺妖屍谷辰,鬧出的一點動靜而已,不必驚慌。
這次來是告知二位,我在莽蒼山中,也找到的一處洞府,往後便是鄰居,若是有事,就不必往武當去送信。」
他取出一片引路玉符,遞了過去,便要告辭。
楊鯉和陸蓉波早悶得發慌,若不是崔海客和陸敏嚴令他們,不準冒險,早就按捺不住,要往探查。
耳聽一場大戰就在周邊,卻無緣得見,正是懊惱與遺憾,哪裡肯放當事人走,非要他細細講述。
孟秋也喜他們兩個,修行多年,仍舊是赤子之心,反正並無大事,便留了半天,撿其中一些爭鬥,講給二人聽。
耽擱了這一陣,只得了個陸敏不日即將歸來的消息。
等落到辟邪村玉清觀,已是傍晚。玉清師太笑道:「前次遇你,還抱怨無從容身,現在倒好,洞府就建在我前面了。」
「僥倖而已。」尋到洞府的經過,孟秋只是淺淺提了幾句,只說其他,道:
「你前次叫我找個傳人,把連山大師的道法傳承下去,我已覓得人選,將之教授給了武當弟子米明娘和裘芷仙,你覺著如何?」
「武當弟子么,倒也不是不行。」玉清師太並無所謂,甚至還道:
「半邊師太也是心大。三豐真人飛升后,武當道統又道轉佛,就引得門中沸沸揚揚,互不服氣,鬧成散沙一盤。
現今好容易有了凝聚,又摻和進一個旁門道法,難不成他三代弟子,還要再為正統,鬧上一出?」
孟秋笑道:「那也是因武當二代門人中,沒有高出眾人的,才有這些紛擾。換到第三代,可就不會讓此等情形再現。」
玉清師太有些好奇,道:「武當七女和武當四友都很有些天資,但誰也不能說脫穎而出。
聽你這樣來講,難道他們找到了能夠壓過這些同輩弟子的天縱之才?」
「的確有一個,還是個小姑娘。」孟秋應了一句,又感慨道:
「你說如今修行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據我所知,一應女子,俱都不凡。
武當這位不論,峨眉除了起來齊靈雲外,還有李英瓊與周輕雲兩位,能以外來之人,執掌紫青雙劍。」
玉清師太啞然失笑道:「你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好像你是她們前輩一樣。可以實際而論,你比齊靈雲小得多不說,多半也不比那周輕雲大。
在我眼裡,這一輩裡頭最傑出的,非你莫屬。甚至紫青合璧,才能和你抗衡。
非但是我,眼下峨眉下一代中,也早將你視作追趕的目標。除你說的三女之外,其他人也虎視眈眈。
比如齊掌教的愛子齊金蟬,以及李洪,可是放下話來,要將你擒回峨眉,替同門報仇。
別看他兩個從不出山,在修行界幾乎沒有名頭,可經我在嵩山駐紮時候的觀察,手段非同小可,大有乃父之風。」
「哦,還有此事?」孟秋頓了一頓,有些好奇,問道:「倘若我殺了他倆,你說齊漱溟會不會發瘋?峨眉會不會傾巢出動,過來抓我?」
玉清師太一怔,才哈哈大笑,道:「你真該早生兩百年。我和八姑也不如你能惹事和膽大。」
孟秋微微一笑,問過她還是沒有鄭八姑的消息,便告辭離去,又往青螺峪雪谷。
此地依舊如故,並無人來過的痕迹。他只得帶著遺憾,趕回洞府去。
一夜奔波,又是天剛剛明,金陽熱而不烈,黃光濃而不傷,萬里澄清,天高氣爽。
眼見就要到達地方,忽然靈氣一陣波動,飛行不能穩固,繼而一股極大的力道,強壓下來。
孟秋不由大驚,以為是敵人埋伏在此,剛放出南明離火劍,要仗劍先走,耳聽天空中隱隱似有破空裂雲的怪聲,隆隆微響。
抬頭一看,不知何時現出一團烏雲,日頭已向雲中隱去,頓時天昏地暗,狂風大作。
他這才曉得,並非是針對自己,而是天降劫難,心中更加駭然,不由自主的想道:「莫非是萬年大劫來臨?」
連忙穩住身形,找了一個極高的山頭,落在其中,遙遙而望。
風勢越盛,走石飛沙,天色逐漸黑暗如漆,只聽澎湃呼號之聲,震天動地。
雲中轟轟發動之聲,越來越響,勢如萬馬奔騰之中,雜以萬千凄厲尖銳的鬼怪悲嘯,景物凄厲,聲如雷轟,震耳駭目。
孟秋不由心神搖動,忙盤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將於潛琉璃祭在頭頂,運起玄功,穩住神魂。
等靜心之後,才發覺此次大劫,竟是由黑風谷那地方引發。
只見黑雲之中,忽然降下一團團紅光,較火還赤,看上去分外顯得清明。
初看時大都只有茶杯大小,落下百丈,已經變作車輪大小,再往下交接靈氣,又化成一畝一半,遮天蔽日。
夾著呼呼隆隆風雷之聲,星飛電駛而來,轉眼到了黑風谷的上空,將整個左近方圓千里,照得比太陽下還要明亮。
那紅光中心三丈通紅透明,光彩耀眼,眼看就要砸下,忽然從黑風谷中,騰起一條條的風柱,晶瑩潔白,直衝而上。
「玄冰黑霜!」這是公冶黃的絕技,孟秋如何不知,大叫出聲。
再看時,風柱散開,化成成片的白雲,將那些個光團擋住,相持起來。
霎時那地方,每一片雲中,彷彿都有曉日初出扶桑,海波幻影,無數金光跳動,時上時下。
紅光出沒白雲之中,幻起千萬層雲霞麗影,五光十色,甚是美觀。每起每落,那白雲便消滅一層。
眼見雲氣都要消散,孟秋不免有些擔心,忽然光柱衝天而起,直插入半空之中,充塞其間,猛然一爆開,將火團一掃而空。
黑雲似乎震怒,火光退去,風雷卻起,遠遠便聽見雷霆巨響,震動天地,狂飆怒號,吹山欲倒。
風頭一出,立刻飛往了地面,黑風谷外千里之內,一片青蔥林木,全都紛紛摧斷散裂。
就好像是浮沙薄雪堆聚之物,瞬間摧枯拉朽,自然癱散一般,聲勢甚是駭人。
繼而天雷跟隨而來,岩石林木,早已變成了劫灰。
那附近高山峻岭,便受了侵襲,全都像浪中雪崩一般,向面前倒坍下來,宛如地龍翻身,較之前次孟秋和乙休的交手,威力何止大了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