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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第466章 獻土獻民,坐在火藥桶上!

  第466章 獻土獻民,坐在火藥桶上!

  小早川仲業滿腹焦急,聞言,微微愣怔,錯愕看著黃子澄。


  明顯,一時間弄不清,黃子澄這句話暗含的真正意思。


  倭寇果真是倭寇!


  黃子澄一眼看出小早川仲業沒聽明白,暗罵一句,直接了當道:「燕王朱棣已經離開我們大明了,投效燕藩,沒有我們大明的身份,燕藩是我們大明的藩屬邦國,而你們若是投效燕藩,就是燕藩的番邦,通俗一點講,就是小弟的小弟,不算我的小弟,你們沒有半點大明的身份!」


  小早川仲業這才恍然大悟。


  唇角抽抽,哭笑不得。


  誰要投靠你們大明!

  投靠大明,和倭國以往有什麼不同?

  ……


  小早川仲業收斂思緒,鄭重一拜,十分肯定道:「多謝黃侍郎提醒,大明天朝上國,我們怎敢高攀,我們的確是要投效燕王,我們所說的投效,也不是藩屬關係,而是希望將我國國土,獻於燕王,從今往後,我們做燕王的子民,成為燕人……」


  什麼!

  獻土!


  瘋了吧!

  黃子澄眼睛瞬間大如銅鈴,呼吸隱隱有些急促,扭頭看向齊泰,想從齊泰這裡確定,有沒有聽錯。


  「這位使節,伱確定不是藩屬關係,而是獻土獻民?」齊泰語速急促追問。


  呼吸也如黃子澄,十分急促。


  獻土獻民?


  這種事情,恐怕只有夏商周時期才發生過。


  這都什麼年代了。


  就從未聽說,有邦國願意主動獻土獻民!

  獻土獻民之事,只有在那個周禮極為繁榮的時候,蠻夷番邦嚮往中原才發生。


  獻土獻民,某種程度,在中原文明史中,就是一種文化繁榮,最高的象徵標準!


  這獻土獻民之事,沒有發生在大明。


  竟然發生在燕藩?

  燕藩的文明不過是中原文明的一種改良罷了。


  不!

  在大家的共識中,燕藩所謂的文明、文化,其實就是一種對中原文明錯誤的、邪端的扭曲!


  這種剛剛出現才幾年時間的異端文化、文明,竟然能吸引倭國獻民獻土?


  倭寇腦子壞了吧!

  小早川仲業儘管很著急,卻也只能壓著內心焦躁如焚的急切,鄭重鞠躬道:「對,不是確定藩屬關係,我們想向燕王獻土獻民。」


  話罷,滿嘴苦澀。


  早在當初被俘虜期間,他就覺得,讓燕王統治倭國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大野五郎等人不認同。


  認為一旦被燕王統治后,他們大和族將徹底消失。


  可大和族這個概念,說實話,也只有上層精英才偶爾談論一下。


  絕大多數百姓,根本不認同。


  後來燕王支持他們回去推行兩個理念,事實證明,人家燕王除了看重倭國的黃金和白銀,支持其繁榮貿易。


  根本看不上那片貧瘠,且時常被海嘯、火山地震侵害的土地。


  數年殘酷的血腥戰爭。


  倭國人死傷慘重,整個倭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直到大野五郎想要效忠的天皇,那個總是說著鶴音,像個太監,卑鄙無恥的傀儡,從背後狠狠刺來一箭后。


  大野五郎為此付出性命代價后。


  到死才幡然醒悟,希望燕王能拯救,家鄉土地上,受苦受難,被權貴們當做牲口奴役的百姓。


  什麼燕人、大和族之分,在此時,大野五郎才真正意識到,那些不重要。


  黃子澄捏緊拳頭,又鬆開,努力壓著心中怒火,和顏悅色勸說道:「小早川使節,中原文明的正統在大明,且大明地大物博,有六千萬子民、有百萬披甲精銳,燕王的燕藩,都要依靠我們大明,他們的文化,也只是我們中原文化衍生出的一種小道,文明的根在大明,文明的大道也在大明,我認為,你們即便獻土獻民,也應該是投獻我們大明……」


  他必須做工作,說服這個愚蠢的倭國使節。


  首先,若是能說服這個愚蠢短視的倭國使節,向大明獻土獻民,那他黃子澄必將名垂青史!


  什麼文天祥、辛棄疾都得給他黃子澄讓路。


  其次,即便大明得不到倭國的獻土獻民,也絕不能讓倭國向燕藩獻土獻民。


  一定要破壞。


  否則,影響太惡劣,太糟糕了!

