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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巫杖

  九州鼎靈讓安邑城靈扶住自己,想讓自己佝僂的身體可以略微顯得直立一些。

  九州鼎靈抬手拭去自己嘴角的血漬,對著安邑城靈微微一笑,拍了一下的自己胸口,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他對著青衫人行了一個非常莊重的鞠禮,這可是代表著願把自己作為鞠祭的犧牲品而奉獻給對方,大多是生靈們在祭祀時才用的重禮。

  這等大禮,讓安邑城靈和一眾大巫心中十分憋屈。在他們看來,青衫人作為己方先祖的摯友和族群的守護者,怎麼著也應該是站在自己一方的立場。

  但是,這位「祖爺爺」的師侄對安邑城靈起了殺心,同時也出手傷了九州鼎靈。這筆賬,大家都還記著呢!畢竟,同樣是出手傷了鼎靈的兩位巫殿殿主可是自戕謝罪了。

  那這位是否也應該受到相同的處置呢?

  巫族,可是不會畏懼戰鬥的!

  直起身體后,九州鼎靈風輕雲淡的開口說道:「今日。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我巫族一脈,絕不會再提今日之事!」

  看著緊拽著拳頭的安邑城靈和一眾大巫的怒目,紅衣道人輕嗤一聲,收回了金蓮和青萍劍等法寶。他還覺得自己沒能和大巫們對戰一場,頗為不爽。

  但是,九州鼎靈都已經這樣了,自己還能如何?以後再找機會吧!

  青衫人緊皺的眉頭,卻是已經攏做了一團:這九州鼎靈性情最是平和。但,在此時說出的話,卻怎的如此決絕?

  安邑城靈和一眾大巫雖是心中不忿,但對於九州鼎靈所作的決定,都是默不作聲,竟無人出言反對。

  九州鼎靈沒有再去看青衫人叔侄,徑自對著巫王杼問道:「大王,不會覺得有些憋屈?」

  巫王杼悶了半天,才出聲答道:「杼,不敢!」

  「呵呵呵」九州鼎靈輕笑幾聲,雙手朝天高舉,厲聲說道:「不敢?我看是不甘吧!」

  話到此時,紅衣道人也品出了味來,劍眉一豎,往前跨上一步,便想說話。青衫人的動作卻是快上一線,左臂一抬,便將紅衣道人攔在身後。

  眉頭擰做一團,面沉似水,青衫人定定的看著九州鼎靈,卻不說話。

  巫王杼聞言,濃眉一挑,雙目噴火,一手大手上青筋鼓起老高,手中巨斧的斧柄竟被他捏的咯咯咯的想個不停。

  巫王杼身邊的隱巫殿主枯槁的雙手也是一震,手中那看似腐朽的巫杖發出「砰」的一聲,杖身出現了一道裂紋。緊接著,「啪、啪啪」的聲音接連響起,裂紋已經滿布杖身。

  一陣輕風拂過,一根烏黑髮亮,被無數死氣纏繞著的巫杖重新出現在隱巫殿主手中。那些盤纏在巫杖上的死氣,幻化出無數面孔,嘶吼著,想要掙脫那巫杖的束縛,重新回到天地之間。

  「九嬰、大風、窮奇檮杌、蠱雕!」紅衣道人眯縫著雙眼,看著那些死氣所化出的樣子,口中不禁也驚呼一聲:「巫族以這等凶獸之魂做為器靈,手筆還真是不小啊!」

  隱巫殿主雙耳微動,將紅衣道人的低聲言語聽得仔細。他「桀桀」的怪笑兩聲,一舉手中巫杖,厲聲喝道:「那尤娃娃,你再看看!」

  那巫杖的死氣更甚,有更多的死氣爭相而出,更是化出有龍、鳳、玄虎、等神獸在哀號著。

  青衫人也是看得眉頭緊皺,開口道:「當年,燧人氏為人族能求得一塊棲息之地,歷經數年的懇求,才在在後土、帝江等十二位道友的協助下,鎮殺凶獸三十有六,皆是為惡嗜殺之輩。之後作為回報,在世間建立「巫教」,才將這些凶獸之魂和那天神魂魄鎖在此杖內,以為巫族傳承第一至寶,亦為大地生靈的護道之寶。後來的伐天之戰,又屠得一尊九階天神,拘了神魂也囚在此杖之中,才讓其有了力戰天神的威力。」

