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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司靳暗沉著眼眸,抿著薄唇靜靜地盯著鄭憂。
親眼看到她,他才覺得繃了一天的心稍微放下一點。可是,他怎麽會如此為這個女人擔心呢?
他為自己不該有的情緒感到抑鬱,就如剛才沈凝非要他一同前來探望鄭憂,他不想自己的心情莫名脫軌,本想拒絕,可是現在卻又神使鬼差站到了這裏。
鄭憂感激地對望著沈凝,悄悄升起暖流,道:“這都不關你的事,謝謝你還特意來看我,我沒事。不過……”
她的目光故意朝黑司靳望了一眼,那眼神複雜而淩厲,聲音也陡然微微變調:“不過恐怕有的人要失望了!我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被害得很慘!我鄭憂再怎麽沒錢沒勢,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沈凝一聽,白皙的手指忍不住抓緊了手中的小包,極力控製著什麽。
而黑司靳在對上鄭憂那隱藏憤恨火花的眼瞳時,心怦地一聲被震了一下。她為什麽要這樣看自己?她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難道這個女人……他忽而有點啞然,冷峻的麵容不禁瞬間陰沉下去。
難道這個女人以為是自己做的麽?
真是可笑!虧他還那麽關心她!
沈凝也覺察到她針對黑司靳而冒出的火花,嘴角微微一揚,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握住鄭憂的手:“你的手好涼,可千萬要注意休息,別多想。你所受的委屈,我代表憶豐向你道歉,一定會給你最大的補償。”
鄭憂的手僵硬起來,望著她:“金錢賠償?”
沈凝點點頭,又飛快地搖搖頭:“小憂,如果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我一定都會答應你。”
鄭憂卻將目光轉向黑司靳:“黑先生,你覺得像我這種情況,應該得到什麽樣的補償才合理?”
黑司靳眉峰驟然一斂,上前拉起沈凝:“凝凝,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跟鄭小姐單獨談談。”
沈凝又驚又疑地看著他:“你要跟小憂說什麽?有什麽我不能聽的嗎?”
黑司靳柔聲勸道:“聽話,一會回去再跟你說。”然後朝一旁的小嬸點點頭。
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鄭憂感覺自己的身體裏瞬間長出許許多多無形的刺,那些刺是在保護自己,也充滿防備地隨時準備攻擊對手。
黑司靳緩步過去,慢條斯理地坐在她的旁邊,以一雙深不可測的黑暗眸直視著她。如此兩人互相緊緊盯著,四周的空氣似乎都靜止了,一股奇怪的氣流在兩人之間縈繞。
“你想跟我說什麽?”鄭憂受不了這種沉默,更不願意他的眼睛像藏有旋渦的磁石一樣吸引著自己。
“應該是你想跟我說些什麽。”黑司靳微微俯下身靠近她。
她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樣向後退去,後背貼住枕頭不再移動,雙目迸射出淩厲的火焰。
黑司靳輕抬手指,準確地捏住了她尖俏的下巴,不過動作很輕柔,他並不打算弄疼她,更不想在她眼裏看到憤怒和厭惡。他要弄明白她到底怎麽想而已,低沉嗓音穿透她的耳膜:“你以為是我陷害了你?”
鄭憂頓時抓緊了被子,雪白的棉被因她的大力扭出了褶皺。
“我可沒那樣說,難道黑先生要對號入座嗎?聽你這樣一說,我好像的確可以懷疑一下你了。”
黑司靳不怒,反而輕輕笑道:“看來你真的受了不小的打擊,滿身的刺都豎了起來,連牙齒也恢複尖利了。”
鄭憂將頭一別,下巴掙脫他的手指,控製自己逐漸上升的火氣,壓抑道:“對待居心叵測的小人,隻有尖利的牙齒和堅硬的刺實在太可惜了,我真痛恨自己沒有鋒利的刀。”
聞言,黑司靳的笑容霎時收住,幽黑的瞳孔緊鎖住她:“聽起來你已經認定了我是壞人,還這麽恨我?”
鄭憂眯眼瞪著他:“對於一個有前科有汙點的人來說,還期望別人能以清白的眼光看待他嗎?就算懷疑,也是有道理的。”
他明白,她又在暗指當年自己傷害小央的事。可是這個脾氣死倔的女人,非要一次又一次用小央的事來打擊他嗎?
那是他心底最深最不能碰觸的痛啊!
疼痛迅速蔓延到眸底,不過飛快地閃過,他不願意讓她像掌握自己死穴一樣發現這點。
“如果我說,這次的事跟我無關,我一直是相信你,隻想救你的呢?”黑司靳聲音低沉而緩慢。
“如果我說,我在牢房裏受凍挨餓時,一遍又一遍努力地回想到底是誰會這樣做,腦海裏怎麽都想不出別人時,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鄭憂不甘示弱地反問他。
她和她,似乎一昔之間又回到了針鋒相對的狀態,似乎隻有這個狀態,她才感覺自己的感受如此真實。
然而,她固執而自嘲的語氣竟讓他的心狠狠一擰,那種突如其來的痛不亞於當初看到小央充滿絕望時的痛一樣……
黑司靳不自覺伸出雙手,握住她因強忍激動而微微顫抖的雙肩,臉色有點陰鷙,異常深沉。
他不允許她逃開目光,嗓音沙啞而暗沉:“你是因為小央的事……對我存有極大的偏見。”
鄭憂的呼吸一緊,臉色蒼白,一手打掉他搭在自己肩頭的大手:“不說其他,害我被警察扣押這件事,你真可以說跟自己無關嗎?”
黑司靳霍然站起身來,英俊的麵容陰鷙到有些駭人,太陽穴劇烈地跳動了幾下,他也在極力隱忍。這個女人可真夠厲害,竟然可以每次都挑動他冷靜的情緒。
“鄭憂,像你這樣頑固又不講道理的女人,怪不得遭人設計。我真不該同情你!”他冷漠地說道。
“黑司靳,別以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你這人也有同情心嗎?就算有,我鄭憂也一絲一豪都不需要!”鄭憂立刻不假思索地回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