  獻土獻民在讀書人眼中,那就是文明、文化先進性,最主要的衡量標準!

  倭國離大明更近,不向大明獻土獻民,反倒選擇燕藩?

  這個消息一旦傳開。


  此事,一旦成為定論后。


  對燕藩那種走邪路的所謂新華夏文化、新華夏文明的提升作用太大了。


  若不及早制止,或許,未來真的會形成,朝中革新派口中所說的……文明中心的轉移!


  由大明,轉移至燕藩!

  身為一個敵視燕藩的大明精英,他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


  小早川仲業面對黃子澄眼巴巴注視,十分尷尬。


  他也承認,中原文化是華夏文化的正統。


  可這種正統,已經數百年,近千年沒有發展了。


  他雖然是個倭國人,但也是個熟讀中原各種書籍的儒生。


  同時,他也在東番待過很長時間。


  在他看來,任何文化、文明都要發展,不能抱著一個正統,躺在前人的功勞簿上。


  中原文化似乎就是這種情況。


  相比之下,燕藩的文化,則在中原文化的基礎上,開創性很大!

  他們雖然在倭國,可一直通過燕藩予以的支持,以及商貿往來,關注燕藩的發展。


  他們想要向燕藩獻土獻民,也絕不單純因為燕藩的經濟發展好,百姓過的好。


  身為讀書人,他們十分清楚,如果單純只是施政原因,讓經濟向好,百姓富裕。


  這種向好不可能持續太久。


  一個政權,一個群體,想要持續領先,保持優勢。


  一定有一種文化、文明在支撐其發展。


  而這恰恰是中原過去數千年,被譽為明珠,吸引無數周邊邦國前來學習,萬邦來朝的主要原因。


  不可否認,現在的大明,相比他們倭國,以及周邊所有邦國,依舊是他們羨慕的對象。


  但現在的大明。


  相比燕藩,在文化、文明的進步性,開創性明顯已經落後了。


  燕藩堅持傳統文化內涵核心的同時,不被傳統文化的具體表現形式所束縛,積極尋找,核心文化符合其發展的表現方法、方式。


  那種包容、自信、開創……


  明顯已經有了一點,文化、文明大爆發的跡象!

  他預感,只要燕王繼續統治燕藩數十年,不,十數年恐怕就足夠了。


  到時候,必然會迎來一場真正的文化、文明大爆發!


  而他被毛驤送來大明前,前往燕京看到的一切,也恰恰證實了,他們這些人,在倭國時討論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

  燕藩的技術發展,建設成就,突然給人的衝擊很大。


  但他在燕藩,看到那些百姓,以及人與人的交流方式,給他的衝擊更大。


  那是一種,在華夏文化、文明雄厚基礎上,包容自信,開創發展的,更先進的文化、文明。


  而這種文明一旦成型,可以支持燕藩走的更遠更長!


  不過,他也不能當著大明禮部官員,直接說大明的文化、文明已經落後燕藩。


  畢竟,大明是燕王的母國。


  大明皇帝,是燕王的父親。


  大明的太子,是燕王的兄長。


  「兩位大人……」小早川仲業急思轉念,委婉道:「小國不敢高攀大明,且我們很早就與燕王相熟,曾經是燕王的俘虜,我們更想向燕王獻土獻民。」


  黃子澄、齊泰的神情微微有些冷淡。


  黃子澄語氣略微有些冰冷道:「我大明不怕你們高攀,正是因為你們與燕王交好,我們大明才願意接受你們獻土獻民!」


  小早川仲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委婉拒絕了。


  嘴唇動動。


  雖然急切,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黃子澄、齊泰看著低眉臊眼,一副卑微,卻就是不表態的小早川仲業,臉更加難看。


  哼!