  隱巫殿主聞言一愣,旋即開口道:「果然是我巫族的祖爺爺。不錯,此杖,正是我巫殿至寶——原始巫杖!」

  青衫人突的「嘿嘿」笑了兩聲,連連搖頭,口中說道:「非也非也!此杖非你巫族的原始巫杖!早已不是了!」

  此話一出,巫王杼和一眾大巫都是一驚,轉頭看向那隱巫殿主。

  隱巫殿主也是心中大驚。要知道這原始巫杖作為巫族巫教的鎮教至寶,一直都是由巫教中巫力最強的隱巫殿主掌管。而每一代的隱巫殿主隨時都是杖不離身。

  神器有靈,巫器也是一樣。

  原始巫杖也會挑選自己的主人。故而,只有在當代隱巫殿主快要離世或是退位的時候,原始巫杖才會有短時間的離開他們的身邊,去作為選擇下一代隱巫殿主的巫器。

  這也是原始巫杖唯一脫離隱巫殿主視線的機會。但是,所有能夠接觸到這柄巫杖的巫,在他最後成為新的隱巫殿主前,都是不可能脫離巫教監控的。

  怎的在祖爺爺口中就不是那柄老祖傳下的原始巫杖了呢?又是何時被人調包了呢?

  隱巫殿主,身為巫教第一教主,乃是何等傲氣之人。平日里,他可算的上是巫裡面最有權勢之人,就連大夏之主,當世人王,在他面前也是要低上一頭的。

  歷代隱巫殿主在離世之前,都會將自己苦修了數千年的巫力灌注給下一代的隱巫殿主。故而每代的隱巫殿主都擁有強悍無匹的巫力和堅不可摧的肉體,再配合原始巫杖的恐怖威力,就算是未能悟通天神之道,成就巫神之尊,那也是可以搏殺天界神明的存在。

  毫不誇張的說,若是這巫道境界也能夠傳承的話,現在的隱巫殿主,估計比上他們的十二祖巫,那可能都不會弱上半分。

  故而,歷代的隱巫殿主才能穩坐巫教第一教主之位,也培養出了歷代隱巫殿主,天是老大,吾是老二的自大心態。若非,巫族一脈對祖宗先人有著極端的崇敬。數代前的巫王估計早就按捺不住好戰的性子,率領巫族大軍,再次攻打天界去了。

  現在得聞自己手中巫杖不是原來的那柄原始巫杖,隱巫殿主頓時滿身冰涼,冷汗如漿。

  要是其他人,哪怕是天界神明說出這般言語,他早就一杖揮出,將其打殺了再說。

  但是,說出此話的是自家的「祖爺爺」,就憑他那句「九階天神神魂」,便知道所言不假,想來當年煉製的時候,這位也是摻了一手的。

  就是隱巫殿主自己,也只是通過傳承和珍藏秘典才知道這巫杖的來由。這也是只有歷代的隱巫殿主才知曉的秘密。因為,只有知曉了這些,才可能催動得了那杖內囚錮的那些魂靈。

  但是,若說是自己或是前面的那位殿主弄丟了原始巫杖,那可是滔天的大罪啊!整個隱巫殿,不,真箇大夏巫教,都可能馬上分崩離析。

  這不,所有的大巫,雙眼通紅的死死盯著自己,等著自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隱巫殿主顫巍巍的伸手擦拭了下滿臉的汗漬,把目光投向手中木杖。他現在,在沒有了剛才的倨傲。握著巫杖的兩隻手中滿是汗水,自己實在是不知道手中的原始巫杖何時被人調了包。

  隱巫殿主抬頭看向青衫人,心中不住的嘀咕:「這位祖爺爺面色嚴肅,口中直稱原始巫杖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把,想來是不會在這件事上胡言的。但是,若真是這樣,那自己和隱巫殿……」

  他使勁的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不過,隱巫殿主那一千四百年的歲月可還沒有活到土狼的身上。就見他一口咬斷自己的舌尖,猛的一張嘴,將一大口精血噴出,隨後高舉雙手,口中開始不甚清楚的念誦起了一段晦澀拗口的巫咒。

