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四合院里的火車司機> 383.第383章 卡車撂挑子,閻解成遇險,古怪

383.第383章 卡車撂挑子,閻解成遇險,古怪

  這年月的三線廠大部分選址都遵循靠山、分散和隱蔽的原則,建造於深山峽谷之中。


  但是。


  鐵道下屬暖水瓶廠是為了解決鐵道職工家屬就業問題而修建的,所以距離前門機務段並不遠。


  嘎斯卡車吐著黑煙,越過鐵道閘口,穿過狹窄的街道。


  很快一座小型工廠就映入眼帘。


  工廠兩側座落於民居之中,銹跡斑斑的鐵欄杆大門顯得格外寒酸,甚至還有幾位大娘坐在在大門口納鞋底子。


  如果不是牆上掛有黑字白底的標牌,就算是從外面路過,也很難看得出這是一座工廠。


  這年月的情況就是這樣。


  解放后國內大興工業,基礎建設沒辦法滿足發展需要,很多工廠只能隱身於民居之中。


  甚至有些工廠連工人宿舍都能節省了。


  工人在車間干著活,還能透過窗戶教孩子做作業。


  看門的大爺在檢查了證件之後,好心地叮囑廠內比較狹窄,行車要注意安全。


  張鐵牛是老司機了,並沒有在意。


  等開車駛入院內,才一下子懵逼了。


  院子是由幾座大雜院改建而成,清一色青磚灰瓦平房。


  院內遍布花池也就算了,隨處可見的玻璃瓶膽堆放在各個角落。


  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就跟一個個炸彈似的。


  這時候。


  一位戴著玳瑁框眼鏡,身穿灰色中山裝走到卡車旁,在玻璃窗上敲了敲。


  「是前門機務段來運輸暖水瓶和搪瓷缸子的同志吧?」


  李愛國搖下車窗,將機務段的批條遞過去:「有勞您了。」


  中山裝檢查一遍批條,指指遠處的倉庫說道:「你們把卡車開過去,暖水瓶和搪瓷缸子就在倉庫裡面。」


  倉庫正好位於大院的角落裡,由一條狹小的青磚道路跟大院相連。


  張鐵牛坐在車上看了半晌,又跳下車實地勘探了道路。


  回來之後,面帶難色搖搖頭:「李司機,道路太窄了,只有一米七左右,卡車很難通過。」


  聽到這話,站在卡車上的閻解成不樂意了。


  他是搬運工,負責搬運貨物。


  從這裡到倉庫門口至少有一百多米,在後世肯定是得『加錢』的。


  「張司機,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害,你這小工人知道啥,道路兩邊都是花壇,萬一撞到了,咱們今兒就別走了。」


  作為卡車司機,張鐵牛明顯是把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你技術不好,我就該倒霉?」


  「你」


  眼看兩人就要爭吵起來,李愛國道:「讓我來試試吧?」


  「您?」張鐵牛瞪大眼,一臉不可思議:「李司機,您吶確實是司機,但是是火車司機。


  火車沿著軌道上跑,連方向盤都沒有。


  您們只要踩剎車,推油門,簡單的很吶。


  這是大卡車,不是咱瞧不起您,您玩不轉這玩意。」


  好傢夥,感情火車司機處於司機鄙視鏈的最低端了。


  李愛國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張鐵牛還是第一次見到比他還頭鐵的,再加上閻解成不停在旁邊鼓噪,當時就同意了下來。


  「行,不過我得在下面瞅著,您一定得聽我的命令。」


  張鐵牛下了車,還不放心的交待道。


  「放心吧,撞不了。」


  李愛國坐到駕駛位上,踩下油門,直接掛入倒擋。


  看到卡車要倒出去,張鐵牛驚呼道:「李司機,你倒車幹啥?不是要將卡車開到倉庫嗎?」


  李愛國嘿嘿一笑沒有理會他。


  這年月的司機都是野路子。


  即使張鐵牛拿到了證件,也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


  他壓根就不清楚遇到狹窄道路的時候,倒車其實是最穩妥的通行方式。


  特別是李愛國在前世科目二中,可是拿到了滿分。


  踩住離合放手剎,慢抬離合起步緩;

  看好右線調車身,左鏡豎縫沿右線;

  前邊橫線齊肩停,掛上倒檔離合松;

  左鏡蓋住橫線角,向右打死方向好;

