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與君去與君去
亭甫此話一出,大家紛紛開動了起來,他見狀,竟然也無奈地搖搖頭。
一安這是知道了,和他們好生好氣說話沒用,是時候還是得苛責一下。
不過她這個後娘,實在是沒有立場去訓斥他們,也只能讓亭甫做這個惡人了。
一安連忙安撫亭甫說道:「好好的日子,他們為了這樣一份心意,幹嘛這麼說話啊。」
語氣倒是溫柔得不像話,可看著亭甫的眼底都是笑意。
本來是故意打趣亭甫,想讓他伴黑臉,讓自己做個好人的,沒想到一安話音剛落,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少年顫抖了兩下拿著筷子的手,便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少年身旁的人見狀,不是用肩膀拱他以提醒的,就是在桌子地下踢他腿用來提醒的。
可是這傢伙的眼淚像是決堤了的大壩一半,一瀉千里,實在是抑制不住了。
玉簟樓眾人也被這氛圍感染地低著頭,連一直耿直的小伙巴洛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大家這是怎麼了嗎?還是說你們在出任務的時候遇見了困難?」
一安實在是沒有想到亭甫招來的這些人,那強悍能力包裹著的,都是一個個小哭包。
「那什麼,我可沒有哦,就是下午洗辣椒的手辣了眼睛。」
巴洛立馬否認,低著頭啞聲說道。
一安笑了笑,「我又沒有指名道姓說你,我說的是那位連筷子都拿不住了的小兄弟。」
她叫不上名字,可是今晚卻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小奶包。
「沒,沒什麼,也是被辣椒嗆到了。」
一安聽見這斷斷續續的話,心想這不僅是個小奶包,還是個學人精。
「是嗎,既然大家都不能吃辣,為何要切那麼多辣椒啊真是的。」
一安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也沒有逼問,順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
「我以前覺得,很感謝亭甫公子把我帶到了這裡,盡量給我們自由選擇的機會。」
「可今天樓主回來了,我才覺得這裡是一個家,亭甫公子也比以前溫和了,覺得以後的日子有盼頭了。」
這個小奶包吸了吸鼻子,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周圍人也安靜地聽著,偷偷為之動容。
「對不起啊樓主大人,今天本該是一個開心的日子,我們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是為了給你正式接風洗塵的,唉,被我破壞了氣氛,我自罰一杯。」
小奶包含含糊糊地說著,還帶著剛剛掉過眼淚之後的鼻音,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說道。
其他人聽見這話,也意識到這本來是樓主說的話才是,竟然被他們這些不知道禮數的人搶了風頭,也跟著一起舉起了杯子。
「是是是,我們都自罰一杯,這開開心心的日子,之前的事情早已經翻篇了。」
「是啊,亭甫公子第一天把我們領回來的時候就說過,來到這裡就應該拋下過往,為自己而活!」
「對,為自己而活!」
眾人紛紛附和,一安低頭,巧笑嫣然,亭甫什麼時候說過這樣中二的話了?
可心裡這樣嫌棄著,身體卻誠實地被這些江湖兒郎的氣質感染了。
也跟著舉起來手裡的杯子:「好,大家一起。」
一安放下杯子,看著眾人,心裡不禁有了萬分感慨,「大家也都知道,玉簟樓是亭甫一手把他建立起來的,那個時候我還是亭甫的徒兒,每日為了是修鍊好還是去後山抓魚好而苦惱。」
「那時候我不知道玉簟樓存在於這個世間的意義,更,沒有設想過有一天我們可以齊聚一堂,在同一個屋檐下齊心協力。」
「後來我知道了玉簟樓的創立初衷,明白了我身上承擔的責任,等我正式來到玉簟樓的時候,會懷疑過能不能把這個樓主當好,是不是亭甫應該站在這個位置上,而我依然躲在他的身後,讓他加為了我遮風擋雨。」
一安說到這裡,出於羞愧,又飲下一杯。
「可亭甫還是義無反顧地把這個位置讓給了我,我有時候戲稱我是你們的「後娘」,不知道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裡,甚至知道現在我還沒有把諸位的名字任清楚。」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來這裡之前的人生,或許並不是那麼如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盡量不去過問,但這並不會代表你們和我之間有什麼身份隔閡。」
一安說完這些話,眾人低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也曾一腔熱血,滿載希望,可依然撞得頭破旋流來到了這裡。
往事曇花一現,一切散為煙,那過往卻成為了他們心裡的傷疤,可以抱著同伴一起舔舐,也沒有人願意重新提及。
牧建茗聽見這話的時候,望向江詔的方向,放在桌子上的手垂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不提了不提了,說一些開心的事情,大家想必都已經知道了上午發生在飛升大會的事情,這幾年亭甫帶著你們建立的情報網我還是十分放心的。」