  大家就看見,那精血化作了一蓬血霧,將他手中巫杖團團包裹。只是略一眨眼的時間,那些精血就隨著隱巫殿主口中的巫咒聲,開始在那巫杖之上勾勒出一些繁複的巫紋,並慢慢向著巫杖滲入。

  「咦?侍血大封印咒!」紅衣道人眼睛一亮,口中低聲喃道:「看來,這裡面還有個大傢伙啊!」

  青衫人卻是滿眼的心疼,口中直呼道:「敗家啊!敗家!若是巫族的十二友看見這般的敗家行徑,估計又不知道會去找誰幹上一架來著!」

  先不表這邊叔侄二人,再去看看那隱巫殿主和一眾大巫。

  隱巫殿主口中巫咒開始變得激昂。那些精血所化的巫紋滲透的速度也開始加快。

  眼見那些巫紋從開始的慢慢滲入變成了現在肉眼可見的飛速被巫族吸納。很快,那包裹住巫杖的血霧就稀薄了下來。

  隱巫殿主一聲尖嘯,又是數口精血接連噴出,亦如先前一般的化作了眾多的繁複巫紋灌入巫杖。

  終於,那巫杖在他手中顫抖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聲長長的「嗝……」來,就好象是某人進食完畢,打了一個飽嗝一般。

  隨後,那巫杖杖身微微一震,隱巫殿主連忙鬆開緊握的雙掌。

  在眾人的注視下,那巫杖散發出一股略帶檀香味的赤金色霧氣,開始緩緩的自行騰空而起。而那赤金色霧氣則是隨著懸停在半空中巫杖的穩定,開始大量的湧出,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開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霧團。

  「轟隆隆」一陣陣的雷聲從那赤金色霧團中響起。此時的霧團已經長到了千丈方圓。

  看到這般的情景,隱巫殿主和一眾大巫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每個呼吸,怕不是要跳上個幾千次。幸好,他們都是巫,還是都修鍊數百年以上的強大的大巫,都有著堅硬無比的肉身和極其強悍的力量。

  若是,換作其他的人,哪怕就算是強如紅衣道人一般的大能,要是不馬上運轉功法來撫平血氣的急速運行。估計,現在已經「轟」的一聲,被自己心臟的快速跳動給炸成碎片了。

  成敗,在此一舉!大巫們的胸口開始發出了擂鼓似的隆隆巨響。他們的雙眼直直的死盯著那團濃霧,似乎在期盼著那霧氣里可以開出來什麼花朵或是結出來什麼果實一般。

  還好,那團霧氣沒有讓大巫們失望。就在,檀香味愈加濃郁的時候,有百十道雷光在霧氣中一閃而過,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了出來:「祭品不夠啊!巫家的小娃娃!」

  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充滿了威嚴。天空似乎也感覺到了這股威嚴,開始布上厚厚的雲層,卻沒有一朵雲團是烏雲;隆隆的雷聲響起,卻看不見一絲的電光。

  「九階神魂!」紅衣道人有些驚訝,不禁脫口喊了出來。

  「桀、桀、桀」隱巫殿主開始狂笑:「不錯,正是我巫族至寶原始巫杖中的九階神魂!哈哈哈哈。祖爺爺,您老也走了眼呢!」

  青衫人卻不為所動,只是鼻尖哼出一聲輕嗤:「無知啊!無知!」他轉頭對紅衣道人說道:「三啊!你再仔細看看!」言罷,他曲指對著那霧團輕輕一彈,一縷極淡的青色光芒便射進了那霧團。

  一眾大巫卻無人察覺青衫人的舉動,只是以為他伸出手指在指著那神魂給紅衣道人看。

  九州鼎靈和安邑城靈確實將青衫人的舉動看在眼裡。安邑城靈張口想去提醒大巫們,卻被九州鼎靈輕輕拉住。

  安邑城靈不解的看向鼎靈,卻見它微微搖頭,眼中對著那巫杖透出濃濃的厭惡和忌憚之意。

  既然自家的兄長不願點破,自是有兄長的道理,安邑城靈如是的想著,也就收回跨出了一半的腳步,繼續看著大巫們和紅衣道人之間的「鬥法」!

