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281章 殺穿城（終）
第281章 殺穿城（終）
懿貴妃站在箭塔的邊緣，一擊不中，也沒再補上第二箭。
她身上的紫袍來回擺動，似乎隨時都能一躍而下。
「你想要什麼？「
「利益，權力，財富還是名望？六宮的粉黛任由你取，本宮還可以把大清的龍氣讓出來，用全部的龍氣供養你的武道修為。無上極境並非意味著前路已絕，而是說明一點，前路沒有極限。這意味著伱需要更多，更有效的資源。」
「而殺了本宮，你絕不可能得到更多，鄉紳的勢力，一座座的縣衙，反叛你的人會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樣多。若是留下本宮，那能幫助你更有效統合這些力量。師出有名，大義在我，我為你用，你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利益。這些無論是八大顧命中的哪一位，都不可能許諾給你！」
「又有誰會願意把王位讓與你呢……」
哪怕是此時此刻，懿貴妃都以為林動是八大顧命請來的無上高手，對於他的身份缺乏一個清晰的認知。
而林動聽著她的聒噪只覺得厭煩，他打斷了她的話，「懿貴妃。」林動聲音頓了頓，「我要殺你，與一切的恩怨無關，僅僅因為想殺你而已！還有你廢話太多了。」
林動脖子上青筋凸露，身後黑色的裂縫撐開，他從陰土中取出一物，入手甚是沉重。
黑沉沉鐵環不住晃動，拖拽鐵錨的聲音，在這個遍地都是空曠軍帳的城中格外刺耳。
一枚碩大的鐵錨，充斥入眼球，懿貴妃不再試圖討饒。
而是微微轉頭，輕聲喚了一聲：「慈安姐姐。」
在她身後，蹲著的一尊高大的人物，緩緩起身，舒展筋骨，讓人驚駭的是此物，竟有六臂。
兩兩一組，分別從腋下，與肩頭鑽出。
另外要提一點是懿貴妃的這位慈安姐姐，生有兩張麵皮，一悲一喜，似琵琶對抱。
她靜立在懿貴妃身後，又猶如千年古剎中一尊奇異的神像。
為了更為方便吞食龍氣，原來這清廷的太后早就被人煉製成了一尊不死不活的陰物。
「難怪太平天國中人稱呼爾等為清妖，看來是有緣由的，沒有叫錯。」
那陰物往箭樓上一站，即使前後隔了十丈來遠，濃稠的陰氣，也如同潮浪般劈頭，迎面打來。
慈安以悲面示人，身上裹著一襲廣袖拖曳的猩紅長袍，與懿貴妃並肩而立。
一紫一朱，顯得尤為邪氣森然。
「受死吧！」
林動雙手抓握，雙腳駐地生根，猛地旋轉。
「大龍捲！」
他一聲咆哮，鐵錨快速轉動，依稀有幾分力王那一手絕活的風采。
不同的是力王轉動鐵鏈是試圖形成氣繭來攔住當初林動斷天門的一拳，而林動此刻的進攻則是刮動勁風，形成一道如龍汲水的龍捲，越是轉動，施加在鐵錨上的動能也就越發恐怖誇張。
轟！
足足十餘丈高的箭樓轟然碎裂，鐵錨轉動時，所產生的螺旋狀氣流，捲起了漫天碎裂的石塊，木茬。
如同一枚黑沉沉的導彈，碩大的鐵錨狠狠撞向箭樓上飛身躍起的清廷妖人。
「在哪兒？」
林動沒有接收到擊殺的提示，那自然也就意味著敵人沒死。
驀地。
他的耳朵動了動，扭頭一瞥，漫天的煙塵之中，那陰物穿透霧氣，直直奔來。
悲天憫人？
