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重綉錦花(三十七)
工廠老闆解僱了鳴白月,給了她一晚上的時間讓她捲鋪蓋兒滾蛋,但鳴白月的身體很累,替她的新人到的時候,她還在睡。
所以,就在睡夢中,她連人帶東西被人收拾給「扔」了出來。
「唔,天晴了啊」
鳴白月唇瓣乾裂,頭重腳輕地從土裡爬起來,又差點兒一頭倒栽回去。
「宿主,你這具身體在發燒,情況很不好,我們先去醫院」
「沒什麼好不好」
「小傷而已,影響不大」
鳴白月提起地上的背包,雙手掌心繃帶被血浸透,一片鮮目刺目的紅色。
抬頭陽光也是一樣的刺眼緋紅,鳴白月抬腳,搖頭晃腦慢慢往前走。
一萬元這個系統一直在她腦子裡嗡嗡嗡地說個不停,不知道說了什麼,鳴白月聽不清楚。
只是她知道,白景月這具身體,快要,不行了……。
「軟弱與強大」
「自私與無私,人性光輝?呵~」
銀色鋪曳視野,鳴白月沉重地闔起眼皮,意識歸於混沌。
新年伊始,京城熱鬧喧囂,人人臉上都帶著歸家團圓的喜悅。
陽曆二月一號,除夕夜往前數的第十天,是白家大小姐白閆妍的生日。
白家家主和太太都十分看中這個日子,每年都會為愛女舉辦熱鬧的生日宴會,邀請客人,歡聚一堂。
今年白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所以這宴會也更是比以往鋪張奢華了好幾倍。
宴會舉辦的地點定在了京都海城酒店。
今天來的客人除了白閆妍自己的朋友外也都是些商界名流,甚至於,那位家主還有他未婚妻也到了。
宴場上,白齊輝和他夫人錢廣洸兩人攜手,舉杯共慶。
二樓玉欄處,站著三個人,即墨風、零朧還有,「白景月」。
「白齊輝對他這個大小姐還真是寵愛」
趁著女兒的生日宴還不忘巴結各方,真是財迷心竅了。
不過這樣也好,即墨風喜歡人心慾望浮動,有所求,才能為他所用。
「你看看這些」
「本來也該有一份兒是屬於你的。」
「嫉妒嗎?小月兒」
即墨風看著旁邊趴在欄杆邊兒上的女子,「嫉妒?」
鳴白月將視線從下方收回來,對上即墨風眼裡的「慫恿」與「煽動」。
「所以,即墨風,這就是你把爺爺我從熱騰騰的床上挖出來的理由?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還嫉妒?」
「是啊,我好嫉妒」
「本大爺在山溝里呆了百八十年,我親愛的姐姐卻在明亮的陽光處享受溫暖,這麼天差地別的待遇,爺爺我得有多麼不甘心啊。」
燈光下明亮的黑瞳,對著即墨風眼裡晦暗的墨色,鳴白月慢悠悠地吐字。
「傻、逼、孫、子」
「浪費爺爺的時間」
與其在這裡看白眼,鳴白月還不如抽時間多睡會兒,趁著休養的環境不錯,多利用節省時間還能省點兒錢。
多半個月前,鳴白月暈倒在廠門口那回,等她醒來時就見到了即墨風。
這人算起來救了她一命,雖然目的肯定不純,跟微生棠微生雨他們好像還是死對頭。
但是反派嘛,如果不跟男主角做對的那還能是反派?
沒錯,即墨風,這個小世界里,天道所選的反派。
和鳴白月這個炮灰一樣,是天道擇定人的磨刀石。某個程度上來說,鳴白月和即墨風,算是「同病相憐」。
而且這人這段時間又供她吃供她住。這份恩,鳴白月不想承也得承。
「風先生,她這樣您不管管?」
鳴白月罵完人轉轉悠悠地走了。零朧還從沒見過有人對主人這麼無禮,還能活的好好的,說到底她擔心……
「無畏無懼的人,挺不錯」
「被說上兩句也沒什麼」
即墨風風輕雲淡地作答,零朧聽的心裡一咯噔,卻見即墨風已經將視線放那抹朦朧紫色上。
零朧也將視線投過去。白景月,是跟她身份不同的女孩子,高傲又神秘,對主人的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不知不覺的,零朧手握上冰冷的護欄,低垂著眼,白景月,不能任由她再存在下去了。
鳴白月下到宴會場里沒多久,一個小蘿莉就突然撲到了她懷裡。
「姐姐,我和棠哥哥過了一天就跑出來去找你,結果你人不見了,原來是換工作了」
「嗯」
「那你怎麼不給我們發個消息,這樣,棠哥哥還有璇璇也就不會擔心你了」
「擔心什麼?」
鳴白月慵懶地窩在沙發上,躺著吞了一大口奶油,膩甜膩甜的滋味兒,人族的食物,真不錯。
「當然是擔心姐姐你的傷了,手都劃破了,流了那麼多血,一定很疼」
「疼?那倒不會」
要不是因為白景月這身體本就是油盡燈枯之象,就手上這兩個小傷口,對鳴白月來說不痛不癢。
不過也真是。
按理說來,白景月身體雖虛卻也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壽數。
只怪鳴白月自己折騰的太厲害,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就積攢下了不少的暗傷,才會一再折損白景月本該有的壽命。
行將就木。如今的鳴白月,也就是這種狀態。
「倒是那個白毛,這段時間沒找你們麻煩吧?」
「白毛……?」
「姐姐你說即墨風啊?」林芝璇悄悄地靠近鳴白月說。
「我和棠哥哥一直都被雨哥哥關在老宅里,就跑出來了一回,是來找你的,不過沒見到你人,我們就又被抓回去了」
「後來一直都沒機會溜出來,也就今天,白家大小姐白閆妍過生日,把邀請函送到了老宅,我們才跟來了的」
「對了姐姐,棠哥哥沒見你很擔心,他還不知道你在這兒,我去叫他過來」
小女孩心性,突然有了主意事兒來了就風風火火的,鳴白月都沒來得及把人喊住。
「宿主,我們的任務進度已經到92%了」
「現在這白景月的身體機能退化的很快,系統只能幫你延長三個月的時間。所以這三個月,宿主務必要保證完成任務。」
(知道)
與鳴白月的風輕雲凈的態度不同,一萬元的語氣很凝重。白景月的身體會有這樣的突發情況,一萬元這個系統自覺責無旁貸款。
宿主本身的靈魂就很虛弱。
但是寄宿在白景月的身體上之後,她表現出來的生命力太過堅韌。
每一次流血,甚至被人族槍械貫心的致命傷。她都活下來了,以至於總會讓一萬元忽視了她是人,而早不是神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