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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廟中前輩

  第163章 廟中前輩 

  孟秋和鄭八姑都是能夠飛天遁地的人物,天南海北的去過不止一趟,所見風光,壯闊的、秀美的、古樸的、瑰麗的、清幽的、璀璨的皆有,數不勝數。 

  但從未覺得會有眼下這一刻的雨後初晴,讓人心動。貪看入迷,不覺時間飛駛,日已行於中天。 

  山腰道道流泉,落在艷陽中,似金色綠叢中狂舞;條條瀑布垂落,經陽光一照,恍如一面面的銀鏡,反射出光,耀得滿山點起火堆一樣。 

  「莫道人行早,還有早行人!」忽而後面傳來一個聲音,將兩人驚醒,回頭一瞧,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一件黑布衫,身材甚矮,卻生得濃眉大眼,目射金光,凹鼻闊口,兩顴微聳,頷下一圈長才寸許的絡腮鬍子,貌相奇古。 

  女的卻生得玉立亭亭,丰容盛需,膚如凝脂,一雙鳳眼隱蘊威稜,貌相甚美,偏帶著一種英爽之氣。 

  孟秋略一打量,看出二人身懷武功,且內力不俗,暗下有些戒備。 

  他自忖即便沒有法力,單憑這具軀體以及練就的絕世劍術,也可算江湖頂尖高手。 

  鄭八姑不同,從來沒在武林中呆過,就算身體素質強大,但少應敵手段,一旦起了衝突,雖不至於受傷,但要手忙腳亂一陣,也損臉面。 

  「兩位勿怪!在下姓宮名方平,此是舍妹宮瓊華。」 

  說話的男子似乎明白不妥,忙開口解釋道:「這玉皇頂極高,尋常遊客就算要來,也要耗費兩天的功夫,因此平素極少來人。 

  且近來多秋雨,如昨天那種瓢潑一般,下過之後,山路泥濘崎嶇,尤為危險,是不會有人敢這麼早登頂的。 

  我兄妹二人也是仗著有點本事,才一鼓作氣爬上此山。先見了那無字豐碑,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樣神異。 

  繼而在玉皇廟中叨擾了一頓仙食,才又往外遊覽。無意撞見兩位在此觀賞,看身上雨漬,似已駐足許久,這才有感而發,還望見諒!」 

  孟秋心中一動,淡淡的道:「無妨。」也不願透露姓名,反是伸出手來,往前一擺。 

  「你……」宮瓊華剛開口說了一字,宮方平忙將他一攔,笑道:「原來尊駕也是江湖人士。」 

  這個手勢,是江湖中慣用,以示不清楚對方來路和武功如何,探探底的意思。 

  宮方平說話間,已將手伸了過去,握住對方的手,略一用勁,只覺握在一塊石頭上,硬朗無比,不由有些詫異。 

  他探出了對方的一點底色,果然敢伸手的都是有些手段的人物,便又加了許多力道。這下哪怕真是塊石頭,也要裂開。 

  滿以為孟秋會經受不住,不料在如此之的力道下,對方依舊紋絲不動,甚至手上感覺和初始一樣,毫無一丁點變化。 

  孟秋這邊的初始感應,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如同鉗子夾在手上,十分強硬。但他一雙手無異受過於千錘百鍊,這點力道,自不夠看。 

  過得片刻,察覺對方又加了兩倍的力道,好似巨石覆壓,連兩頭牛也能拉住,在凡人之中,已經算是驚世駭俗。 

  可惜依舊只是肉身上的蠻力,並沒有什麼特殊了,令他有些失望,不由嘆了口氣。 

  這一嘆卻叫宮方平生出誤會,頓時垮下臉來,惱怒道:「尊駕果然手段高明,叫人佩服,不過在下也要使出全力了,還請注意。」 

  說罷,他猛吸口氣,運轉內力,往前一催,手上頓時發熱,慢慢發紅彤彤。 

  一股熱意傳遞到了孟秋手上,很快開始發燙,好像他把手伸進了爐子一樣。接著這股熱意透了過掌心,沿著胳膊經脈,往體內來。 

  他不由精神一震,這裡果然是法力用不出來,但內力可以。看來那無字豐碑,只會限制修士,不壓制凡人。 

  宮方平這邊卻已經是驚駭不已。他將內功催到極致,就算是花崗岩鑄成的石壁,也要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卻不想內力一入對方身體,便如泥牛入海,不見蹤跡。 