  某刻,黃子澄終於耗盡耐心,微哼一聲,甩袖道:「獻土獻民不是小事,貴使可以在我大明會同館內好好想想,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做讓自己,讓自己國家百姓後悔終生的事情!」


  話罷,甩袖離開。


  齊泰忙追出去。


  走出安排小早川仲業下榻的別院后。


  黃子澄終於忍不住,「你說,這些倭寇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此事,我們必須制止,也必須想辦法,讓這個倭國蠢貨,認識到,他們的選擇多麼愚蠢,拉他們一把,把他們拉回正途,否則,影響太惡劣了,比宋濂請求去燕藩看看的影響更加惡劣……」


  齊泰一直等黃子澄炮語連珠的牢騷發完后,才提議,「咱們先向會同館官員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禮部派人找他們,然後他們就直奔會同館來。


  目前為止,連這伙倭寇使節團為何來大明都沒有搞清楚。


  黃子澄黑著臉點點頭。


  隨後,二人傳喚來負責會同館的禮部官員,詢問事情原有。


  「兩位侍郎大人,這伙倭寇使節團是前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帶來的,他們在金陵碼頭上岸,因為毛驤這個人太敏感,就被錦衣衛發現,錦衣衛將消息彙報給咱們禮部……」


  黃子澄、齊泰相互對視一眼。


  終於明白緣由了。


  錦衣衛倒也沒有這麼神通廣大。


  至於錦衣衛第一時間發現毛驤登岸。


  其實也很好解釋。


  秦淮河碼頭附近的遷民辦事處成立以後,錦衣衛就派遣了大量明的暗的錦衣衛力士盯梢監察。


  這是當初太子和朱四郎簽訂那份契約就約定好的。


  燕藩遷民辦事處的官員,不準在大明宣揚燕藩的妖風邪氣!

  必須遵守大明的禮制規矩!

  不光有錦衣衛盯著。


  就連遷民辦事處,朝廷一方的負責人,都是禮部派出去的吏員,除了負責協助審核遷民,更重要一個原因,就是監督燕藩遷民辦事處人員!

  錦衣衛在秦淮河碼頭,如此嚴密的布置。


  第一時間發現毛驤這個前錦衣衛指揮使,倒也並不奇怪。


  禮部知曉,毛驤帶著倭國使節團。


  於是就稀里糊塗,先把倭國使節團,安排到會同館了。


  然後派遣他們試探使節團,來大明的目的。


  也幸虧稀里糊塗,把倭國使節團帶到會同館。


  不然,直接讓倭國使節團見到朱四郎,朝廷想阻止,恐怕也沒機會了!


  黃子澄皺眉詢問:「毛驤呢?」


  會同館七品官員回答道:「毛驤向下官打聽燕王的去處……」


  「你告訴了!」黃子澄咬牙瞪視下屬。


  這個七品小官嚇得臉色微白,下意識縮脖子。


  「廢物!」


  黃子澄看這下屬的反應,就知道了,怒罵一句,提步,急匆匆往外走去。


  毛驤肯定去土橋村找朱四郎了。


  在朱四郎從土橋村回來前,如果不能說服倭國使節團改變主意。


  那產生的影響,將十分惡劣!


  齊泰緊跟追上黃子澄,快步邊走邊說:「我們現在最好先去找恩師和胡相,然後一同去見太子,必須在陛下知曉倭國想向朱四郎獻土獻民之前,讓倭國使節團改變主意。」


  黃子澄點點頭……


  ……


  土橋村。


  昔日的籬笆小院內。


  杏樹下。


  朱棣、徐妙雲被一群已經成家立業的孩子們圍著,說說笑笑,說著曾經在土橋村的點點滴滴。


  跟隨他們來土橋村的徐妙音,拿著毛筆,站著俯身在桌案上的宣紙上畫著。


  唇角噙著笑容。 時隔數年,她完成了當年和阿姐的約定。


  土橋村的孩子們長大了,基本都成家立業了。


  這幅畫中,又添了很多人。


  小院都顯得有些太小了。


  藍玉雙手環臂,站在一旁看著,看著雄英也在徐妙音畫中,唇角浮現笑容。


  低聲道:「妙音丫頭,希望再過十數年,你能再來這裡畫一幅畫,到時候,恐怕畫中的人更多了,你這畫很有意義……」


  這幅畫中。


  有皇族。


  皇族是朱家皇室,衍生出的大明和燕藩兩個政權的關鍵性皇族。


  有平民子弟。


  這些平民子弟,都是朱老四夫婦,被貶為庶民后,教導培養成才的平民子弟。


  也恰恰是從朱老四被貶為庶民,來到土橋村開始后,才有了後來的競拍包稅、鄉土村社、僱工身股制等一系列,影響大明的事情。


  也才有了後來,朱老四齣海,開創新風之事。


  「你瞧著吧,你畫的這些畫作,將來必然成為瑰寶!而你這丫頭,也因為這些畫作,必將名傳萬世!」


  皇族、平民子弟,他有預感,未來這些畫作,必將產生極大影響。


  那幅收藏在皇宮,被文人嚮往的清明上河圖。


  在這幅畫面前,都得相形見絀。


  或許,妙音丫頭的畫技比不上清明上河圖。


  但這幅畫的意義,將超越古今所有的畫作。


  因為這幅畫,這個農村小院,見證了一個嶄新時代的到來!


