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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因

  城靈聽到青衫人的話語,頓時喜上眉梢,樂的直接便在城牆箭垛上跳了起來,口中嚷道:「速速出手!」

  倒是那鼎靈出口叱道:「安邑城弟,不得對上君無禮!」

  城靈被鼎靈呵叱,也不惱,只是滿帶期翼的盯著青衫人。

  鼎靈又轉向青衫人言道:「上君,魔勢滔天,您看……是不是,應該緩緩圖之?」

  青衫人爽聲一笑,右臂指天,彈出一道靈決,一朵碩大無朋的三十六瓣紫色巨蓮在空中顯現。

  巨蓮之上有百十道身影。鼎、城二靈抬頭望去,依稀可見那蓮心正中微左有一紫衣老道盤坐,老道之下又有老、中、青三名道裝修士,分持塔、幡和四色劍光,敬立於前;而那三名修士之下再有各具形態的修士百餘,皆有隱約寶光流轉。

  巨蓮上的諸人,見到青衫人的靈決,除了那老道以外的一眾人等,皆向著安邑城方向微微鞠身後,化作縷縷流光直奔魔族營盤落去。

  青衫人對著那老道笑著連連揮手,那老道頷首不答,卻舞動手中拂塵,揮出無數由繁奧無比咒文組成的金色花朵四下飄落。那些金花飄飄忽忽,落下的速度似慢實快,眨眼間就已經超過那下降的百餘到流光,飄進了域外天魔的軍陣之中。

  安邑城內被那些域外天魔壓迫的生靈在看見城外那以百餘眾對戰億萬天魔的豪壯場面,它們胸中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憋屈終於爆發了。

  以巫族為首的各族生靈大聲喊叫著殺向城外。一直作為迎擊天魔主力的巫族還好,還能手持斧、矛、刀、劍等武器,雖然大多已經破損的厲害。而數量最多的人族,由於長期作為後備力量,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武器可以使用。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去為自己的同族報仇,街邊的木棍和石塊,乃至城內造飯所用的鏟子、菜刀等,都被他們用來起來。

  域外天魔的營盤中,那些修為最高的皇級魔頭,早早的看見了那朵巨蓮,更是看到了那位紫衣老道。待到那老道揮手放出萬朵金花的時候,他們便明白這次入侵已經失敗,紛紛好不留念的撕開了空間,以極快的速度逃回混沌,生怕慢上一絲便再也回不去了一般。

  修為次一些的王級天魔,則被從巨蓮上飛下的三名道裝修士體內蘊含的先天混沌氣息所吸引,為了讓自己能有機會進階為皇級,它們抱著也許能吞下那幾位一塊血肉的貪婪,嚎叫著迎了上去,和那三位戰做一團。

  餘下魔軍則是在領主級魔頭的帶領下,如潮水般的向那飛向自己方向的百餘修士迎去,想來打的是以多勝少的念頭。這些魔軍又哪裡知道對方的可怕,它們只是和那些王級天魔一般,都被對方身上的氣息吸引,都想在對方的身上撈點好處;卻無有發現自己這邊的最高戰力已經倉皇逃逸的遠了。等到諸魔發現自己已經成為那些皇級大魔棄子的時候,那朵朵金花卻已及身。

  那些花朵,清香柔嫩,落到身上也不見有何異變。有些魔頭運功將幾朵金花吸入掌心,面帶譏笑的湊到鼻端嗅聞,口中還大呼:「好香!好香!」這般羞辱的動作引發眾魔獰笑不止。

  端坐在巨蓮上的老道,微笑著一揮手中拂塵,閉上雙目。隨著他那淡然的動作,魔軍中卻頓時大亂了起來。而造成這一切的正式那「無害」的金色小花。

  原來,那些小花在老道揮動拂塵的時候,竟開始發出耀目的光華。若是眼力夠好,便可看見,那些光華其實是無數金色符文顯現的光芒。這些符文在空中構成無數的金色陣紋。這些陣紋又在遊離間匯成了幾多的小陣。這些小陣又相互呼應,眨眼間便組合成了若干座玄奧無比的大陣。