慈安的麵皮上有那麼一丁點悲憫意味，但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依舊是濃郁沉重的死氣，陰氣。
呼！
呼嘯的刀影一晃而過，把撲面打來的朱紅長袍割開一道七八米的口子，同時被豁開的，還有慈安的半截手臂。
在對方攻來的瞬間，雙袖一鼓盪，抽出了陰土中的斬倭刀。
血漿噴涌開來。
陰物吃痛，另外幾條胳膊攥緊握拳，狠狠朝著林動砸來，頃刻間已經撲擊到了面前。
林動額頭上青筋暴起，眉眼間凶光一閃而逝，對沖迎向慈安那詭異陰邪的可怖面容。
他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向其餘位置。
要知道，那雌雄莫辨的懿貴妃還藏身在暗處，等待著機會。
髮絲飛揚，刀鋒抵住轟來的拳頭。
「死！」
渾身浸透血污的懿貴妃從滾滾煙塵中現身，位於林動的側方，手指夾著一張符籙，彈指射出，符籙迅速化成一枚比臉盆還大的火球。
火光映襯下。
握刀的手臂，肌肉線條如同流過山岩的清泉，刀鋒上滴落著點點血滴。
五六隻手臂同時砸來，拳頭落在刀鋒，一聲聲裂響，勢如滾雷。
林動手中的刀鋒猛地朝上一揚，以身軀硬撼對手兩拳，犀利的刀鋒劃過，割開慈安的面龐，悲憫相貌當即被斬成兩瓣。
皮肉破開，滾滾的血珠澆頭。
林動腳步一頓，趁勢轉身，一刀把炙熱的火球劈散。
零星的火光中，陰物誇張扭頭，悲相轉喜相，鐵鑄般的四臂分別鎖住林動的肩身，腰臀，胳膊，崎嶇的臂膀如同枷鎖固定住林動的手腳，試圖讓其動彈不得。
林動眼珠子一轉，佯作被其控制住的模樣。
懿貴妃滿面怨毒道：「我還當你何等英雄了得，原來也不過如此。」
那張發青的臉上血管虯結，猙獰之中，還透著森冷的寒意。
拔下頭上碧綠的簪子，一手持簪如握匕，簪尖之上驀地迸發出寸余劍氣，想來這是一武道高人打造的神兵。
大清立國兩百餘年，家底豐厚倒也不足為奇。
「狂徒受死！」
劍簪猛地插下。
四肢胳膊不住地絞動發力，纏繞住林動的身軀。
林動嘴角一咧，沒有發出聲音，不過口型無疑是在說：「你完了。」
眉鋒倒立，一臉兇相，身形如同扭曲的水波，竟不住搖曳。
下一刻。
斜日下懿貴妃拉長的陰影不住蠕動，一道漆黑的影子拔地而起！
一擊落空。
劍簪帶起尖銳的空爆聲響，狠狠扎在了陰物慈安的胸膛。
與此同時。
懿貴妃扭頭，正好撞上划來的一刀，血珠子門帘一樣，從額頭落下。
清晰的刀痕將陰柔的面相，徹底斬開。
林動的身形在黑影中逐漸清晰起來。
「嗯？」
林動挑了挑眉頭，就見一道陰魂猛地從懿貴妃頭頂跳出，直撲向五臂雙面的慈安。
「這是妄圖奪魂？想得倒也挺美。」
嘩啦啦，鏈條抽動，劃破長空的聲音響起，林動左手一伸，掌心開裂，裹挾著金焰的鏈條，從陰魂上一穿而過。
林動沒有收納對方陰魂的興趣，金焰猛地騰起，一瞬間把懿貴妃的魂魄點燃。
「啊！」
夕陽西沉，一束火光在城中驟然亮起，空中依稀似能聽到鬼魂凄厲的叫聲。
這頭禍害江山幾十年的蠢物徹底消亡……
被煉製成陰物的慈恩，四臂合十，歡喜相上神情越發歡喜，那隻隱晦莫名，古板森森的眸子里竟透著一股快意的意味。
她低下頭顱，對著林動躬身一禮，似乎感謝林動助她脫離了苦海。
