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晚睡早起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詩是好詩,景也是好景,搗的太早,也很煩人。
住我隔壁樓上的老奶奶,一手隔山打牛的功夫真是了不得,堪稱世間絕活。老人家每一次揮臂捶砸,每一下用力的敲打,都精準的夯在我的耳膜上,從無遺漏。此人彷彿早已經與那條貫穿小城的慕溪河和道,一把木槌便能叫天地與之共鳴。河邊零零碎碎的捶洗聲,樓上的捶洗聲,一近一遠,一低一高,相互和音,偶爾一下爆發,直接就嗨C。純粹,非天然的環繞立體聲音效,漸漸混成一首不怎麼動聽的《某砸忑我嘞個去》交響曲,振碎眯會兒的念想,致敬逝去的青春。
說起來樓上樓下,好好的都是鄰居。
實際上一牆之隔,偏偏又不是家人。
本該和睦相處,共建美好家園。
非要任性行事,只圖個人方便。
您五點就起,半點不困。
他零點方睡,徹夜難眠。
您精神抖擻,掄起棒槌陽台洗衣。
他神經衰弱,堵死耳朵一臉懵逼。
您一槌之威,蒼穹之下,響若春雷。
他半醒之間,棉胎之內,困似死豬。
老驥伏櫪,志在槌洗。
小駒貪睡,只想眯會。
人生這般快意,動次打次,充滿節奏感。
生活如此無奈,乒乒乓乓,全是捶衣聲。
誰說的歲月靜好?且來試試,捶不死你個瓜娃。
去他的安然若素。願居深山,掃一地無名落花。
對於樓上的那位爺們兒,真得是即佩服又同情。大半夜了,女主叨逼叨已經快倆鐘頭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爺們兒也不算是慫包,也不是全程緘默。每次都是在女主叨叨二十分鐘左右,需要停下來換口氣兒的空擋,這爺們兒就像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捧哏,恰到好處的回一嘴,頂一句。有時候男人的一句,頂女人的一萬句。女主原本已經說累了,偃旗息鼓,眼看就要收兵,結果被這爺們兒擰不清的一句話給頂了回去。女主瞬間戰意盎然,於是戰火又起,女主再次叨叨叨…叨叨叨…簡直就是一台自帶閃充的復讀機,充電五秒鐘,續航半小時。不休不眠,不眠不休。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聊的來。隔壁505的大叔。我覺得您是戀愛了,持續一個多月,每晚十點以後,兩個小時以上的電話粥,說也說不完的廢話。您那磁性的低音炮嗓子,穿牆是厲害的很。何不約見面?何不在一起?人間難得有知音。至於電話那頭的那個人,是女的還是男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平日里睡的晚,若遇上天兒熱,吃壞了,喝多了,時刻表又要往後挪一挪。樓上的更晚,一如既往的鬧騰,只是變換了節奏。之前是偶爾蹦個宅迪,半個鐘頭便能消停,昨夜兩點半,改三國了,三英戰呂布。起先是兩騎交鋒,穿插而過,只聞馬蹄聲漸漸遠去,又嘚嘚嘚嘚折回,反反覆復。數十回合后,還是沒一個服軟的。其中一人很明顯就是那莽撞人張翼德,馬不快,嘴快,嗓門還敞亮。哇呀呀呀噪個不停。久戰不下,又一個英雄加入,兩個人的PK,愣是拖成了團戰。新來這位估計是關二爺,話不多,腿腳卻很利索。一時間,樓上一通亂戰,殺伐之聲更盛。又數十回合以後,勝負還是未見分曉,這時候劉皇叔打馬而來,皇叔戰力不高,也就是眼窩子淺,一邊戰一邊哭,呂布不怕鬥狠,這個真有點扛不住,堅持了半刻,鳴金收兵……
窗外漸明,開始響起捶衣服的聲音。明明沒能入睡,卻似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