  那陣中,無數魔頭身上的金色小花開始發熱,透出股股致陽熱氣,變成團團天火,開始灼燒起來。一些投向魔族或是才被魔化的生靈,魔元力淺薄,竟在這火浪之下直接化作了飛灰。

  這般,尚不算什麼。陣內的天火一起,眾魔還在忙於運功滅火的時候,頭頂上「轟隆隆」的又響起了雷聲,大片的天雷從上空傾瀉而下,噼噼啪啪的就向著群魔劈下。

  天雷,乃是天地正氣所凝,天生便可克制一切諸魔邪惡。這一落雷,諸魔陣中便更加混亂。從開始時的幾道天雷落下,才會升起一股代表著天魔隕落的黑色煙塵,到後來的,每有一道天雷落下,便可能會升起幾股黑煙。

  域外天魔那龐大的魔群,在急速的消減。

  隆隆巨響,連綿不絕,只是那些金色落花,就已經將那些域外天魔擊殺了大半。

  眾魔頭見事不對,紛紛架起遁光,便要想逃回混沌。而這時,卻有些晚了。因為,那些流光已經落下。

  綻放著黃色光芒的巨塔、黑白二氣流轉的古幡和閃爍著紫、白、金、青四色的四柄小劍威勢驚天,又將剩下的天魔滅掉了七層。餘下的天魔被那老道和三位道裝修士的狠辣手段嚇得四處逃竄,若是運氣不佳遇上那百多位降下的殺神,則只能硬著頭皮的與那各色流光碰上一碰,再或是乾脆就拼著捨去大部分修為,自爆一把,阻攔對方,只留下極小一部分的本源魔力急速逃離,從而留下了一條小命,隱沒起來。

  再看那些本來威風凜凜、氣焰滔天的域外天魔。現在,個個都倉皇不已,開始四處逃竄。

  自此,世間開始有魔族始現。尤其是修士,每當修行到功法進階的緊要關頭,就必定會受心魔所擾,要麼陷入魔道,要麼喪失心智,更有甚者則是當場隕落。

  二靈見圍城外的千萬魔頭,在那紫衣老道的帶頭攻擊下,不到半日光景便幾近化作飛灰,不禁是又喜又悲,既恐又羨。

  天魔之危被解除,九州大地得以保全,二靈自是喜出往外;但是,看到九州大地被域外天魔破壞后那滿目瘡痍的樣子,本來在九州生活的億萬生靈,也僅剩下了不過三四千萬,全部都龜縮在安邑城內時,又不禁悲慟不已。

  再抬頭看向那朵紫色巨蓮和依舊在飛舞追殺魔頭的寶光流影,那些都是和自己兄弟倆差不多的先天靈物啊。它們釋放出來的法咒,怎麼會有這般大的威能,不敢說能天開闢地,但是移山填海應是不在話下的。反觀自己,真是在拿著火把比金烏。

  耳邊傳來城中生靈的歡呼,二靈的情緒卻顯得頗為低沉,想到正是自己的無能與冒失,才給本來該由自己保護生靈們帶來了幾近滅族的傷害,若不是青衫人的出現,到底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二靈不用想也明白。

  城頭上,二靈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緒。青衫人見狀,揮手放出兩道紫金色的光罩將它倆護住,低吟道:「能悟是福,至於悟出什麼……哎……看各自的法緣了。」隨後,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便飛身飄向巨蓮,與那紫衣老道匯合。

  青衫人飛上巨蓮,和有些開心的要和紫衣老道擁抱一下。紫衣老道卻閃身避開。青衫人也不生氣,自顧自的伸手一招,便有一片蓮瓣隨著他的動作,伸展到他身後,輕輕的翻卷做一張「床榻」。青衫人伸了個懶腰,便半依著那蓮瓣,緩緩躺下,好似準備休憩一番的模樣。