  且看對方手掌,依舊是白皙如玉,瑩瑩有光,不見有絲毫不適。 

  他深吸口氣,主動鬆開了手,退後一步,在妹妹宮瓊華驚訝的眼神中,躬身行了個大禮,道:「尊駕武功深不可測,在下甘拜下風!」 

  孟秋收回手,微笑道:「閣下武功亦不俗,內力竟帶有火行之力,好像傳說中的修士手段一樣,著實不凡。」 

  宮方平:「雕蟲小技,在尊駕面前實屬班門弄斧,更不敢和那些仙人相提並論。」 

  「哦?」孟秋裝作驚訝,問道:「難道你見過修士?」 

  宮方平搖搖頭道:「未曾見過,但聽說過許多回。前些年,江湖中修仙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我當時還以為是傳說,否則我也去過不少地方,為何從未撞見過。 

  但最近這些年來,不少有名望的武林前輩和同道紛紛出面證實,世上真有仙人存在。 

  而且還有許多奇事,比如洛陽邙山一帶,很多年前出過一件大事,百多萬普通百姓離奇失蹤,至今不見有人歸來。 

  無論朝堂還是當地官府,非但不見出來查案,還都對此事諱莫如深。曾有幾個我認識的大俠去打抱不平,要麼不曾歸來,要麼回來就說是修士所為。 

  還有數年前,長沙城外兩個村子起了爭鬥,竟引得仙人為之鬥法,許多人都親眼看見過。其中就有陶家鏢局裡大名鼎鼎的陸地青龍魏青。 

  之後傳說這人和他表哥煙中神鶚趙心源,被滇邊一位高人收做了弟子,也踏上了仙途。」 

  說到這裡,這兩兄妹滿臉羨慕,宮方平又道:「這次我們兄妹二人來這泰山,就是聽說這裡的無字豐碑神異,看一看是不是哪位仙人留下的機緣。 

  只是可惜,那碑神則神矣,卻聽廟裡方丈滅塵子道長說,只是個材質特異、裡頭帶絮的透明玉石罷。」 

  「滅塵子道長?」孟秋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峨眉滅塵子吧?」 

  他看向鄭八姑,後者同樣看來,臉色凝重,於是含含糊糊道:「哦,閣下都說那無字豐碑神異,那真要好好去看看了,否則不是白跑一趟泰山?」 

  兩人立刻別過宮家兄妹,往玉皇廟走去。 

  走出里地,才聽宮瓊華低聲道:「這二人真是無禮,說了半天話,竟然連姓名也不肯告知,有什麼了不起的。」 

  宮方平苦笑道:「那少年公子武功驚世駭俗,比起父親來都要厲害許多,興許是哪個大門派下山歷練的弟子,自然會傲氣一些。」 

  …… 

  玉皇廟坐北面南,前圍垣牆,山門石砌券拱,單間歇山卷棚頂門額外鐫「敕修玉皇頂」,內鐫「泰山極頂」。 

  這處原本喚做太清宮,始建年代不知,曾經是個道家的清修所在。 

  後來某位皇帝封禪泰山,為了供奉民間神話體系中的至高神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才改做玉皇廟。 

  兩人昨夜來時,大門緊閉,此刻卻是大開。門口並無看守道人,往裡去看,有三間大殿。 

  左右都無人,只中間這間,才見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道士,靠著案幾邊上打盹。 

  孟秋將他喚醒,問道:「這位道長,不知滅塵子方丈可在廟中?」 

  老道士也不答話,懶洋洋的將手往後面一指,又偏過頭去。 

  兩人便往裡走,很快到了後院,也是不大,但有幾株老松,古樸蒼勁,很是雄奇。 

  一位身長八尺的道人,立在老松下,背對兩人,似在賞花。 

  他頭綰兩枚鬅鬆雙丫髻,身穿一領巴山短褐袍,腰系雜色絲絛,腳襯多耳麻鞋,手拿著銅柄銀須拂塵,意態悠閑 

  孟秋上前一步,拱手作禮,道:「敢問道長可是這廟裡的主事滅塵子方丈?」 

  道人一轉身,但見闊面方口,一對八字眉,配一對杏子眼,另加一部絡腮鬍,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是我。」他見著孟秋倒是從容,及見鄭八姑卻是有些詫異,道:「女殃神怎地有性子來這破廟?」 

