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
「他」又來了。
蓄勢比之前強勁許多，若不是留有幾分理智沒有受到蠱惑，這次「他」肯定霸佔身體。
楚堯神情恍惚，直到身旁徒然幾聲夢囈將他拉回現實。
回頭一看，葉晚清捲成一團，手撐著腦袋欲睡不睡地一點一點，嘴裡正含糊不清地不知嘟喃什麼。
楚堯腦袋裡不禁回蕩著昏迷前她說的話，心頓時軟了下來，他挪動位置湊近聽她說些什麼，連帶底下的雜草一起靠了過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垂眸一看，不知何時身下墊了一層草墊，因為下過雨的原因，地面潮濕陰冷，因此他鋪了一層躺在上面並未覺得難受。
目光再次投向她，一定，身子微怔。
這時他才發現葉晚清的頭髮濕漉漉，混雜了泥土和雜草，看上去狼狽不已，結合底下的雜草，再傻的人也都明白髮生什麼事。
楚堯頓時愧疚起來，從遇到她開始一直受她照顧，而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
真是個廢物。
他伸手將葉晚清頭上的雜草簡陋地清理一番，見她還未睡醒，便靜靜地守著坐一會兒，沒多久她便醒了。
「你醒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惺忪，如貓兒叫喚一般。
楚堯聽得心間有些發癢，他低低地「嗯」了回應了一聲。
葉晚清拖著這一頭髒亂的頭髮其實也睡得不太好，半夢半醒，何況附近可能有喪屍出沒，所以幾乎沒怎麼睡就醒了。
當然，她沒對楚堯設防，加上他去弄葉晚清的頭髮上的雜草動作又輕，所以她並不知道楚堯的舉動，隨意問了一下便轉移了話題。
「肚子餓嗎？這些鳥蛋是我在雜草里找來的，可以暫時充饑，不過沒有火只能吃生的，口感相對來說很差，就將就吃吧。」
葉晚清把那裝著些鳥蛋的鳥巢推過去，「我己經吃了，要是你還餓的話可以再吃幾個墊墊肚子。」
他剛開口說話，嘴裡似乎有一絲黏膩，楚堯吞咽一下，腥的。
「你餵過我？」
葉晚清點頭：「嗯，相比之下，我感覺你比我沒進食的時間長，所以我先喂你吃了。」
她說的確實沒有錯。
算起來楚堯已經很多天沒吃過東西，除了那次逃進倉庫之前喝過一次水，其餘時間別說吃了，連碰都沒碰到。
因此葉晚清餵給他的幾個鳥蛋堪堪只是墊墊肚子罷了。
楚堯了解眼下的處境與以往的生活相差甚遠，不能想吃就吃，於是他搖了搖頭拒絕了。
「不用了，夠了。」
「那好，留著之後再吃。」
葉晚清也沒勉強，如今不同往日，能節省點就節省點。
現在他們還在荒郊野外，沒有隊伍合作沒有汽車轉移，期間需要面對各種突發意外，生存率很低。
葉晚清考慮到種種因素，心裡越發急切去A城，但不知他是什麼打算？會很自己一起走嗎？
她偷偷瞄了楚堯一眼，整理整理身上的臟物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我之後打算是去A城，你呢？想去哪？」
「我不知道。」楚堯沉默片刻，被這麼一問他突然發覺有些茫然。
家不是家，朋友也不是朋友。
他彷彿像一艘孤帆，漫海飄零無歸處。
迷茫尋不到方向。
楚堯緩聲繼續道：「我沒有想去的地方，我跟你一起去A城吧。」
「那你的家人呢？」她脫口而出，沒察覺話音一落，楚堯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不過不能怪葉晚清，原文中男二也就是楚堯出場時，已經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亦正亦邪，加上作者沒有寫過他以往的經歷，因此很多讀者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楚堯語氣淡然：「沒有了。」
原來如此，他跟自己一樣了。
葉晚清恍然大悟，同時為她揭露別人傷疤感到慚愧。
「好吧，那你跟我一起走相互能有個照應。你放心，若是遇到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上下掃了一眼她瘦小的身板，楚堯微微勾唇。
他很少笑，即使笑也不達眼底，帶著無法穿透的疏離感，而他此時如春風吹散冬日霧霾，夾著一縷暖意與柔和，見之不由為之悸動。
「好。」楚堯起身。
「你等下。」葉晚清喊住他。
楚堯疑惑地停住步伐，一臉不解地望向她。
葉晚清邁腿走到他跟前，她想在二人啟程前給楚堯治療一番，以免疼痛難忍無法行動，可惜等級太低，他的傷又重，只能緩解痛苦。
剛一伸出手楚堯意識到她又要給自己治療，腦海里浮現起她那次使用異能后昏倒，心裡一急，連忙擒住她的手腕問道。
「這異能不會消耗體力嗎？」
葉晚清抬眸對上他擔憂的雙眼，心像被熨燙一下，她不禁揚唇一笑，道：「異能消耗的是能源，人體消耗的是體力，能源和體力兩碼事。」
楚堯稍稍放下心來，視線一落，發覺自己還抓著她的手，軟軟柔柔的觸感順著溫度驟升蔓延而上，他耳尖一熱，連忙鬆開。
「那、那就好。」他局促說道。
葉晚清低下頭，繼續手機的動作。
陣陣暖意包裹著傷口，舒服且愜意，眉頭間那股焦躁慢慢舒緩開，楚堯頓感傷處好了許多。
「好了，我們走吧。」
葉晚清腿上有傷還沒好全，但身體自愈的能力讓她恢復與往常無異，行動起來毫無壓力，瞥見他走得比較慢，以為還不舒服。
「我在前面，你跟著我後面就好了。」
楚堯很高，一跨便是葉晚清的兩步，他只是想邁得步伐小些，好跟在葉晚清一旁，結果被她當做像是不能自理的病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楚堯沒拒絕她的好意，應聲回應個「好」字。
葉晚清重新拾回那條粗.長的草根在前面探路。
而那個「走得慢」的人默默跟在後面，懷裡捧著那窩鳥蛋，看上去有些滑稽。
二人走了一段時間，發現越走越偏，底下的沼澤也越來越多，鞋子淌了水濕透了，走起來很不舒服。
一回頭，一片茫茫，經過時雜草被他們踩得折了折，但很快恢復原來的模樣，全然找不到來時的路。
葉晚清意識到他們迷路了，有些尷尬地停在原地。
「繼續走吧。」楚堯向前一步安慰道，「我也摸不清方向，一直往前走試試。」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突然聞到一陣惡臭味。
難道又遇到喪屍了？
二人很默契地同時停住步伐，保持敵不動我不動。
良久，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反而散發的惡臭味越來越濃烈，熏得葉晚清都有些發暈。
她不禁屏住呼吸，想一探究竟。
楚堯攔住她，示意讓他去。
葉晚清點點頭，將手中的草棍遞給了他，楚堯掃了一眼，忽然記起那條鐵棍。
跟這草相比，鐵棍錘下去的力道更好更狠，可惜走的時候忘了拿。
罷了，沒有就沒有吧。
他順著那股惡臭的方向，撥開周圍的雜草，只見幾條已經腐爛的屍體橫七八豎地躺在那裡。
葉晚清湊上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