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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140章 冤有頭,債有主

  第140章 冤有頭,債有主 

  王一槐的面部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密林衝出的那一團高大的身影而有任何的變化。 

  沒有恐懼,沒有驚慌,好似缺失了正常人的情感。 

  他站在一塊大石的上面,狂吸了一口天地中冥冥元氣。 

  什麼是元氣? 

  王一槐也不清楚。 

  但他堅信元氣一定是存在。 

  與普通的武夫修行是完全兩個不同的道路。 

  馬新貽,林動,又或者說,其他修行的武道高手,比如,吳有為,朱鳳奎什麼的,練的都是一口內勁。 

  高深一點就是把內勁轉化為罡氣。 

  而元氣論支持者,是認為天地間有一種元氣的能量無處不在,要把元氣吸納進入身體。 

  聽起來和道門練氣很是相似,但是當今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真正意義上捕捉元氣。 

  所以,這個學說,從明末開始就有不小的爭議。 

  王一槐,他就是元氣修行論的既得利益者,同時更是《王船山遺書》一脈堅定的信徒,元氣黨。 

  他是真正吸納過元氣的,並對身體做出過一定程度的調整。 

  曾國藩早期在湘楚地區為學政時,開了清廷禁書,將四庫全書裡面被抹掉的一小部分內容展示了出來。 

  展示部分的主要內容是王夫之及其所傳授思想的各種典籍,也正是因為老曾,王一槐才有機會接觸到《王船山遺書》,誦讀理解,並將其化為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王夫之提出天地一氣,元氣論,認為天地間元氣無處不在,並與萬物勾連,其反對的是心外無物這一派學說。 

  王一槐早年是個採藥童子,讀過書,但儒學書籍讀得不多,更多是醫書。 

  加入白蓮教后,接觸到了海量的知識,他就把名字改成了一槐。 

  因為乾隆年間,白蓮教有一位教主,叫做王三槐。 

  他自詡比不過當年教主,又想彰顯自己鶴立雞群,所以取了個一槐這樣的名字。 

  教主能有三棵槐樹,自己有一棵,比不得當年教主厲害,可勉勉強強好歹有個三分之一,這樣一個樸素而實在的寓意。 

  他更喜歡雜書,不好四書五經,喜歡六藝,元氣論,尤其是後者,喜歡的發狂。 

  哪怕是出來辦事,身上都帶著幾卷經書。 

  練過武。 

  白蓮教的護法說他資質平平,可最終竟是出了成果,終成了一號人物。 

  他所習武藝,一半是無極聖母傳下,一半是自己結合《王船山遺書》自個兒琢磨,修行出了成果。 

  彌勒尊者曾經盛讚過他,是一員難得的儒將,小輩當中的第一。 

  此刻。 

  那魔頭似的身影衝撞出樹林,漫天的葉片紛飛。 

  「不要攢箭疾射,三隊換弩!」 

  王一槐一聲低吼,與此同時,一連三箭上弦,右臂發力,勁傳腕間,黑鐵大弓,弓弦被拉開成滿月。 

  堅韌的鐵弓,好似承受不住力量,發出嗡鳴。 

  下一刻,羽箭如電閃般射出。 

  咄咄咄! 

  品字形的箭矢飛來。 

  林動臉上閃過一抹冷意,山道上,那名身上披著輕甲,皮囊當得起俊朗二字的箭手,讓他尤為不爽。 

  尤其是那個像書生勝過像將軍的男人,還指揮著一大群弓箭手打他。 

  擒賊先擒王,殺敵也是如此,一定先殺對方軍中大將。 

  林動雙手橫攔,護住雙目,胳膊攔下了點向招子的一箭,手臂上多出了一個白點,箭頭被彈開。 

  另外兩枚螺旋箭矢,則是狠狠紮上胸膛。 

  氣勁流轉,一撮白毛宛若鋼針般豎起,又好似披掛了一件鋼甲,箭頭扎在上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儘管沒有破防,但是很痛,類比的話,好似被針扎過。 