  心中默念一遍必勝口訣,李愛國睜開眼睛,放開手剎。


  卡車轟鳴著朝著倉庫倒去。


  這一幕也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大傢伙都圍過來看熱鬧。


  「嘖嘖,這小子膽子賊大,道兒那麼窄,卡車能通過嗎?」


  「不打緊,等會卡車軲轆掉進去了,咱們又能得幾包大前門了。」


  「胡說啥呢,都是一個單位的同志,就不能盼人家點好。」


  灰色中山裝感覺到這幫人丟了暖水瓶廠的面子,板起臉出言訓斥。


  現場這才算是安靜下來。


  卡車此時已經接近磚頭道路了。


  張鐵牛眼睛緊盯後車軲轆,手心裡攥出了汗水。


  玩笑歸玩笑,他畢竟是卡車司機,真要是撞壞了東西,肯定有麻煩。


  閻解成則在卡車上大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倒車」


  咳,這人工智慧雷達,怎麼跟老年三輪似的。


  李愛國集中精力,輕巧的扭動方向盤,卡車一點點靠近倉庫。


  四個車軲轆幾乎是擦著花壇走過去,甚至磚頭上的青苔都被擦掉了,磚頭卻沒有損傷。


  看得張鐵牛目瞪口呆:「霍,這火車司機了不得了!」


  咔持。


  伴隨著一腳剎車踩到底,卡車穩穩的停在倉庫門口,距離倉庫大門只有十多公分。


  滿分的倒車入庫!


  李愛國跳下車,沖著閻解成招招手:「麻溜的,幹活,別耽誤時間。」


  「愛國哥,還是你對我好,你就是我親哥。」


  閻解成見距離如此之近,能節省不少力氣,頓時喜得合不攏嘴巴。


  他從車斗里跳下來,脫掉外套,光著膀子衝進倉庫里。


  張鐵牛這會才反應過來,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遞了過來。


  雙手攏著點上后,舔著臉說道:「李司機,你腦門后長眼睛了?」


  「不是有觀後鏡嗎?」李愛國指了指鏡子,皺著眉頭說道。


  「那玩意是倒車用的?」張鐵牛這個老司機看著卡車頭上的兩個耳邊,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李愛國:「.」


  在和煦的秋風中,他沉悶了許久,艱難的吐出一句話:「老鐵,你是怎麼當上卡車司機的?」


  「老鐵?這稱呼還真是貼切,卡車本來就是鋼鐵築成的,俺們卡車司機自然是鐵制的。」


  張鐵牛感覺稱呼很好,嘀咕幾句,這才想起了李愛國的問題。


  「俺本是城郊的一個放牛娃,解放后當了半年的拖拉機手。


  當初機務段籌辦卡車運輸隊的時候,俺算是特種人才,進到了卡車隊里當司機。」


  「這麼說,你沒有學過開卡車?」


  「這玩意還用學嗎,只要力氣大,能夠搬動方向盤,知道啥是油門,啥是剎車就可以了。」張鐵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李愛國捏了捏眉心。


  他覺得在這年月籌辦一所駕校,生意肯定會火爆。


  啥?不允許私人開辦企業,那算了。


  張鐵牛能從拖拉機手,無縫連接,轉變成卡車司機,本身也是有點本事的。


  趁著閻解成搬運熱水瓶和搪瓷缸子這會空擋,張鐵牛圍著李愛國請教。


  「李司機,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李愛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馬路殺手在道路上橫行。


  自然是傾囊相授。


  半個小時后,累得汗流浹背的閻解成喘著粗氣走了過來。


  「愛國哥,貨物全部都搬運完了。」


  「出發!」


  李愛國抬起手腕看看時間。


  這會已經下午三點了,要是再拖延的話,晚上就趕不回來了。


  張鐵牛也清楚時間緊迫,重新出發后,油門幾乎踩到了油箱里,嘎斯卡車冒著黑煙沖著魏庄而去。


  此次魏庄之行。


  已經是李愛國第二次乘坐卡車。


  最大的感受就是顛簸。


  這玩意的減震幾乎全無。


  車輪滾過不平坦的路面,車身猛地一顫,彷彿要把他從座位上拋出去。


  如果說火車上的顛簸是被柔美女子輕輕按摩,卡車上的則是被壯漢狠狠踹一腳。


  難怪別人都說卡車司機的腰不太好。


  這裡面有『一路走,一路播撒小精靈』的原因,大部分原因還是職業病。


  張鐵牛好像早就習慣了。


  一邊撥弄方向盤,一邊向李愛國請教開卡車的技術問題。


  卡車一路向南。


  道路兩旁的村落逐漸稀疏起來,道路兩側出現了茂密的山林,遠處隱約能看到山峰,李愛國知道已經來到了狗背嶺東山。


  這裡是距離京城最近的一片山地。


  在後世,風景秀麗的狗背嶺東山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


  但是在這個年代,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地界。


  山區道路崎嶇不平,張鐵牛不得不掛上低檔,減速慢性。


  「只要過了狗背嶺東山,咱們這次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李愛國聽到這話,忍不住捏捏眉心。


  尼瑪,又插小旗是吧?

