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斷尾
說起這個事情,還是得從剛剛王貞和店小二的交談開始。
王貞按照一安的吩咐,故意以退為進,要到了可以從后廚得到食物的機會,這一切都是在一安的預想之內。
店小二也退了一步,拿著筆打算記錄的時候,王貞耳邊突然傳來了亭甫的聲音。
她以為所有人都能聽見,詫異的回頭,看到的竟然是樓主一臉鼓勵的表情,旁邊的亭甫盯著店小二的方向。
這個時候的王貞,才意識到,剛剛耳邊傳來的那句話,是亭甫秘密通知她的,甚至連旁邊的樓主,都不知情。
王貞回過神來,低頭思索了片刻,故意一臉委屈,果然是得到了自己書寫菜單的機會。
而亭甫公子所說的其他辦法,就是剛剛被王貞觸碰過的紙上了。
「那張紙?難不成你在那紙上動了手腳?」一安聽明白了意思,驚喜地拉著王貞。
不過依照媒介來追蹤,甚至時時回報回來的話,利用咒術演算法是十分簡單的,可是一安不知道,鬼狐竟然會這一招。
「珍兒?你當真是我撿到的一個寶啊,沒想到你跟沈季公子有淵源,學會辯毒之術,竟然還有一部分的咒術?」
一安欣喜地拉過王貞的肩膀,說道。
王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安,搖搖頭,「樓主,我不會咒術。」
一安疑惑地偏了偏腦袋,問道:「不是咒術的話,你是如何做到依照一個媒介,來追蹤呢?」
亭甫走上前,提醒道:「那自然是他們鬼狐的辦法,她可是十分擅長這一點的,否則也不會追蹤鬼腳四,來到了我們玉簟樓。」
鬼狐獨有的辦法?一安上下打量著王貞,一下子就想到了鬼狐的那兩把斷尾。
「公子說的沒錯,不過是接過那紙筆的時候,快速用我的斷尾化作的筆墨,將斷尾的氣息留在了那紙張之上,不管是定位追蹤,現在我可以時時刻刻體會到那紙張的周圍環境和方向。」
說著,亭甫往樓下看了一眼,店小二還在拿著那紙張發獃,還來得及往後廚走去。
「虧得你們這麼快,想到這樣的辦法。」一安一臉欣慰,本來她走這一步,是想讓黑化肥去探路的。
可是黑化肥畢竟是活物,不知道那后廚到底是什麼境遇的時候,活物進去打草驚蛇的風險實在是太大,很可能把矛頭引導在自己身上,一安猶豫了半天,也還是沒有選擇這個方案。
倒是亭甫和王貞打得這個配合,確實是眼下最為有效的而辦法。
一安拍了拍王貞的肩膀,「珍兒,多虧你了。」
王貞聽見這話,一下子僵直了後背,若是王貞還是原形的話,背後的尾巴就已經搖起來了。
可是已經化形之後的王貞,早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哪怕這個時候心裡是無比的開始,是在失去了所有族人之後,第一次做一件事情,得到了肯定和鼓勵,原本空洞的心,一時間被幸福感塞得滿滿的。
王貞低著頭不敢看樓主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往旁邊瞄,竟然對上了亭甫的眼神。
那一瞬間,王貞似乎明白了,為什麼亭甫公子會一直出現在樓主身邊,會看這樓主的時候,露出那樣的神色。
從,最慫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是無比相似的。
原本黯淡無光的人生,在這個少女身邊,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漸漸也找回了人生的方向。
不過,關於探查路線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最起碼真的遇見危險的時候,或者可以藉助店小二手裡的紙條,找到一條快速逃生的路。
一安捧著腮幫子,看著王貞,好奇地問道。
「珍兒,你方便跟我說說你們鬼狐的事情嗎?還有你們鬼狐難道都長得一個樣子嗎?以前我也是見到了一直鬼狐,不過那隻鬼狐似乎不是完整的形態,看起來不怎麼好看,倒是有些恐怖。」
一安說的,自然是拍賣會的時候,在俠閃電而路上,見到的那隻,附著在紫衣服姑娘身上的鬼狐。
王貞看起來這麼乖巧聽話,原形也一定比那個傢伙好看太多了。
「當然,我們鬼狐還是分不同品種的,不過婆婆不提倡那些把同族的人三六九等化的言論,說大家聚在一起都是惺惺相惜的,那個時候我和其他小夥伴玩得也很好,他們不會對我有其他眼光看待。」
說道村子里的情景,王貞低著頭,眼裡是難以掩飾的失落。
一安提鬼狐的時候,很難迴避讓王貞十分傷心的那一次屠村事件,連忙岔開話題說道。
「三六九等?一般大家都是通過什麼劃分的?難不成是眼色和長相?」
一安的猜測不無道理,因為當時在拍賣會上見到那隻,是黑色的,不過她看著王貞的那把白色匕首,想著或許王貞的本體眼色是白色的。
王貞從痛苦的回憶里抽離出來,注意力成功地被一安的問題吸引,解釋道。
「不是的,大多數是透過尾巴的數量決定的,所有鬼狐一般不斷尾,除非是遇見了什麼危險,那時候的斷尾就會化作護身的利器,只要得到一個機會,我們就可以逃離。」
鬼狐的術法不高,但是極其難捕,也難怪那鬼腳四齣賣了自己的族人,才獲得了一個上天庭的職位。
「如此說來的話,那鬼腳四可不止一條尾巴呢。」一安想起那兩把彎刃的形狀,倒是一陣噁心。
「也不過是四條而已,其實目前而他來說,已經沒有尾巴了,才會如此束手束腳。」王貞解釋道。
「四條不算多嗎?」
