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忠伯的提醒
進來的這位老者，就是那位曾經的驍騎偏將，梁忠。
堪稱現在梁家裡頂樑柱般的存在。
「忠伯。」梁溫作揖。
態度頗為尊敬，因為他很清楚內情。
自從在三十餘年前，這位大管家冒死將自家老爺子，在死人堆里扒拉出來並帶回棠水縣，他們的關係就已經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了。
「嗯。」這位大管家梁忠也沒客氣，反手關上了房門。
邁步來到屋內的桌旁坐下。
腰板挺的筆直。
一雙昏黃的老眼，此時卻滿是銳利之色：「三少爺，君子豹變，讓人意外。」
手裡拄著拐杖，輕輕點著地磚，嗓音清晰洪亮：「老爺說，你辦的差事乾淨利索，之前從棠山寺買的佛門器具，也不愧是讀了那麼多的雜書怪談。」
只是這話說得似是褒獎，但語調卻頗為平靜且沒有半點波瀾。
當然也沒有什麼真心誇讚的意思。
「爹過獎了。」梁溫微微拱手，笑的很真摯。
「嗯。」忠伯又是點頭。
同時抬起拐杖。
繼而落下。
扭頭看著梁溫，目光對視，嗓音依舊平淡：「可就不該，把那戰旗，賣給那群橫山軍鎮的軍漢。」
這話語里沒有半點波瀾，可是誰都知道這是責怪的意思。
「只是腐朽破爛的戰旗而已。」梁溫解釋。
但也沒過多的解釋。
都是聰明人。
都懂。
面前這位忠伯懂，他家裡那位老爺子，也懂。
因此梁忠的話語還是沒有半點波瀾的道：「老爺說，你辯解的時候，想給你一個嘴巴。」語氣微頓，然後道：「有家才有人，有家才有業，老爺說你得懂才行。」
「梁溫當然是懂得的。」梁溫平靜的低頭拱手作揖。
「老爺說你不懂。」梁忠當場反駁。
這也是老爺說過的話。
看著眼前這個清秀的三少爺，他也是目光複雜。
語氣稍頓，想到平日里恭忍謙讓，溫潤爾雅的君子風度，還是帶了幾分個人情感，勸阻道：「梁家的確對三少爺有些苛刻，但也不薄，三少爺平日里還是多為家裡族裡多考慮一些，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家族敗落了，咱們姓梁的，那也得吃苦受罪啊。」
「梁溫受教。」梁溫拱手作揖，彎腰低頭，很是肅重的點頭。
「你要是能受教，那也不是梁家溫三公子了。」
梁忠有些無奈的嘆氣。
伸手，又從懷裡掏出了封信件和一個鼓囊囊的錢袋。
「老爺知道你的心思廣，因此拜託縣令給你謀得差事，棠水縣北灣岔村，讓你帶著那兩隊鄉勇過兩天就過去駐防，防備流寇，順帶著駐守灣岔村的渡口。」
「梁溫領命。」梁溫又是作揖，對著窗外北邊的方向。
那邊就是梁家的宗族祠堂和宅府所在。
「嗯。」
梁忠點頭。
完成老爺交代過的這些事情以後，他打算離開。
但動作稍頓，還是出於對梁溫的欣賞和好感，輕輕勸道：「等著回去，給老爺說說好話，老爺畢竟年紀也大點了，耳根子軟，自個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忠伯放心，我會去的。」梁溫笑笑，清秀的臉上也帶著些許苦澀。
「這次讓你直接走馬上任，也是老爺想提點你。」
梁忠還是多說了兩句。
他猶豫了猶豫。
拄著拐杖點了點地面，輕聲道：「來時，老爺和我說，你這性子從小就孤僻，融不進家裡，這次讓你自個去渡口駐守，也是讓你磨練磨練性子。」
說完以後，梁忠也知道自己說的多點了，便轉身拄著拐杖離開。
「嘎吱——」房門重新關閉。
「性格孤僻。」
房間內，梁溫抿嘴。
也是苦笑。
「的確。」他並不否認這個評價。
自家這位便宜老爹，六十多歲的老人，年齡帶來的閱歷很充足。
看人更是準的驚人。
沒辦法。
梁溫受到前世的影響，可以說極為深刻。
奇幻世界，本就以個人勇武為主，大規模的家族倫理道德，根本沒人當回事。
對比天道世界下，忠孝禮信義等優秀的品德。
個人利益才是最終的一切。
包括榮登神位。
化身成永生且無上的神祇，都是個人利益最大的成就。
「不過，能放開對我的管教，也好。」梁溫拆開信封，看著上面蓋著棠水縣衙官印的任命書，抿起的嘴角稍稍舒展：「能有個不差的結果，就很不錯了。」