  張鐵牛話音剛落。


  噗嗤!


  車頭冒出一股白煙。


  「完犢子了!」


  張鐵牛一腳踩死剎車,重重的拍拍方向盤,衝下卡車掀開機蓋檢查。


  李愛國這時候也跳下了車,跟過去問道:「什麼情況?」


  「水箱開鍋了。」


  張鐵牛本來還不在意,這年月卡車水箱開鍋是很常見的事情。


  此時車頭下有滴答,滴答的聲響傳出。


  他臉色一變。


  連忙俯下身。


  看到水箱底部被石子擊破了,裡面的水突突的流淌出來。


  張鐵牛抬起頭看看李愛國。


  李愛國抬起頭看看張鐵牛。


  剛從卡車上跳下來的閻解成抬起頭看看他們兩個。


  三人都陷入了凌亂之中。


  要是有電話就好了,可以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讓他們派出拖車.

  李愛國下意識的摸了摸兜,卻摸了個寂寞。


  得,看來得自力更生了。


  「李司機,這裡距離魏庄只有十幾里路,不如咱們派人到村子里找老鄉們幫忙。」


  張鐵牛抬頭看看逐漸落山的太陽,皺著眉頭說道:「不過得儘快,我聽說這裡有不少的野狼,等天黑就麻煩了。」


  李愛國也贊同張鐵牛的意見。


  正準備喊上閻解成一塊前往魏庄,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那小子剛才跳下車衝到山林子裡面了,應該是去方便。」


  「等他回來后,我跟他一塊去,你留下來守著卡車。」


  李愛國從腰間抽出大五四。


  看著烏黑的大槍,張鐵柱有些艷羨,從車座下摸出一把駁殼槍說道:「武裝部的同志就是眼皮子淺,當初我也想要大五四,人家卻不給,只給我弄了這麼個淘汰貨。」


  駁殼槍表面布滿了銹跡,紅棕色的氧化物像是時間的烙印,斑駁而厚重。


  李愛國這才想起來,這年月卡車司機也能帶槍。


  「駁殼槍別看老舊了,但是射程遠、威力大,彈夾容彈量大。」


  「那倒是,這玩意當年還是鬼子軍官的配槍呢!」


  是男人就喜歡槍,李愛國和張鐵柱靠著卡車上,各自拿出自個的槍,抽著煙熱烈討論起來。


  「我的槍更大更黑。」 「俺的比較長。」


  突然。


  遠處傳來一道聲響。


  「我滴娘啊,救命啊啊啊~~」


  驚恐到變形的聲音在樹林里回蕩,驚起無數野鳥。


  「閻解成出事兒了!」


  李愛國心中一凜,嘴裡叼著的煙直接掉到了地上。


  抄起手槍,沖著山林里奔去。


  奔跑了足足兩三百米,才看到閻解成的身影。


  距離閻解成四五米的灌木叢中,隱約有兩團灰色的皮毛,在微風中若隱若現。


  這是野狼啊!還是兩頭。


  這小子也真是的,為啥非跑這麼遠方便。


  李愛國心中有些發慌。


  要是驚動了野狼,野狼直接撲上去,閻解成就完犢子了。


  閻解成現在還是臨時工,也算不上為機務段犧牲,說不定還拿不到撫恤金。


  閻埠貴該多麼生氣。


  閻解成這會也嚇壞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他心中後悔極了。


  要是不貪圖摘幾個野果子,老老實實站在卡車旁方便,有李愛國他們在,野狼也不敢衝過來。


  閻解成清楚李愛國的槍法很好,但是這可是關係到他的小命。


  並且有兩頭野狼,要是隨便衝上一隻,他今天就算是交待到了這裡。


  那兩頭野狼明顯也察覺了李愛國的到來,卻好像秉持『敵不動,我不動』的狩獵準則,很有耐心的匍匐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


  李愛國聽說過,狼集兇殘與智慧於一身,一隻頭狼,一生要經過無數次殘酷爭鬥。


  狼行天下,野性無畏!

  閻解成危矣!

  就在雙方陷入僵持之中時。


  嘩啦啦.