  越是痛苦,心底越發暢快,林動發出恐怖的長嘯,眸子里的狠厲幾乎溢出。 

  山道上,林立著的弓手,憤怒且焦急地呼喊。 

  這些各式聲浪當中,隱隱又有幾分被恐嚇住了的意味。 

  「死!」 

  林動厲喝一聲,碩大的拳頭,宛若流星般砸下。 

  箭矢無用。 

  攢射的箭頭,好似將密林刮過一遍,可是對這個野獸般的男人,沒有任何效果。 

  自己最強的幾箭都不一定能夠刺破對方的防禦。 

  王一槐心中壓抑不住悲憤之色,他往前踏出一步,鏗鏘一聲拔出腰間副刀,明知不敵,也依舊暴喝一聲狠斬上去。 

  掠起的刀光間。 

  王一槐依稀望見劈山聖母清麗的容顏,「給我兩三隊長弓衛士,不管聖女留下什麼後手,我都能磨滅掉。聖母姐姐,你就讓他們隨你下山去吧。」 

  當初,王一槐記得自己是如此保證,信誓旦旦,就差拍著胸脯說出這番話了。 

  劈山聖母莞爾一笑,聲音似潺潺流水,輕輕道了一句,「我相信你,一槐,但是事情可不能按照伱說的辦呦。」 

  咔次! 

  腰刀一瞬間被碩大的鐵拳,砸成兩段。 

  無儔巨力傳來,王一槐的虎口開裂,手臂顫抖,半截刀刃打旋,甩飛上天。 

  這一拳去勢不止,金屬的哀鳴后,狠狠轟擊在王一槐的胸膛。 

  咳咳,先是噴出一口血來。 

  「終究是讓人失望了啊,看來你是對的。」 

  這是王一槐心裡最後的念頭,隨即眼神黯淡,仰面就倒。 

  多少掛了幾分清秀的容顏,再也談不上風度,無數微小的血珠從臉上,手上的毛孔滲透出來,直接把這個被彌勒尊者寓意為三代弟子前途第一的年輕人,打成了面容恐怖的血漿人。 

  就連身上輕甲都被血滲透,可以想象得到,林動一拳下去,威力是多麼恐怖! 

  他甚至直接打破了王一槐的元氣修行論。 

  吸個耙耙的天地元氣? 

  元氣論的武者,那就是沒有走四大練道路的武夫強橫。 

  王一槐沒能控制住身軀肌肉將這種恐怖的力道泄出,實打實用體魄去抗了無儔的勁力。 

  整個人變成了血瀑,毛孔甫一撐開,嘩啦啦,血液在幾個呼吸流了個一乾二淨,滿地彩。 

  一拳砸死對方領軍人物后,林動沒有任何的高興。 

  說白了,似這等無名之徒,提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便此時,三根一組,整整三組,電閃般的弩箭,疾射過來。 

  林動猛一扭頭,就見山道一側,幾名弓手,呈現半跪姿勢,端著巨大的軍用弩箭,瞄準了自家,快速扣動扳機。 

  「嘖,真是麻煩。」 

  「這些傢伙,難道就不懂,弓弩根本就傷不到我?」 

  「主將都死了,還打?」 

  「喂,你們已經足夠對得起彌勒尊者交付的工資了?」 

  他很想這樣吐槽幾句,弩箭轉瞬即至。 

  林動腳步踏地,試圖朝著那一隊弩手位置猛撞。 

  他弓腰的剎那,陰陽蓑衣上沾著的葉片飛起。 

  下一刻。 

  呼! 

  就見葉片被寒光閃爍的箭矢扎穿,直直地打進了林動的肩膀。 

  「咦?」 

  林動發出一聲驚呼,似乎也沒料到弩箭的威力竟然勝過了常規意義上的鉛彈。 

  儘管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但的確是扎到了肉里。 

  手臂,胳膊,肩膀,大腿,微微一麻,好好的一件陰陽蓑被扎出了幾個大洞,箭頭隨即被彈開。 

  林動虎入羊群。 

  鏗鏘! 

  刀身清亮,弓手拔刀意圖搏命,眼裡閃過一抹濃郁化不開的絕望。 

  咔嗤,嘴角的血液湧出,林動隨後捏碎了對方的喉結,直奔下一個目標。 

  那名弓兵怒目圓睜,死死捂住頸部,瞪大了眼,似乎想要記住兇手的模樣。 

  來生報仇! 

  弓手面露不甘地前傾倒地,臨死前見到最後一幕——無論是什麼箭矢都被徒手摺斷,拳頭一擊而下,顱骨碎裂,隊友的身軀破布般飛起,又重重摔落,漫天都是斷裂的刀尖。 

  曾經一起歡歌笑語的兄弟,統統被惡人打死。 

  整個山路,高高的石階,鮮血侵染,狼藉一片,宛如修羅地獄。 

  林動殺的酣暢淋漓,待回過神后,才想起自己居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塵歸塵,土歸土,冤有頭,債有主,若是不服,儘管化成厲鬼來找我便是。」 

  他環顧一圈,如此說道,臉上飽蘸的殺氣,好似從修羅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風把血腥氣,傳遍四野,林動不徐不疾,往道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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