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你便是榮耀

  因為下午發生的事情,一安回來后的情緒一直不高,她本來是打算做個鐵面無私的樓主,可看著那些孩子們為了通過選拔,竟然可以自傷到如此地步,她心裡是十分矛盾的。

  「等會兒讓你去給每個房間送一碗參茶,特別是那個黑衣服姑娘,她收到那麼重的傷,若不是這麼一口氣吊著,她估計都撐不到見到我的時候。」

  即便已經是回到了房間里,一安還是滿腦子都是下午那五十幾個孩子,凄凄慘慘得模樣。

  「好,我吩咐人去做,不過……」

  亭甫似乎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這個時候適不適合開口。

  「你說。」

  一安抬眼看著他,她覺得自己以前的決定太武斷了,即便是亭甫知道她的脾氣,在她身邊寵著她,可這樣也不熟長久之計。

  上天飛升大會的事情也是這個樣子,樓里的人全部趕回來是亭甫的意思,可一安並沒夠打算告知他們具體的計劃。

  甚至在與和涇戰神比試的擂台上,亭甫還是當時才知道,一安想要利用蓮霧神祇的紅霧陣法做保護色。

  這是一招險棋,一安卻沒有打算和任何人商量。

  對於飛升大會的結果,她也從來沒有詳細的考慮,並不是說一安沒有把大家放在心上。

  只是亭甫覺得那時候的一安,是不是太過著急了。

  她本可以跟他商量對策,無論在飛升大會上有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會不會因為這一次露面而給玉簟樓的各位帶來災難。

  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然而一安寧願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達到去飛升大會的目的。

  所以她開始去飛升大會的路上,才第一次表現的如此緊張。

  她不想拖累到剛剛建起來的玉簟樓,這一次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上次是這樣的,這次選拔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一安的目的是不想讓那些沒有做好準備的人,稀里糊塗地來到了玉簟樓,若是之後玉簟樓在處理黑水河的問題上出現了麻煩,她不忍心將這些懵懂的孩子推到第一線。

  所以從選拔的一開始,一安早早就想好了,她不要那些在修鍊門派里並不成熟的仙草,她要的是可以在適當的場合一擊致命,且懂得自保的毒草。

  這是從一開始一安就已經想好的事情,亭甫知道她的脾氣,一開始的時候沒有發表過不同的意見。

  可現如今這樣的選拔制度已經開始了,一安見到那些選手為了得到那名額不惜自殘的時候,她的內心開始動搖了。

  然這樣的一安,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出現在他身邊。

  「既然早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要一如既往堅定地走下去。」

  亭甫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

  一安揉了揉眉心,一臉為難地抬起頭,對上一安亭甫那清澈的眸子。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做的選擇是不是對的了,飛升大會開始之前我也這樣問過我自己,可是那時候沒有辦法,我必須一條路走到黑,即便是因為蓮霧神祇的玉骨摺扇被人懷疑,也不得不得到這樣東西。」

  「可是現在……」

  一安猶豫了。

  亭甫眨了眨眼睛,坐下來。

  「當初飛升大會的時候,你瞞我著我們所有人,那個勢在必得的魄力哪去了?現在經營管理玉簟樓也是這個樣子的。」

  亭甫拍了拍一安的肩膀,試圖安慰著。

  「我想那個時候還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玉簟樓的樓主,說實,玉簟樓在我眼裡是你送給我的一個很寶貴的禮物。」

  「這個禮物是你花了五年的時間,從無到有一點點的建立起來的。你將他親手送給我的時候,我還不怎麼了解,我不敢那玉簟樓樓裡面成員的未來去賭,唯一的賭注就是我自己。」

  一安煩躁地撓了撓頭髮,雖然她這樣說和玉簟樓里的成員就顯得生分了,不過他作為一個半路出來的樓主,怎麼可能拿著玉簟樓上下那麼多條人命,去賭一個結果呢?

  亭甫往一安的方向挪動了一下,說道:「玉簟樓不是我給你的禮物,你看看作,是我給你介紹的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不像是白色廟宇里的大和尚和尊上那般神秘,不像是我師父那般陰晴不定,是你路上遇見的,投緣的,且願意生死相隨的朋友。」

  「他們大多無家可歸,你出現了你代表的就是身後的他們,你不出現的時候,他們四散各地代表的就是你的旨意。」

  「從飛升大會前一天,你真正以玉簟樓樓主的身份出現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你和他們的命運緊緊的綁定在一起。」

  亭甫把這樣的玉簟樓託付給一安,讓他們這些在江湖中彼此無依無靠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整個集體。