  閻解成打個哆嗦,褲腿子里傳來一道清脆的響聲。


  任何動靜都可能被野狼視為威脅。


  一頭野狼從灌木叢中高高躍起。


  面對陰森雪白的牙齒和尖銳的爪子,閻解成嚇得轉身就跑。


  將整個背部,和脖頸處暴露在野狼的面前。


  野狼的眼睛中閃出一道凶光,張開嘴巴沖著閻解成的脖頸而去。


  李愛國馬上就要扣動了扳機,閻解成卻在這個時候打了個踉蹌撲了過來,擋住了彈道。


  危急關頭,李愛國手腕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橫移,扣動了扳機。


  子彈從野狼的腦袋上穿過去,留下一個烏黑的洞口。


  野狼應聲倒地。


  另外一頭野狼非但沒有被驚走,反而暴怒起來,一躍而起,再次朝著閻解成和李愛國撲來。


  閻解成這會已經徹底倒在了李愛國身上,連帶著將手槍也碰掉在地上。


  此時張鐵牛也沖了過來,大吼一聲「小心」,舉起駁殼槍,扣動了扳機。


  「咔嚓」


  子彈卡殼了。


  野狼感覺到忽悠了,凶性大發,嘶吼咆哮,騰空又是一撲。


  閻解成腦袋後面沒有長眼睛,卻嗅到了刺鼻的腥臭氣味,嚇得哇哇大叫。


  在恐懼的趨勢下,緊緊抱住李愛國的胳膊。


  此時另一頭野狼已經撲過來了,李愛國被閻解成抱著,壓根沒辦法閃躲。


  要不是跟閻解成是鄰居,就他這時候的表現,李愛國還真覺得這貨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狼。


  情急之下,一腳踹在閻解成的肚子上,將他踹開。


  李愛國一個驢打滾,這才躲過撲面而來的野狼。


  野狼四蹄剎車失靈,足足向前滑行了七八米,才堪堪停住。


  它似乎覺察出了李愛國才是最大的威脅,扭過頭沖著他嚎叫一聲,快速衝來。


  狼眼中凶光閃爍,獠牙畢露。


  李愛國瞄了一眼,手槍在五米開外,正準備翻身去撿,手指觸碰到一根木棍。


  心頭一橫,抄起木棍。


  翻身躲過野狼,從地上躍起,木棍重重夯去。


  棍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轟!

  這一擊,力道極大。


  碗口粗的木棍夯在野狼的腰間應聲而斷。


  野狼夯翻在地,吃疼之下,發出一陣慘烈叫聲。


  被一個兩腳怪毆打,它更加憤怒了,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張開的大口中露出銳利的牙齒。


  站起身踉踉蹌蹌走了幾步。


  突然倒在了地上,嘴角冒出鮮紅血沫。


  狼是銅頭鐵骨豆腐腰,狼腰腹十分脆弱,不耐打。


  李愛國那一棍子正好命中在狼腰上,估計這會裡面已經血肉模糊了。


  死裡逃生的閻解成鬆口氣。


  他見野狼倒地不起,露出憤恨的目光。


  抄起一塊石頭,衝上來對著野狼腦袋瘋狂砸了下去。


  一下接著一下,野狼的腦袋很快就血肉模糊。


  李愛國點上根煙,深深抽一口,沖他擺擺手:「行了,閻解成,別打了。」


  「讓你想吃我,吃啊,勞資就在這裡,你吃啊!」閻解成這輩子還沒有如此恐慌過,此時已經出離了憤怒。


  李愛國皺眉頭:「喂,這野狼皮被你搞破了,就不值錢了。」


  聞言。


  石頭凝固在半空中,閻解成猛地清醒過來。


  他扔掉石頭笑著湊到李愛國身旁:「愛國哥,你沒受傷嗎?」


  「沒事兒。」


  李愛國拍拍身上的灰塵。


  這頭野狼雖然厲害,但是他的軍鐵拳可不是吃素的。


  見時間不早了,李愛國喊上張鐵牛,將兩頭野狼的屍體扔到卡車上,然後準備繼續前往魏庄。


  臨走前,他叮囑張鐵牛:「這裡不安全,你跟解成就留在司機樓裡面。」


  「您放心,長跑車的,都清楚這些。」


  張鐵牛還在擺弄那支駁殼槍:「等回到機務段,就算是跟牛部長拍桌子,我也得換把大五四。」


  司機配槍,在大部分時間都是擺設。


  一旦動用了,那就是要命的時刻。


  李愛國也拿出大五四,抽出彈夾,壓滿子彈,重新插到腰間。


  又到路邊砍了一根木棍,削尖了。


  既可以當做拐杖,也可以作為武器。


  準備好之後,李愛國才再次出發。


  這年月迷路了不要慌。


  只要順著小路走,總能夠找到村子。


  夜晚來臨,山裡深秋的夜,格外靜謐。一聲聲蟋蟀叫聲聽得格外真切。


  李愛國打開手電筒,沿著朦朧的光暈,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山路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遠,晚風吹來一陣犬吠聲。