夕陽餘光落下，並不濃烈，卻讓陰物倏地燃燒了起來。
火光騰空，烈焰之中，那張臉上嬉笑的神情慢慢變得平和下來。
「罷了，也是頭可憐蟲。」
林動收起了斬倭刀，任由陰物在火焰中消散。
跳動的光影下勾勒出一行行清晰的字跡。
【挑戰任務——定山河，當前貢獻值百分之五十！】
完成一半了嗎？
林動挑了挑眉頭，懿貴妃提供的貢獻值幾乎是前面幾個BOSS加起來的數值，果然自己想得沒錯，並非以武力來判定貢獻值，而是參考對歷史進程的影響。 不過，話又說回來。
懿貴妃斬了，大祭司，高道人關押鎮魔宮中，奕也拔除，任務的進度才一半。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曾老賊了，他一個人能提供百分之五十？
兩個懿貴妃，五個高道人的價值？
不可能吧？
余火散盡。
餘燼中一枚米粒大的種子熠熠生輝。
「八苦種子？」
林動從地上抓起，「你發現了八苦種子——恨！獲得評價10分，當前總評分60分，已經達到最低穿行世界的要求，可立即穿行此界，進行最終結算！亦可延長穿行時效，最長時效三年！」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林動心頭一緊，他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做呢？
定山河的任務沒有真正意義上完成。
說好了隨左公出征西域，怎麼能就這樣走了？
「延時！留駐此界。」
林動毫不猶豫作出選擇。
「警告，你駐紮的時間最長只有三年，三年後將強制離開。」
本來雌雄莫辨的聲音，竟變成了煙嗓般的女子聲音，透著些許的韻味與一抹犀利，話語落音，隨即消失無蹤。
難道武庫是有人能夠控制的？
林動眯了眯眼睛又覺得絕不可能。
他如今的一身偉力，融於骨血，他不認為有人能夠輕易地奪去，因為那是一種與靈魂息息相關的感受。
不過，某種程度而言，對方的層次太高，尚且不是他能接觸到的。
所以這樣的疑惑，積壓在心底，一晃就過去了。
當世之人，只能把握住當世之事。
……
轟！轟！
地龍翻身，泥沙落下，似萬馬奔騰。
京師動蕩！
自西山起及冀津一帶數地地震，大地崩裂，陷山湧泉，殺伍仟三百餘人，傷者無數，牛馬畜類死傷三千餘頭。
一時間雲氣慘淡。
崩裂的泥土中，百年老樹露出樹根，如似掀翻。
十三陵神道門樓晃動，文臣武將的神像盡被掀倒。
揚起的塵土掩蓋落日的餘暉。
懸浮的顆粒土渣之中，仰起的是無極門門主童虎那張暴怒的臉頰來。
「曾國藩，你不得好死！枉你自詡聖人。」
童虎怒吼，骨節寬大的手掌赫然攥緊形成一道砂鍋大的拳頭，接著，對準沙塵暴中那道宛若神祇的虛影猛地轟出一拳。
拳勢滾滾，氣勁劈開一道六十餘米長的真空通道。
「鑽穿地脈，強叩龍關，你自詡帝君門徒，就是這般行事。」
楊無敵深陷數丈的坑底，在極為狹小的空間，一邊划圓，一邊斜行拗步，手掌轉動間，懷中抱住一枚巨大的螺旋球。
黑色的泥沙裹挾在螺旋球的表面，形成一枚通體墨色，巨大的炮彈。
他輕輕托起，帶起炮彈飛出地坑，石彈朝著空中人影正欲轟去，正此時刻……
昂！