順便看了眼旁邊的錢袋，不用細數，他知道裡面是一百兩銀子。
這次衙門給他剿滅鬼蜮以後的賞錢。
而被梁忠拿過來。
意思簡單。
就是讓梁溫知道，他辦的什麼事，家族都在盯著。
包括這次調任他和編練出來的鄉勇前往棠水縣北的灣岔村，亦是對他的提醒。
「流寇出沒，北邊還有點危險，必要的時候，就真得找家族求援了。」梁溫明白自家那位便宜老爺子的意思，就是想讓自己低個頭：「沒意思啊。」
三世為人，充分的磨練和堪稱魔幻的經驗，也讓梁溫無法真正的融入梁家。
哪怕從前世那神祇的存在中跌落回凡人的狀態。
但是那淡漠和高高在上。
數千年的刻印。
來到此世，梁溫真的很難再用親情籠絡。
「就這樣吧。」他搖搖頭，沒有多少情緒在臉上流露，只是眼裡還是帶了些許乏味之色：「重新從神祇的境界退下來，還是會被塵世的情緒影響。」
這也或許是兩個世界不同的社會習慣，以及性格有關。
天道世界注重小家庭大家族。
都是以家為單位。
「不過，上任之前，又得好好準備準備了。」
梁溫搖搖頭。
伸手，一股玄奧的力量緩緩浮現。
就在他的手心，一張用墨書寫的白紙，正悄然間出現：「這是增加士氣的《詠蛙》，可以看做用詩詞詠志轉化而來的BUFF增強類的附魔增益捲軸。」
但這個底牌，以及他創造了新儒家體系的事情，梁溫不打算說出來。
甚至到沒能絕對自保的前提下，都不會顯露半點。
「懷璧其罪。」梁溫很信這句話。
前世的時候。
自己能成功升格為神祇，最重要的那步，就是在某次冒險中，獲得了一顆帶有歌唱神職的神格碎片——以及破碎的友誼，背叛的愛情，還有貪慾者的追殺。
經歷過很多以後，傻白甜這種性格和心理，就從未出現過在他的心裡。
「這也是我自私的來源，畢竟只有自己才是最能信任的。」
梁溫緩緩嘆氣，將這張擁有了增益力量的白紙捲起。
貼身放在口袋當中。
「這首《詠蛙》能契合士氣增益，讓『禁軍之傲』得到實體的承載和釋放。」他同時在思考：「而另外的『尚死之榮』和『殘魂之護』，也得仔細想想了。」
但是，梁溫的想法，也不全是用精靈族的附魔技術來進行。
獸人族的圖騰柱技術和矮人的符文雕刻技術。
還等著他開發呢！
剛好，這次剿滅完鬼蜮秘境，他能好好的休息三五天。
「那麼就在這段時間裡，好好研究研究吧。」梁溫坐在桌旁，看著窗外逐漸大亮的天色，細細沉思起來。
如何用前兩世的積累，在今世完成升華，的確需要仔細琢磨。
偵查術和道家望氣結合，組成的望氣術，已經證明了他的猜測正確。
附魔和詩詞詠志的結合成功。
現在，更是讓梁溫確定了猜測正確的後續延伸：「應該將更多的奇幻世界的技能，嫁接到天道世界了。」
吟遊詩人的老本行，梁溫可從來沒有放下，包括前世其他的兼職。
法術以增益為主，戰鬥類的技能會的也不少。
例如常規的順勢斬，精準射擊。
甚至是某些專長。
像什麼人類親和，智慧生物親和，口才，話語引導，恐嚇，詐騙等等。
梁溫雖然沒了專長等級。
但印在靈魂深處的經驗，以及全套的吟遊詩人的技能組和專長組，可忘不了。
「若是都嫁接過來，借殼上市，還真是個大工程。」
梁溫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事情一件趕著一件。
外有逐漸複雜的局勢，內有自身的嫡庶之爭。
再加上這底蘊轉移。
「麻煩。」
梁溫嘆氣，倒是也沒有多麼緊張。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理清楚前世能轉移過來的底蘊，搶先完成自身實力上的壯大才行。
重新閉上眼睛，梁溫彷彿是進入了假寐的狀態。
但內心裡思緒逐漸延伸。
「吟遊詩人的技能組和專長組，或許能和儒家的君子六藝相聯繫起來。」
除卻吟遊詩人不著調的詩歌和藝術成分，以及不怎麼偏向秩序陣營善良側的成分，也沒有治國理論和苛刻的道德標準。
梁溫抿抿嘴：「大體上和儒家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