  李愛國轉過山腳,在遠處依稀能看得點點燈光。


  腳下步伐不由得加快幾分,沿著黃土道路,來到了村口。


  這裡有一棟青磚灰瓦的平房,相對於周圍的土坯房,很是氣派。


  更重要的是,裡面亮著燈光。


  推開殘破的木門。


  一走進屋裡,光線忽然變得昏暗。


  李愛國待站定后才逐漸看清,迎門的貨架上擺滿日常生活用品。


  貨架下方還有一個大瓦缸,裡邊盛滿大顆子食鹽。


  旁邊擺著掃帚、鐵鍬、竹編等農村用具,應有盡有。


  這裡應該是魏庄的供銷社。


  鄉村裡的供銷社跟城市供銷社略有不同。


  職工多為夫妻,晚上就住在供銷社裡,白天開門營業,把供銷社當成了家。


  聽到腳步聲,供銷社售貨員劉老漢掀開棉布帘子從後面走出來。


  眯著眼看看李愛國,渾濁的眼神頓時警惕起來。


  「小子,你打哪裡來啊?跟誰家是親戚,介紹信有嗎?」


  說著話,還順手從櫃檯下抄起一把菜刀。


  李愛國能夠理解他的緊張。


  這年月局勢不平穩,有不少迪特隱藏起來,準備搗亂。


  供銷社職員也算是半個官方人士,需要挑起警戒的重擔。


  「大爺,我是前門機務段的工人,此次來到你們魏庄,是給你們送熱水瓶來著。」


  李愛國笑著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老大爺。


  「前門機務段?熱水瓶?」老大爺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候,棉布帘子掀開,又走出一位大娘。


  她給李愛國的印象是身材高大,幾乎跟老大爺一般高了。


  老大娘眯著眼打量李愛國一番,嘴角隱晦的抖了抖。


  「老頭子,你忘記前陣子魏自民帶人去營救過機務段的火車,人家肯定是來表示感謝來了。」


  「是有這麼回事。」


  老大爺鬆口氣,這才接過煙,划著火柴點上。


  「怎麼這麼晚才來,路上遇到事兒了?」


  「別提了,卡車水箱爆了。」


  李愛國感覺兩人的警惕心實在是太強了,於是將情況簡單講一遍。


  「哎呀,嶺東山裡面有很多野狼,我得趕緊去找村長。」老大爺聽說卡車停在山裡也著急起來。


  他拎著個煤油燈做成的燈籠,推開門闖進了黑暗中。


  見救援馬上要來到,李愛國也鬆懈了下來,肚子也有些餓了。


  供銷社很小,貨架上大多是、黃膠鞋、紅紙、煤油燈,針頭線腦之類的日常用品。


  為數不多的副食,只有散稱餅乾了。


  「大娘,來兩斤餅乾。」想著閻解成和張鐵牛全都餓著肚子,李愛國便多要了一些。


  大娘似乎有些吃驚:「你要買餅乾?」


  見李愛國點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東西送來很久了,一塊也沒賣出去,這次總算是開張了。」


  很久了.李愛國想問問保質期是多久,仔細一想,索性算了。


  這玩意哪有保質期啊。


  大娘為開張感到興奮,很鄭重的擦擦手,取出一張黃草紙攤在櫃檯上。


  拿起鍋鏟,伸進一個鋼箱里盛滿餅乾,倒到黃草紙上。


  過了稱之後,包好遞給李愛國。


  「同志,兩毛錢。」


  餅乾沒有添加海克斯科技,只有最真實的味道。


  口感首先是乾燥的,帶著一種經受了時間的沙沙感。


  那堅實的口感,沉甸甸的,跟這個年月差不多。


  李愛國啃得正歡,目光著落在門外的煙頭上,眉頭微微皺起。


  那根尚未燃燼的煙頭足有兩公分長。


  在烏黑的夜裡格外明亮。


  大前門一毛二一包,一根煙價值6厘錢,看似不多,其實不少。


  特別是對於沒有經濟收入的農村來說。


  那老大爺怎麼捨得將這麼長的煙頭扔掉?


  是不在乎,亦或者是他的習慣?


  這時候,本來正在收拾櫃檯的劉大娘似乎感覺不對,抬頭向李愛國看去。


  感覺到背後投來銳利的目光,李愛國若無其事的扭過頭,看向遠處的黑暗。


  嘴巴里的餅乾好像沒有那麼香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