一安在王貞的解釋下,漸漸理清了不少問題,怪不得在玉簟樓捕捉鬼狐的時候,這個傢伙表現的如此謹慎,原來是沒有機會給他斷尾逃生了。
「四條是我們鬼狐裡面常見的品種,但是四條以下就在生存下比較有劣勢了。」
「珍兒,那你呢?」一安想起,王貞已經把一條斷尾匕首交到了自己面前,那麼剛剛華盛成筆墨的,應該是另外一把了。
這麼算來的話,王貞已經斷了兩次尾巴了,一安不免有些為她擔心。
「婆婆說,我是極少數的九尾黑狐,但是我這樣的品種,若是放在野外,也是不易生存的。目標太大,容易被群起而毆之。所以從一開始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斷尾了一次,就是為了降低在人群里的存在感。」
一安從腰帶里,拿出來王貞遞過來而那把匕首,有些心疼地問道,「是這個嗎?」
沒想到王貞搖搖頭說道,「不是。」說完,從袖口拿出一個碧綠的竹竿形狀的物件兒,看起來倒是很像是筆桿。
怪不得,在店小二面前,那麼緊急的情況下,立馬就想到這個辦法。
一安收回桌面上而匕首,盯著那個看不出來是什麼物件兒的東西,問道。
「這個是什麼?」
王貞笑了笑,牽扯出幾分苦澀,回答道:「不瞞樓主你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這是我的斷尾,是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的母親留給我的,但是婆婆和姨母都沒有告訴我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小時候婆婆叫我們認字,我當時也不覺得斷尾有什麼意義,總是拿來化作筆桿,用的十分順心,剛剛那想法也是得到亭甫公子的提示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用我的斷尾來寫字,得意定位那紙張的方法。」
一安走上前,伸手請示,「我能看看嗎?」
王貞立馬將那個東西拿起來,遞到一安面前。
一安接過,和亭甫上下打量了這個東西,確實這個東西不是用來防身的,如果說拋開那翠綠的色澤之外,還真是像一種東西。
婚宴,如意稱……
一安似乎猜測了什麼,但是並沒有在當下說出口,仔細看了一次之後,又將那物件兒放回了王貞手裡。
「既然是你的母親留給你的,那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至於這把匕首,也是你的斷尾所致?」
王貞點點頭,在她將那匕首上交給樓主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仇恨放下,此時也不願意提及。
一安將那匕首放回腰帶里,倒也沒有繼續逼問的意思,想必也是這個丫頭遇見了什麼危險,從出此下策的吧。
「亭甫,我們身上還有千里傳送符嗎?給珍兒幾張。」一安對亭甫交代著。
亭甫倒也沒有猶豫,立馬從懷裡拿出了幾張符紙,說道。
「下次遇見危險了,拿出這符紙出來,只要你不是後置於人的情況,拿出符紙立馬就可以把你送回安全的地方,斷尾應該是很疼的,能不用就不要用了。」
「來到了玉簟樓,就不是一個人了,不要害怕。」
一安將那符紙送過去,輕輕拍了拍王貞的肩膀,說道:「那匕首是個不錯的法器,倒也不枉那麼些人想要,得到鬼狐行蹤來製作法器,但是並不適合你,下次碰到了不錯的材料,為你量身打造一把,可能沒有那法器的威力大,但倒不至於通過自殘了打到目的。」
鬼腳四的下場,王貞也是看到的。
當他只有一條尾巴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適可而止,可是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折騰的連尾巴都沒有,如果一直養成了斷尾求生的習慣,早晚有一天會失去鬼狐該有的機敏,喪生在這種惡性的依賴之下。
這也是婆婆一直強調的,要學強大自身,而不是真的倚靠斷尾來判斷鬼狐品種地位的三六九等。
如果鬼腳四從一開始,就把婆婆的話聽進去,也不至於淪落到這一步。
然而他的性格形成,已經不是一朝一夕之過,如今落如此境地,倒也是咎由自取。
亭甫在離開玉簟樓的時候在,去牢里看望過一次鬼腳四,他似乎被那無邊的黑暗折磨的不成樣子。
反倒是當他知道了,亭甫在他的身邊,施加了多重咒術,一般人是無法將他帶走的時候,竟然流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似乎從那看不到的陣法里,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像是還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沒有人任何人能夠來欺負他。
可等到亭甫離開,那無邊的黑暗再一次席捲而來,鬼腳四在黑暗裡,總是覺得身旁有無數隱形的手,想要致他與死地。
這些,都是一安不曾了解的,亭甫一個人的時候,處理的乾乾淨淨。
也是亭甫去找王貞談心的那一晚,王貞從亭甫那裡知道了鬼腳四如此的境地,才終於放下了背負了百年的仇恨。
如此,倒也不算晚,王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