一安見氣氛越來越凝重,適時地換了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
眾人提到上午的飛升大會,立馬亢奮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問道。
「今日上午樓主大人可真是給我們玉簟樓長威風了,那可是堂堂三界戰神啊,又是雅嵐殿的座上賓,陛下的紅人,樓主可當真是好氣魄,一點兒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是啊,最後那口令還是兩位上神加持的呢,其信用程度堪比陛下下旨了。」
一安大致能聽到他們討論的方向,和上午發生的事情也大差不差,至於其中的細節嘛,也只有親臨現場的人才知道了。
「三界戰神的威名豈是我一個人可以撼動的,不過是僥倖罷了,若是真正的生死決戰,我說不定就沒有小命回來見你們了。」
一安被大家奉承地有些不好意思了,謙虛了起來。
「不過,有一點兒沒有說錯,從今日起,玉簟樓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玉簟樓了,我們面對的任務和危險都比以往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弟兄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信心和我一起迎接未來的挑戰呢?」
一安站起來,端著酒杯,儼然一副山大王的樣子。
若說剛剛第一次起身喝酒,心裡還有些拘束,那麼這一次的氣勢就差歃血為盟了。
眾人也十分給一安面子,紛紛起身,端起酒杯,一同飲下。
酒桌上,只有亭甫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安身邊,沒有說話,可看起了心情也不錯。
「春日雨,夏蟬鳴,明天是個好天氣。」
「秋風起,雪花輕,大家一起追光去。」
一安興緻上來了,嘴裡振振有詞,但在場的人不是所有人能夠理解這話的意思,但也跟著一起附和道:「追光去!」
氣氛上來了,大家開始推杯換盞,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不知不覺,夜已深。
亭甫注意到這酒喝得已經差不多了,吩咐大家:「明日還有任務的,就不要再次逗留了,回去收拾收拾睡吧。」
江詔聽話地拍了拍牧建茗的肩膀,這傢伙的酒量看來是練個百年都不可能練好的了。
「喂,公子讓我們回去了,起來了?」江詔對著牧建茗的臉拍了幾下,將這人早已經醉的跟死豬一樣了,只要拉著他把牧建茗扛了回去。
一安倒是沒有喝醉,只是今晚心情好,人也跟隨這酒香有些飄飄然。
「一安,回去吧,院子里已經沒人了。」亭甫低聲說道。
這是,一安才注意到諾大的酒桌,怎麼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哼哼唧唧地說道:「這些人的酒量太差了,沒意思。」
亭甫無奈地搖搖頭,你這仙釀練就的本體,天底下可沒有人是你的對手,更不要提這些孩子了。
若是亭甫滴酒未沾,一直在旁邊坐鎮施壓,這些毛都沒張全的弟兄們,真的以為他們搏一搏可以把樓主喝趴下。
這個想法,怕是輪迴十次都不可能完成了。
一安人沒醉,可是眼睛已經有些迷離了,特別是她看著亭甫的時候,最裡面還不停地重複著「我倆一起追光去,追光去……」
「好了,回去吧。」亭甫看著一安的眼神不對勁,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低聲安撫道。
「人間歲歲年年,怎會消散如煙,與君去與君去,把我唱給你。」
一安嘴裡哼著不知道哪裡學來的調調,一把子樓主亭甫的脖子,香甜的酒氣撲面而來,是屬於一安特有的味道。
這就是流體真身半開發時候的狀態嗎?亭甫似乎意識到,今晚的一安和以往的時候有些不同。
並不是常人的哪一種醉意闌珊,而是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令人陶醉的氛圍感。
亭甫在一安的臂彎里,視覺,嗅覺,觸覺都受到了衝擊,竟然產生了一種其妙的衝動,前所未有的感覺。
「別鬧。」亭甫開口,嗓音已經十分沙啞。
一安看著亭甫因為羞澀而微微閃躲的樣子,差一點兒就沒有抑制住本能,化作一汪春水沉溺在這少年的眼眸里。
「不像的,不像的。」一安抬頭,手指劃過亭甫那優秀眉弓,停在鼻尖的位置,聽著亭甫那柔軟清涼的薄唇發獃。
「像什麼?」亭甫已經被一安撩撥,無法抑制聲音的顫抖。
「不瞞你說,我在閉關的時候,曾經做了一個夢,我以為是你,可是不是的,他不是你。」
一安低頭,說著並不怎麼又邏輯的話,又抬頭看著亭甫的臉。
啪嗒——
她的唇覆蓋在亭甫的唇上,軟軟的,涼涼的,一安竟然像品酒一般還要回味。
亭甫卻像觸電了一般,立馬側頭躲過,暗罵道:「不是說自己是千杯不醉嗎?哪有酒仙本體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他躲閃著一安投過來的眼神,腦子早已經在電閃雷鳴之間穿梭了百遍。
可一安倒像是一個得逞了的孩子一般,終於放開對亭甫的禁錮,拍著手樂呵呵地傻笑。
「看,我就說你不是他的。」
像是得到了答案,一安樂呵呵地轉身往自己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