  這幅畫中,這群人,開創了始皇帝大一統之後,皇權天下的又一個分水嶺!


  徐妙音莞爾一笑,一邊認真勾勒,一邊淺笑低語,「那侄女就借藍叔吉言了,藍叔,要不然,你也坐過去,和我姐夫他們聊會兒,我把藍叔也畫進去,藍叔也名傳萬世?」


  藍玉含笑瞪了眼,「我不去,我只是畫中一幕的局外人,我要是進去了,那就是狗尾續貂,能見證這一幕,已經是榮幸了,要是跑入你這幅畫中,那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徐妙音笑笑。


  她這位叔伯,這些年變化還真大。


  筆尖沾墨,靈越在畫作旁邊留白處,寫下:洪武二十四年臘月二十六,徐妙音作后。


  笑著看了看藍玉,從袖中拿出自己的小印章,笑道:「藍叔你都說,這幅畫會影響很大,我怎麼也要厚著臉,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面。」


  話中,在小印章上壓上印泥,將紅色的私印,印在宣紙上。


  「當初妙音小師傅來陪師娘,那時候,杏子熟了,小師傅就坐在杏樹下,張開嘴,等著杏子往嘴裡掉……」


  哈哈……


  哄然大笑聲響起。


  徐妙音抬頭,看向采綠,「采綠,又在說我什麼壞話?」


  話中,拿著作好的畫,走過來,放在眾人圍坐的矮桌上,「阿姐、姐夫,看看我畫的怎麼樣?藍叔說了,我會因為畫這幅畫,而名傳萬世呢!」


  朱棣扭頭看了眼藍玉,起身把位置讓給徐妙音,往院子外面走去。


  藍玉忙跟上。


  二人在村中漫步走著,朱棣笑道:「梁國公似乎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若是沒有信心,不可能說出,妙音會因為這幅畫,而名傳萬世。


  藍玉笑笑,目光中含著緬懷,看著前方,「燕王沒有出生在我們那個年代,陛下、我姐夫、湯二哥、徐三哥,乃至已經死了的馮勝,我們這群人,真正見過什麼叫絕望,馮勝還好點,人家是士紳出身,我們這些人,當初那才叫絕望,燕王肯定不知道,人餓極了,草根樹皮,往肚子里塞,那種感受,王爺肯定也不知道,觀音土吃多了,肚子漲,卻怎麼也拉不下來那種感受……」


  朱棣認真聽著。


  「王爺縱橫疆場而無謂生死,是勇氣使然,但我們那個時候,是真覺得,死了其實一了百了,或許比活著舒服。」


  「所以我在戰場上,從不怕死,哪裡兇險,我就往哪裡沖,那時候就想著,這人吃人的狗屁世間,死了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沒想到,我這人命大,就是死不了,後來陛下建立大明,我還成了人上人。」


  「可過往的一切,對我們這些人影響太大了,即便我享受榮華富貴,即便我們家每天都要把只動幾筷子的雞鴨魚肉,倒在門外的泔水桶,我依舊能想到當初那種絕望。」


  「吃的越好越飽,我就愈發能想到,當初吃觀音土,吃草根樹皮,撐的要死,卻渾身輕飄飄那種感覺。」


  「所以,以前,我想要更多,權力我要更大、財富我要更多,誰敢得罪我,我就想著,先下手為強,弄死他!總覺得,這樣才能安心一點。」


  「睡的才踏實。」


  ……


  「當然,我們這群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陛下、湯二哥、徐三哥他們沒有變成我這樣,陛下登基后,說句大不敬的話,雖然變得多疑,冷酷,但陛下一直以身作則,倡導勤儉節約,湯二哥功勞最大,卻只封了一個侯爺,卻也能甘之如飴,甚至,跑回老家,當個種地的愚公,你泰山,我徐三哥,陛下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自解兵權……」


  「說實話,當初王爺喊出爭儲奪嫡時,我真動了殺心,我就想著,陛下沒了我們這些人,能坐穩這大明江山?你只不過是陛下的一個兒子罷了,陛下的兒子多的很,漢高祖劉邦,為了自己的江山,還把嫡長子扔馬車下呢……」


