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在你家”

  回到臨夏之後，薛滿慈接到母親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裏表示自己在要藏區駐紮一陣，短時間內不回來了，生活上的事情讓她自己看著辦。薛滿慈當即傻眼了，她每天晚上都要黏著媽媽一起睡覺。薛滿慈怕黑，半夜裏清真寺還會播送古蘭經。阿拉伯文的吟唱在夜裏讓她更加膽寒。薛滿慈整夜沒睡，第二日馬上去施曼殊家中報道，她不管不顧踢掉鞋子換上睡衣，立馬跳到了施曼殊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就這麽大喇喇睡了下去。迷迷糊糊之間，薛滿慈覺得枕頭被子上都是他身上的淡淡香氣，那種透明的琥珀氣息讓她的呼吸變成綿長。即便悠長的白日裏也有喃喃的古蘭經，但是這一覺她卻睡得格外安穩。半夢半醒的時候，她覺得好像有人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然後替她掖上了被踹開的被角。客廳裏傳來悠悠的尺八聲響，那樣空靈的聲音，讓她如墜幻夢。薛滿慈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入住了施曼殊的家中，施家父母倒是沒有意見，不過苦了施曼殊，在自己家裏，居然要去睡客廳的沙發床。她閑來無事，吵著鬧著要跟施曼殊學習尺八。施曼殊不厭其煩，手把手的教她指法。他坐在她的背後，伸過手來的時候好似擁抱一般親昵。薛滿慈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說他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每當施曼殊靠近她的耳邊說話，薛滿慈的大腦就好像燒壞了一般，完全停止了運轉。這些時日，登門來學習尺八的人也為數不少。不過很多人都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來學。薛滿慈見了不少學過一兩天便再也沒有蹤影的人，更有甚者，居然還騙走了一柄尺八。施曼殊要去找回那把尺八，最後還是無功而返。看著他那沮喪的樣子，薛滿慈心裏也不好受。暗地裏，薛滿慈偷偷地找了一家打印店做了小廣告，大街小巷地張貼出她要收購尺八的消息。那人果然主動找上門來。薛滿慈約了地方給了錢，將那把施曼殊頗為珍視的尺八給換了回來。她將尺八交還給施曼殊的時候還暗自想著，他看到這個失而複得的尺八一定很開心。哪知施曼殊的臉色陰沉下來，他不知從何處看到了那些張貼的小廣告，疾言厲色對她說道：“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麽嗎，你這叫助紂為虐，這種人會更加肆無忌憚的上門來騙東西，然後再高價賣給你。我們丟了一把尺八也是個教訓，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同情我！”一連幾日，薛滿慈再也沒有上門找他，每次路過水果店的時候，她都會默默繞上一大圈路，就是為了特地避開他。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的，為了看到喜歡的人重新展顏一笑，做什麽都不算錯。這時薛滿慈終於能夠理解那個烽火戲諸候的周幽王。身為一國之君他居然為了美人棄天下於不顧，真是讓她覺得荒誕可笑。但是現在來看，哪個耽溺在愛裏的人不幼稚不可笑呢？薛滿慈還是成夜不敢睡，雖然困得要死，但是她絕對不向施曼殊投降。這一次她可是鼓足了十天不理人的勇氣。隔了幾日她背上行囊去了藏區，結果剛坐上長途車，卻發現在自己身邊落座的人居然是施曼殊。下車之後，對方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她站他停，她走他跟。簡直就像薛滿慈長在腳底的影子一般。她要騎馬，施曼殊也牽了匹馬在她的身後跟著。薛滿慈氣急，她跺腳低吼：“施曼殊，你幹嗎跟著我！”男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模樣有點尷尬。他好像不太習慣低頭示弱，聲音有些僵硬：“就……擔心你。”輕飄飄的四個字撞進了薛滿慈的心房，輕易了擠走了前幾天的悲憤情緒。薛滿慈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麽要跟施曼殊置氣。她隻是想著自己可真好哄啊，幾個字而已，怎麽就能開心成這樣？施曼殊帶著她去了一個山坡，他對薛滿慈說了一句：“我吹首曲子給你聽。”獵獵山風卷著空靈的音律飄了很遠，那樣悠長的曲調聽得心醉。薛滿慈悄悄開了手機錄音，坐在草地上撐著下巴一瞬不瞬看著施曼殊。男生的側顏好像畫中仙，如果他早生百年，一定是個鮮衣怒馬的風流名仕。她好想就這樣靜靜地看他一輩子。一曲終焉，薛滿慈還沒回過神來。施曼殊朝她走了過來，他半蹲下來，凝視著薛滿慈的眼睛：“上次那件事情，我應該跟你說謝謝，而不是衝著你發脾氣。當時我是害怕你出去遇到危險，你又什麽都沒對我說，我感覺自己很沒用，所以才會對你發脾氣。對不起。”他的話語莫名讓薛滿慈眼酸起來。為了避免自己又哭出來的尷尬，她調侃了一句：“施曼殊，這是你對我說過最長的句子。”施曼殊忍俊不禁，薛滿慈伸手撫上了他的唇角。男生的眉眼彎成新月，一瞬間勾住了她澎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