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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凝說什麽了?”
“你終於心虛了?就算她將禮物扔進垃圾桶,我也無法怪她,因為她並不知道那手工粗糙的紙鶴代表的是孩子的真心。”鄭憂突然哽咽了一聲,“而真正丟棄這一切的是你!”
黑司靳的心裏已經掀起了滔天波浪。
他不明白紙鶴跟沈凝有什麽關係?那天她向自己要一隻過去,自己都沒舍得給她。盡管禮物不值錢也很粗糙,可帶給他的是無以倫比的感動。他連沈凝都可以當場拒絕,又怎會再舍棄?
“凝凝將它扔進垃圾桶?”黑司靳繃緊著嗓子問,有些許狐疑,“你確定她扔的是紙鶴?”
“你是什麽意思?是要為自己的惡行掩飾還是懷疑我的眼睛有問題?”鄭憂反唇相譏,並未注意到他神色怪異。
黑司靳見她不像開玩笑,那日突然衝進利恒找自己算帳也不像是有所蓄謀,一時沉默下來。
凝凝為什麽要這樣做?
惡作劇故意做給鄭憂看?還是鄭憂自己看錯了產生誤會?
“你沒話可說了吧!”鄭憂冷冷地揚起唇,眼中卻布滿哀傷。
“不……”黑司靳剛想肯定地告訴她,紙鶴沒有送給任何人,它是他最珍惜的禮物。
“不什麽?”鄭憂的心墜落到冰冷的深淵,陽光從玻璃窗外折射進來,刺痛了她的眼。
“給我一天時間,我會給你答案。”黑司靳說著,保持著沉默。
“怎麽,你想做幾個假紙鶴為自己平反麽?可惜啊……我已經看清了你這個人,什麽答案我都不稀罕!”說完,鄭憂也沉默起來,剛才她真的差點以為他要解釋什麽。
車子裏的動氣仿佛凍結,隻聽到彼此似有似無的呼吸聲。
然後,她幽幽出口,滿懷苦澀:“小星說,一紙鶴代表一個心願,他一共疊了三隻。一隻代表你,一隻代表我,一隻是他自己。他也許了三個願望……從第一次見麵起,小星就敏感地意識到我們之間存在矛盾,所以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說到這,她突然閉緊雙唇,輕輕咬了一下。
“原本,我也很想去實現孩子的願望,可是當我看到一份純真的心意被無辜踐踏時,我知道這輩子……我再也不可能跟那人做朋友!”
“如果……”黑司靳聽到她最後一句決絕的話語,眸子驀然黯淡,“那份心意不曾被踐踏呢?”
她回頭看他,吸吸鼻子:“破碎的東西可以重新拚湊完整嗎?被踐踏的心意可以恢複如初嗎?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小星,因為我不忍讓我的寶貝有半點傷心。”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如此深刻感覺到做為一個母親的愛,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如此辛酸。
黑司靳突然抓住她的手,想要握住點什麽,倉促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看到。”
他要去找沈凝問問,到底真相如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會!那孩子的心意,他也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啊!
鄭憂伸出另一隻手,嫌惡地推開他。
他卻不依不撓地又握了上去,手指堅定有力,掌心透著溫暖,傳遞到她的指尖,不準她抽出。
“我從出生起,就從來沒見過我的父親。”男性的聲音突然以極其沙啞而低沉的語調說出這麽一句。
鄭憂愣住了,忘記了掙紮。
“據說他是個很有天賦的吉他手,喜歡流浪在每一處浪漫的地方,可是即使我長大了,也無法找到他留下過的半點足跡。”
浪漫的吉他手?
鄭憂真想大聲嘲笑,黑司靳你也懂浪漫嗎?還是骨子裏跟你父親一樣可以那樣無情?
她皺起眉:“你……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黑司靳沒有看她,顧自往下道:“所有人以為我恨父親,因為他拋棄了我的母親,從我會說話時起,我也從未跟任何人提到過他。大家都想,像我這樣堅硬冷酷的人,完全可以不需要父母。因為沒有他們,我也會變得強大。”
他微微地勾起垂,目光落在空曠的道路上。
“是,你是很強大,內心冷酷猶如頑石,手段殘酷如同劊子手。”鄭憂神情看上去很淡漠,冷言評價。
“可是我找過他。”他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手指突然緊了一下,捏得她驀然發疼。“我找過他,每到一個地方,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城市,我所到之處都會下意識去尋找他的足跡,會忍不住帶著一點點期望……”
聽到這裏,鄭憂努力控製不為所動的心,仍是悄悄抽痛了一下。
“嗬。”黑司靳揚起唇笑了笑,“其實我對我那位高貴典雅的母親也不大記得了,如果不是家裏有她的照片,我估計我根本不記得她的模樣。三歲那年,她遭遇一場海難就那樣永遠地離開我了……”
鄭憂很少見他笑,偏這樣的笑容讓人看得心裏慌得難受。
她飛快地抽出自己的手,別過頭去:“我沒興趣聽你這些,想博取我的同情心是沒用的。你趕快送我回去!紙鶴的事我不想跟你多說了,以後你也沒惹我的寶貝!”
烏黑的發絲微微拂動,他伸出手去想替她理一下,卻在刹那間停止動作,一雙手定定地落在方向盤上。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對小星的理解和愛護並不比你少。關於紙鶴的事我暫時不想多說,但是我說過一天後會給你答案。明天下午,我會去找你。”
說完,他腳下一踩油門,車子如箭一樣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