  ……


  「差點被王爺殺了后,丟了面子,我也不敢咋咋呼呼了,後來,從你身上,看到什麼是政治權術后,渾身冒冷汗,那時我才清楚,政治權術不是比誰的拳頭大,這個時候,我開始觀察朝中百官,搞清楚了什麼是權術。」


  ……


  藍玉說著,忽然不說了。


  朱棣扭頭,笑問:「後來呢?若只如此,你梁國公充其量只是一個玩弄權術的權貴罷了,權貴,應該更加敵視我那些主張,就不會成為革新急先鋒之一。」


  藍玉點點頭,繼續道:「剛開始接受你這套主張的原因,並不是我有多麼大公無私,只是因為我是外戚,雄英的娘舅姥爺,我覺得,你這套主張,能讓太子、雄英這一脈的統治變得更加穩固,是血緣親情讓我最初做出這種選擇。」


  真正讓他轉變。


  是在示範區時。


  「你可能不知道,其實示範區內,對你這套主張走的更遠,張玉不但搞了鄉土村社,而且還巧立名目,低調搞了僱工身股制,同時,示範區內,蒙漢雜居,中原文化、蒙古草原游牧文化碰撞,文化方面比咱們中原走的也更遠一些,我不但親眼見證了,昔日那些坐在馬背上,兇狠南下打草谷劫掠的蒙古人,變得溫順,慢慢中原化,並且和遷居的中原百姓和睦相處,相互進行文化、經濟上的交流,我還親自參與了蒙漢雜居示範區的建設。」


  親自參與,親眼見證,示範區一點點變化。


  讓他真正信服認同了朱老四這套主張。


  「所以,我現在這個革新急先鋒,絕不是因為血緣親情,而是真正打心底里認同。」


  「自從親自參與,親眼見證了示範區欣欣向榮的變化后,我就再也沒有在夢中,夢到以前小時候,那些令人絕望,令人戾氣難消的事情了。」


  「我覺得,你朱老四這套,不管是主張,還是你燕藩提倡的新文化,不光能救現在的人,未來的人,還能救我這種,一直活在以前的人。」


  朱棣不由搖頭笑道:「太誇大了,我到讓你梁國公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


  藍玉朗聲大笑。


  扭頭看向朱棣,「王爺,這麼久了,你對京營新軍的評價,總能告訴我了吧?」


  朱棣看了眼藍玉,繼續往前走,「披著新軍皮的舊軍。」


  簡短評價后。


  朱棣就不說話了。


  藍玉沉默許久,詢問:「這樣評價的理由呢?朝廷新軍的戰鬥力,沒有提升嗎?」


  朱棣沉吟片刻后,說道:「戰鬥力肯定極大提升了,其實,不光朝廷新軍,陸軍第一鎮回朝助戰北征時,也是一支,披著新軍皮的舊軍,只是更換了武器裝備,接受了新的戰術操典,但很多本質核心的東西並未變。」


  「比如,當兵只是為了效忠某個人,只是為了吃餉。」


  現代新軍,絕不是如此!


  這樣的軍隊,哪怕換了裝備,更新了戰術,也只是一支,披著新軍皮的封建舊軍。


  充其量,也就是清末的北洋軍。


  根本算不上一支,符合時代發展的新軍。


  「那什麼樣的軍隊,才是一直真正意義上的新軍呢?」


  藍玉追問:「讀書學到知識嗎?這次,很多人都在議論王爺的海軍及海軍陸戰隊,各個像儒將,聽方希直說,王爺的軍營中,還建了閱覽室、學堂。」


  朱棣從藍玉的話中,就判斷,方孝孺遵守承諾,幫他隱瞞了在軍中普及人民史觀這些事。


  點頭,回答:「也不能說,讀過書的就算新式軍人,馮勝也讀過書,可他為了一己之私,卻能把自己的將士,出賣給敵人,這樣讀過書的軍人,能算是新式軍人嗎?」


  「真正的新軍,不以效忠單純的某個人為紐帶,徹底杜絕那種權力分封色彩,當兵不是為了吃餉,一個政權給將士們發餉,只是為了將士們能養家,沒有後顧之憂罷了。」


  「真正的新式軍人,應該有知識,無論身處任何環境,都能做到保家衛國,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撐起一道遮風擋雨的牆,把百姓保護在身後,如果沒有這種榮譽感,就不算是真正的新式軍人。」