  「隱巫殿主,慎言!」巫王杼滿臉笑容的輕叱道:「祖爺爺,畢竟年歲高遠,有些事情記錯了,想來也是有可能的。」說著,他昂起頭顱,對著紅衣道人露出挑釁的微笑。

  在他想來:自家的巫杖無恙,乃是大幸;那祖爺爺心疼自己子侄,說出違心之言,看來以後是靠不住的。巫族還是得靠自己。不妨,趁此機會,拿那紅衣道人開刀,顯示一下自己一族的實力。至於那祖爺爺,那是先祖的事情,今日事了,巫族也就不再允許有這樣的人物存在了!

  紅衣道人卻對巫王杼的言語不予理睬,只是按照青衫人的吩咐仔細的端看著那團赤金色的霧氣。

  大巫們笑顏逐開的相互傳遞著眼神,準備等會兒就給那紅衣道人一點顏色看看。

  九州鼎靈臉色有些泛青,拉著安邑城靈微微後撤了兩步,並將城靈護在身後。安邑城靈從鼎靈身後透出半個大頭,也仔細的觀望起那團霧氣來。

  青衫人確實老神在在的看著紅衣道人,他那尤如宇宙蒼穹般的眸子里,有著淡淡的哀思。

  大約過了四五次呼吸的時間,紅衣道人仰天長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一隻破敗不全的九階殘魂,九階天神的神魂是不假!但是,三魂只剩「幽精」,氣魄獨余「伏矢」,哦,不,還有半拉子「吞賊」。就這樣,除了最多能顯形而出,發揮不過與五階天神的戰力不足盞茶時間的殘魂!就是你們的依仗?這樣的原始巫杖,可比我家師伯口中的差得遠了去了!哈哈哈……」

  「吾之神軀雖已不在,但也是汝可以肆意評說的?」霧團中那低沉的聲音,顯得有些憤怒!

  天地間,霎時有無數的羊角颶風升起,呼嘯著向著紅衣道人和青衫人席捲而去,巨大的雷聲轟轟的響起,像是要把大地撕裂一般,威勢可見一斑。

  霧團里,隱約可見,有一個高約百丈的身影仰天長嘶,那赤金色的霧氣化作條條風帶纏繞在其身畔,無數的電光在身影四周急速竄動,其狀,若瘋魔。

  一眾大巫確是興奮異常。

  首先,原始巫杖的逞威,證明自己巫杖依舊有著無上的威力;其二,那什麼勞子的祖爺爺和敢對巫族口出狂言的紅衣小兒,將會成為巫杖的祭品,從此巫族再無先祖級人物,也就再沒有人可以對著現在的巫唧唧歪歪的說教;其三,當著天下生靈的面,巫族將攜剛才滅魔大戰的餘威,再次將巫族的威勢推向一個頂峰,有利於巫族對大地的統治。這等一箭三雕的好事,自然是沒有巫,願意去破壞掉的。

  他們都樂呵呵的等著巫杖里的那位九階神魂出手鎮殺掉自己的祖爺爺叔侄。最多,事後為二人收骨立碑,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老祖們了。

  面對漫天的羊角颶風,紅衣道人袖中青光急射,那青萍劍飛射而出,在半途中劃出紫白金青四色劍光,佔據四象之位,開始迎著那些颶風灑下萬道劍芒。

  一時間,颶風和劍芒交織在一起,不時地發出隆隆的雷暴聲和刺啦刺啦的破空聲。

  霧團里的身影,開始邁動腳步,向著虛空跨出。

  大巫們,紛紛半鞠身子,以示對這位神魂的尊敬。但是,畢竟不是自家的巫神之魂,大巫們並沒有跪伏的意思。

  青衫人卻饒有興緻的盯著那身影,口中喚道:「出來,快出來。讓本尊瞧瞧,汝現在怎地有了如此的膽氣了?」

  那黑影聞言,跨出的腳步不由一滯。

  青衫人卻是不耐了,口中喝道:「莫要扭扭捏捏,是漢子便出來給本尊瞧瞧。否則,本尊便出手毀了這柄「巫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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