  紫衣老道見青衫人躺下,也不再說話,自是盤坐在那巨蓮的花蕊一側,閉目打坐。

  青衫人斜眯著眼看著那老道,見老道真是在打坐,便微笑著合上雙眼。他身下的那蓮瓣輕輕的晃動著,似乎在給那青衫人催眠一般。也許是真的有了幾分睡意,他伸手一招,又有一片蓮瓣輕輕的翻卷過來,就像一床被子般的覆在他的身上。

  不一會兒,有輕微的鼾聲在空中響起。

  那鼾聲傳到戰場,輕易的蓋過了正在廝殺中那些法術的爆裂聲、大地被撕裂的哀鳴聲和那些已經被血氣映紅雙眼生靈們及拚命想逃的魔族們的大喊聲。

  已經擊殺了大半高階魔族的三名道人,此時已經收起了自己的法寶,只是停在半空中,開始觀看自家弟子的除魔手段。看來,他們三位是拿這些魔族作為了自己門下的修行測試的器物了。

  三人的目光巡視全場,對下面廝殺中的有三人尤其關註:

  一名是一襲灰衣,做童子狀打扮的秀氣小哥。他,頭頂一座土不停的傾灑出黃色光幕的小塔,右手中輪著一隻巨大的黑白二色的大鼎,在魔群中砸來砸去;左手中的一隻銀色小圈不住的在掌中翻滾,好似在把玩一般。也不知道這小童子是如何做到的,每每有己方之人有危險時,他左手中的小圈便會飛出,去幫那人抵擋一二,雖不能助己方獲勝,但實實在在的卻避免了好幾次己方同伴被人偷襲而出現傷亡的情況。只是看他,大呼小叫,躍來跳去的揮舞大鼎砸人,不,是砸魔,就覺得他玩的挺開心的。

  一名是身著藍色長衫,碩大的頭顱上前額突出異常,右手持一根山藤長拐,拐上掛有一支青皮小葫蘆,左手卻捧著一顆海碗大小的粉紅嫩桃的中年人。這中年人手中長拐掃出,必有一片魔族倒地,那拐上的青皮葫蘆便發出陣陣毫光將那些倒地魔族釘在地面,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其他人對他們刀劍加身。每有他身邊同伴出現真元不濟的時候,他便從那大桃上劃下一瓣桃肉給那人服下。頃刻間,那真元不濟之人又變的生龍活虎一般,嗷嗷的殺向魔群。

  還有一人,身著黃色短衫,體型渾圓,體態豐滿,全身上下掛著百十個大大小小的各式口袋。他身形飄忽,總躲藏在同伴身後,肥短的雙手不住的在那些口袋裡掏摸。每掏摸一次,便有數道或數十道光華飛出,噼里啪啦的對著魔族就是一陣猛砸。不過,他那躲躲閃閃,偷偷摸摸的樣子,這麼看都像是在偷襲一般。而且,那些被他放出光華砸中的魔頭,都只是暫時喪失戰力而已,戰了許久,竟然沒有一個魔頭被他打殺。

  在空中觀戰的年青的紅衣道人看的有些惱了,臉上也騰起一片粉紅,口中發出一聲冷喝:「乖寶!為師和你家二位師伯就不過是留下一些小小雜魚給你們練手。你這大師兄怎忒的無用,帶領你的師弟師妹打了這麼久,還有完沒完?我家師伯已經等的乏了。你莫不是,還想讓你師祖也乏了不成?」

  說完,紅衣道人雙手連揮,那本來已經被他召回的紫、白、金、青四色流光又再次飛出,好像是要飛去幫忙一般。

  他身邊的中年道人,連忙一手拉住青年道人的衣袖,口中連道:「師……師弟,難得弟子們出來練手,想來師尊和師叔,是不會怪罪的。你且由……」

  中年道人口中那「他們玩去」還沒出口,那紅衣道人卻是惱了:「什麼師叔?明明是師伯好不?師尊都親口應了的。二師兄,你可不能這般。我們先不說,你和大師兄把自己的寶物拿給小都都和南極;大師兄的那小都都至少還知道護著其他的師弟師妹,你那南極就只顧著你家那幾個,你也不好好教訓一下。……」