  這話一出口,二人心中都是一震。此人定也是個修士,又有滅塵子之名,十之八九就是長眉真人弟子,峨眉派現如今的長老。 

  鄭八姑也很驚訝,即便對方真是峨眉那位,但她也根本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 

  要知道自己出山時,滅塵子已經離開峨眉隱居,從此了無音訊。 

  她不由問道:「前輩何時見過我?」 

  滅塵子笑道:「自恩師長眉真人整頓中土修行界后,魔教隱居,左道縮頭,剩下那些不好不壞的,即便做起惡來,也不敢太過逾矩,何況正教旁門,各個講究一個心平氣和。 

  只當年你和玉羅剎兩個橫空出世,手段狠辣,行事偏激,肆無忌憚,無論正邪都得罪了個遍。 

  我又不是靈空仙界的金仙那般心思純凈,諸事不在心上,自然對伱們也有好奇。 

  趁著你和朱由穆、姜雪君那對野鴛鴦在北天上絕頂鬥法,便在一旁觀戰了七天七夜。」 

  鄭八姑暗吸一口涼氣,即便那次她、陳玉鳳對著朱由穆、姜雪君之戰異常激烈,或有分心,但能瞞住四人整整七天,那可是要有極高明的修為和道法。 

  「原來如此。」她當即道:「我便說我出世之前,前輩便已經負氣離開峨眉,怎會認識區區。賤名能入尊耳,實在榮幸。」 

  滅塵子呵呵一笑,道:「女殃神果然是個不肯吃虧的,非要翻我的舊底。再度聽到我當年出走峨眉一事,可真是令人不快。」 

  鄭八姑左右看了看,接著道:「前輩現在不也挺好,有這一處清靜之地,不必理會修行界那些個破事,落個逍遙自在。」 

  滅塵子搖搖頭,引著兩人來了旁邊石桌落座,又親自端上一壺茶,才道:「清靜與逍遙,是大師兄喜歡的事,我可不愛。 

  莫要說你們兩個沒有感應,這地方對修士而言,就是一個牢籠。越是厲害的修士,所受壓制越大。你們兩個,如今也使不出法力了吧。 

  對了,還未請教這位道友名諱,仙鄉何處?」 

  孟秋道:「晚輩孟秋,山野散修一個。」 

  「孟秋,好名字,正當時節。」此時正是七月,滅塵子便發此言,又道:「你們兩個,為何想不開來了這裡? 

  孟道友說自己是散修也就罷了,鄭道友你可是個有來歷有傳承的修士,不該連這裡的一些禁忌都不知道吧?」 

  鄭八姑輕哼一聲,道:「知道歸知道,但誰能料到,那無字豐碑竟然歷經兩千年,依舊有這般威力?」 

  「哈哈哈哈!」滅塵子大笑一陣,道:「女殃神果然是女殃神,果然什麼地方都敢闖。 

  你們教中多叛逆之士,如那百禽道人公冶黃,那般桀驁,也不曾前來,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前輩有何資格說我?」鄭八姑冷著臉反問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何也被困在這裡?難不成是被齊漱溟追殺,不得以逃來此地?」 

  「呵呵,不說恩師定下規矩,峨眉教內不準自相殘殺,便是他真想動手,也不見得能贏我。」 

  滅塵子也不惱,道:「我來此地,純屬自願,要是想走,也並非沒有辦法。」 

  眼見得二人似有不信,他也不多廢話,輕輕敲了敲石桌,只見擺在桌子上的茶杯,緩緩飛起,往兩人面前來。 

  二人不由大驚,頓時坐直了身體。鄭八姑看向孟秋,後者搖搖頭,道:「不是內功!」 

  鄭八姑不懂武學,孟秋卻是學過一陣,雖然不精通,但修仙之後,高屋建瓴,自然很容易明白箇中奧妙。 

  如今法力全失,但眼光還在,一下就能知道,滅塵子舉起茶杯用的不是內力。 

  至於是不是法力,因感應不到波動,就難以分辨。 

  「當然不是內功。」滅塵子示意二人將杯子接了過去,才慢條斯理的道: 

  「這是我自創的一門道法,極其神妙,讓我能具備一些有法力才能做到的能力。 

  藉助這門道法,這泰山上下,任我來去。你們不信,可問問外面那童子。或是我領著你兩個,親自試驗一番。」 

  鄭八姑深吸口氣,道:「前輩既然肯透露此事,想來是有意願將道法傳授我們,不知要付出什麼代價?」 

  「不,我可不願自己辛辛苦苦創出來的道法,就簡簡單單被你學去。況且,你已是地仙,學不會。」 

  滅塵子搖頭,伸手一指,道:「我能護送你走,但要答應一件事。我要孟道友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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