  一安點點頭,她以為在凡世間漂泊的這些年早已經磨礪自強,然而長時間孤苦無依的人,第一次知道了集體的意思。

  她點點頭:「我想我明白了些許。」

  亭甫見一安的態度有所緩和,也放下心來。

  「還有這一次測試的問題,賴雨薇說的那些本就是無心的,你不要因為看到了這些晉級成員受到了如此傷害,就妄自菲薄。」

  「你相信我,那些人受到的傷害完全都是受他們自己影響,只是有些人抗壓和受挫能力比其他人強一些。」

  「即便是已經知道了那幻境是對自己的考核,有些人經不住誘惑,有些人卻保留一絲理智苦苦支撐。」

  「這不是你的錯。」

  亭甫知道一安是看到了那個叫做王貞的姑娘,竟然為了逃離幻境,差點兒自費武功的地步,心裡有所觸動。

  在一安態度稍微緩和的時候,亭甫慢慢跟一安解釋道。

  「其他人的皮肉傷,或許是想要通過測試的理智,通過這樣的作法讓他們做出有利於比試的答案,可傷成王貞姑娘這樣的,就不是單單的自殘了。」

  一安聽見亭甫似乎話裡有話,終於振作了精神,問道:「難不成這是那幻境里,王貞姑娘做出的一個選擇?」

  亭甫下午的時候就解釋過,他們是無法探測這些人遇見的幻境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可是可以在陣法收回那一刻,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推到出來。

  「比如說,一般人進入了幻境,因為恐懼死亡,看到了自己各種各樣的死狀,奈何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從陣法里彈出來。」

  亭甫舉例說明:「或許有些人是看到了自己最為厭惡的人,厭惡里有帶著深深的恐懼。一次次備受折磨之後,離開了陣法。」

  「那些留下來的,大多都是通過交換的代價,走到了最後。其實在他們做出交換的那一刻,心裡就有了衡量,便有了軟肋和盔甲,就會送到山頂上,通過測試。」

  無論是誰,心裡都是最擔心害怕的事情,可有那麼些人,寧願接受和直面這樣最為害怕的事情,也有要保留和保護的東西,這才是人性的選擇。

  所以,那些人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傷害之後,通過了陣法,除了王貞姑娘。

  「你是不是在陣法里看到了什麼東西?」一安通過亭甫的描述因為大致知道了這次選拔的具體規則,可是那王貞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可以確定的是,她如今的內傷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亭甫猶豫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第一,或許她在幻境里想要自費武功為代價,換取想要保護的東西。第二,讓她最為恐懼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武功,所以在幻境里分不清的時候,她用了這種極端的方式差點兒了結。」

  一安聽聞,開始揣測這個姑娘到底是什麼生平,然而沒有廖瑞澤在,她即便是有了這些人的名單,也是分不清這些門派背後的意義。

  「不過推測下來,畢竟只有兩種情況,我想第一種可能應該大一些。」

  亭甫聽見一安的話,表達了不同的觀點:「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或許更大一些。」

  一安倒是沒有什麼理由,她不過是直覺推斷,聽到亭甫的意見,她想要知原因。

  「那些通過自殘的方式通過這次測試的人,大多都心裡有數,他們知道接下來會有擂台比試,怎麼都不可能把重要命門傷到,也不過是修養自己,絲毫不會影響活動的位置。」

  「所以你覺得,王貞想要通過測試,然而這種辦法已經到了無法顧及下一場比試的時候,那定然是遇見了極端的地步。」

  亭甫的想法自然是有道理的,一安點點頭,但是她又一次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

  「通過這些比試的人裡面,你有沒有覺得有那些人行為比較奇怪?或者換一種說法,你覺不覺得,那鬼狐其實沒有離開這裡,或許它根據斷尾的定位指使,早已經混入了比試的人群里。」

  一安想著亭甫腰間一直放著鬼狐的兩把斷尾彎刃,自然是一直放心不下的,把這個早已經盤踞在心裡的問題說了出來。

  原本她還是有所懷疑,鬼狐或許沒有出山,他們現在是杞人憂天,或許鬼狐的目的在廖瑞澤身上,既然它能夠混入飛升大會的比試里,自然也是再一次混入廖瑞澤的身邊。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鬼狐最大的目的,除了試探廖瑞澤之外,就是把那兩把斷尾收回去才是。

  這樣的話,他定然不會冒冒然來到玉簟樓,在玉簟樓的山下聚集了那麼多參加比試的人,自然而然地混入其中也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以鬼狐的身法,連飛升大會都沒有查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且全身而退。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你懷疑王貞?」

  亭甫自然是聽出來一安嘴裡試探的意思,這麼多人裡面,也就王貞的狀態實屬特殊。

  還有亭甫說道她差點兒廢掉武功的可能,為什麼修鍊之人,最為恐懼的是自己的功法呢?

  一安百思不得其解,其實在山頂的時候,她在亭甫點人數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姑娘。

  如果她不是鬼狐的話,玉簟樓還真是適合她來的地方,一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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