  藍玉微微皺眉,「不講究效忠、忠君這行嗎?萬一你的後代是個昏聵之人,講究保家衛國,愛護百姓的軍隊,不會直接推翻你的後代嗎?」


  朱棣不由笑了,「梁國公,就算講忠君這一套,歷朝歷代,軍隊叛亂、農民起義少嗎?」


  「相反,我的軍隊中,用保家衛國,愛護百姓武裝每一個軍人,我的後代繼承人,他們知道這支軍隊的性質,但凡有點腦子的,不是白痴的,無論他願不願意,無論他有沒有這種崇高理想,就算是裝模作樣,他也都得給我裝!不然,他就是在找死!」


  「你覺,有幾個人會明知不好而自己找死?」


  「古往今來那些昏君,之所以敢胡作非為,其實他們就是太自信,缺少敬畏,認為胡作非為,也沒什麼,別人一樣會像兒子孝順父親,忠於君父,恰恰是失去敬畏之心,才導致他們昏聵!」


  一個以保家衛國,愛護百姓思想武裝出來的暴力機構,存在於燕藩政權中。


  這就是一把刀,懸在統治者腦袋上。


  他不信,後來的繼承者,敢於胡作非為。


  即便不認同。


  那些繼承人,也會像那些政客一樣,好好把台前的戲演好。


  想演好戲,就要做出正確的行動。


  哪怕是演戲的行動,也能造福百姓。


  所以,用思想武裝軍隊。


  提高百姓政經地位,沒什麼不好。


  他到認為,這隻會讓燕藩政權存續時間更長。


  真有蠢貨,連當個政客演好台前的戲都懶得做,燕藩坍塌崩潰,那也是活該,沒什麼可惜的。


  藍玉沉默許久,苦笑道:「朝廷新軍,的確是披著新軍皮的舊軍,此番去你燕藩,一定要好好看看你的海陸軍。」


  「好……」


  「少爺!少爺!」


  朱棣話音剛響起,身後就傳來熟悉喊聲。


  二人轉身……


  毛驤氣喘吁吁跑來,靠近后,喘氣道:「小早川仲業來了,要代表他們建立的政權集團,向咱們燕藩獻土獻民,我帶著小早川仲業在金陵登岸后,就被錦衣衛注意到了,現在小早川仲業為首的使節團,被禮部帶到會同館了。」


  朱棣挑眉,「慢點說,把話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野五郎集團,竟然要向咱們獻土獻民?」


  還有這種好事?


  大野五郎這個人,可是一個產生了強烈民族意識的傢伙。


  在他原來的設計中。


  要等倭國人口因戰亂,消亡差不多時,打著結束戰爭,保護倭國百姓的口號,直接把大野五郎集團,以及倭國那些諸侯,全都清洗掉的。


  藍玉也十分感興趣,盯著毛驤。


  獻土獻民!


  他就是個粗鄙丘八,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先有劉伯溫、宋濂、李善長請求去燕藩看看。


  現在倭人竟然要獻土獻民!

  朱老四的燕藩,已經有了點周王朝,文明通過長時間醞釀積累,爆髮式鼎盛的影子了!


  要知道,這可是獻土獻民!

  毛驤餘光隱晦瞥了眼藍玉,見朱棣不介意被藍玉聽到,便說道:「根據從燕京來金陵的路上,小早川仲業講述,大野五郎被倭國的倭皇給算計了,倭國諸侯,秘密聯合倭皇,天皇三個月前,對外放話,要支持大野五郎集團,在整個倭國推行咱們這一套理念……」


  朱棣漸漸明白了事情原委。


  大野五郎這個人,對倭皇很愚忠。


  當倭皇對外放話后。


  大野五郎就帶兵,駕駛改裝的戰船,想把倭皇救出來,救到他們統治的地盤,正式立國。


  可惜,大野五郎對一條狗愚忠了。


  當大野五郎打入倭皇的地盤時。


  才發現,被倭國諸侯合圍了。


  憤怒之下,大野五郎屠戮了倭皇一族,但在戰鬥中,也身負重傷。


  被小早川仲業等人救出來后,已經不行了。


  悔恨中,提出獻土獻民。


  「因為大野五郎殺了倭皇一族,不,根據小早川仲業講述,大野五郎只殺了背信棄義,背後捅刀子的倭皇,倭皇全族都是那些倭國諸侯秘密商議殺害的,但髒水全都潑到了大野五郎集團身上,現在,諸侯控制的倭國疆域內,諸侯利用大野五郎殺害倭皇全族,挑動民心,誓言要將大野五郎集團,從上層到底層百姓,一個不留全都殺了!」


  「據悉,整個倭國如今如同坐在火藥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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