曾國藩合掌的雙手緩緩拉開，身後的百丈法身，頭戴冠冕的文昌帝君，頭一勾，依葫蘆畫瓢，合攏的掌心輕輕拉開。
一篇靈動的文章出現在其中。
「克己之學——反省本身。」
「氣忌盛，心忌滿，才忌露。」
「內斷於心，自為主持。」
「端正舉止，言不妄發。」
「法者，天討也，以公守之，以仁行之。」
一行行的字跡飄過。
墨色的鉛字從文章上飛出「克己」對沖向童虎一拳萬法開的勁勢，猛地一撞，本就凌亂的天地間如炸起驚雷，滾滾的煙塵激蕩。
文昌帝君的虛影，則是在空中屹立不倒。
忌字飛出，迎風就漲，眨眼之間，如同一朵鉛雲蓋在楊無敵頭頂。
烏雲之重，更甚泰山，一雲壓下遮天蔽日！
楊無敵起身托球，雙手緩緩朝上舉，太極雲手，撼崑崙！
石球飛出，帶著龍吟虎嘯般的嘶鳴，狠狠撞向頭頂的那片黑沉沉雲團。
第三次是一行字跡跳出，「內斷於心，自為主持！」一枚枚鉛字宛若拖拽尾焰的流星，紛紛躍入井中。
「不！」
童虎試圖阻攔，猛地發力，身後同樣一尊虛影拔地而起，卻是一道天王張須怒目的法身，可是在文昌帝君神相的壓迫下，天王竟抬不起頭來。
「天下武夫，莫過於石達開者，爾等就算是另闢蹊徑，打不開無上極境之門，硬生生鑿開一洞，以為就能看見前路了嗎？」
「天地之間有規則，聖人之下有規矩！不該是爾等的，那就永遠不會是你們的，妄圖以人力逆天而行，千古未有！力拔山兮氣蓋世，項羽亦不能也！」
「這京城之中有龍脈氣運，天下文章氣運加持，石達開當面，亦不敢在老夫跟前放肆，又何況你們！」
「童虎，楊無敵，你們若是願意尊奉老夫為師，老夫願意把湘軍之中半壁江山，讓與你們。」
哪怕是到現在生死相搏的程度，曾國藩亦是愛惜這兩人武道上的才華。
曾妖頭自詡天下之間無不可用之人。
「老匹夫！」
童虎一聲暴喝，卻終究沒有撐開文昌帝君的法相，而是眼睜睜看著文章鉛字，跌落入井。
這井下鎖住的就是當年那頭入關的龍神。
龍神出關，天下大吉。
咕咕咕。
鉛字入水即散，只有文章脈絡氣運不斷下沉。
轟隆。
雲團被托舉起來的石彈轟碎。
楊無敵起身躍起，甩下一句話，「你頂著！」語罷，一個箭步翻身，跳入井底，而半空中的曾國藩只是冷冷看著這樣一幕。
「你……」
童虎面色不由地微微發苦，暗罵楊無敵好不曉事。
楊無敵翻身落井，追逐那道散落入井的文章氣脈。
武夫和法師打，吃虧就吃虧在這裡，儒釋道三教都各有手段，而其中儒門的文章法字與佛門種子咒，道濟符籙咒印一樣，詭異絕倫，讓江湖武夫摸不著頭腦。
那散落的氣脈，融入水中再難尋覓。
也不知下落多久。
楊無敵感覺到自己似乎見底了，井口下方，似有一道似合又未合攏的裂縫。
「這井底怎麼還會有縫？」
他心頭思忖，腦袋還沒怎麼轉過彎來……
驀地，就見裂縫撐開。
一片猩紅。
剎那間，楊無敵醒過神來，這井底的那是什麼裂縫，而是沒有徹底合攏的眼皮。
如今眼皮撐開，自己赫然站在一頭猩紅眼目，碩大無朋的巨龍，眼皮的邊沿。
這聞名於世深不可測的鎖龍井，僅僅只是蓋住了祇的一隻眼睛。
「龍神？」
他想起那個與清軍叩關有一定干係，二百來年，都沒消散於民間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