  這紅衣道人一開口竟如炮仗一般,噼噼啪啪的,便是好大一通的言語,直說得那中年道人麵皮發紫。

  還好,那被稱為大師兄的老年道人聽不下去,出言打斷了他的嘮叨:「老三。你也是為人師尊的人了,口中也不知道檢點。你說老二不尊師伯,你可尊你二師兄了?還有,老二,你也是,長幼之序,可是你我可以評說的?師尊以有定論。以後,你、我、老三和門下,都無需再言之。」

  這話各打五十大板,中年道人和年青的紅衣道人,都不敢再言,均低首應承:「善!」

  這方,師兄弟三個小小爭執,下面卻是打殺的越發激烈起來。一名全身黝黑的漢子,聽到自家師尊的喝問,抬頭觀向戰場,才發現自己師尊門下的眾師兄弟,即不像而二師伯門下的那些弟子,始終保持著一定的陣型,整體是攻守有度;也沒有大師伯座下那唯一弟子,自己這第三代弟子中真正的大師兄那般可以獨當一面的本事;皆是亂鬨哄的四處亂戰,已經有好幾位都身上掛了彩,要不是多寶師兄在四處「救火」,說不準都會出現折損幾人的事情出現。

  想到這裡,大漢眼前似乎看到自家師尊因為弟子折損而發飆的可怕情景,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緊緊的拽了下手中的十三節古銅鞭,大聲呼喊自家的眾師兄弟/妹,先是兩三人匯在一塊,慢慢開始分散在各處的幾個小塊再的聚集在一起。那漢子見到還有幾個落單的同門,便猛的一拍座下黑色大虎,便帶著匯在一起的師兄弟們殺了過去。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那黑漢子已經把紅衣道人的弟子聚到一起,部起了一座殺伐之陣,向著那些魔族碾壓過去。

  看到這一幕,紅衣道人嘴角微揚:「這黑小子不錯,回頭,也讓他做個大弟子!」

  不說這三位道人和他們門下的諸弟子,讓我們去看看那被青衫人施法保護著的巫族二靈。

  紫色光罩里,鼎靈和城靈都雙眼緊閉,其動作卻又截然不同。

  鼎靈學著人類修士的模樣在城頭打坐,城外那震天的喊殺聲,對它沒有絲毫的影響。就見它,盤膝而坐,神態安然,周身有清流旋動。那繞體清流中隱有瓔珞、蓮花和先天文字的虛影顯現。原本有些微弱的氣息,逐漸變得虛無起來,本體的投影卻越發的凝實。

  城靈則是在那光罩里來回奔走,它的步伐隨著城外的喊殺聲的起伏,越來越快,到得後面,整個身形直接拉出了數道殘影,在那光罩中奔行起來。它的步伐逐漸有些凌亂,一絲絲的「汗液」開始從它身體各處流淌出來,化作黑紅色的氣體開始充斥著光罩。那些黑紅色的氣體里,有哀嚎的生靈面孔、獰笑的天魔身影,還有熊熊燃燒著的火焰虛影在跳躍。城靈的氣息開始混亂起來,它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張開嘴急速的呼吸著,本體的投影開始隨著它的呼吸,急劇的漲大和緊縮,好似在極力抗拒著什麼一樣。

  青衫人和紫衣老道似乎感應到了巫族二靈的情況。

  紫衣老道的眉頭微微一皺,左手翻動,捏起一道法訣,一朵金花躍於指尖,便要彈出。

  青衫人一軲轆的從「蓮花被」中爬起,擋在了老道身前,阻止老道出手:「先,看看。也許,它可以的。」

  老道揮手散去金花,淡然道:「若,它,不行!師兄你可知會怎樣?」

  「會怎樣?」青衫人注視著城靈,頭也不回的問道。

  「以血浴身,墮入魔道。人王苗裔,絕!」老道語氣依舊淡然。

  「不可能!」青衫人轉身喝道,滿眼的不信。

  老道用手輕輕的舞動了一下手中的拂塵,慢條斯理的開口:「吾。合道在即,吾言即為天道!」

  一道巨大的霹靂撕破蒼穹。

  「吼!」一聲暴喝,響徹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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