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卑鄙的外鄉人
第224章 卑鄙的外鄉人
「明白,明白!」
胡長老給了個會心的眼神。
張彪微微點頭,也不多解釋。
有些誤會,並不一定是壞事。
他如今對修行界已有了大致了解,因為那些先行者,一個個世界看似互不關聯,實則已在宗門手中串聯成線。
同時,世界也有強有弱。
有些世界被宗門小心經營,杜絕外來者摘取世界果實,不斷壯大,成為宗門大本營。
而像古元界,則被人肆意採摘,吞掉果瓤。只剩下乾癟的果皮。
就這,還有人覬覦那僅剩的果核。
古元界的這些宗門,看似一個個高高在上,實則就是上宗的傀儡僕役。
他即便成為古元界最強之人,一旦觸及根本利益,這些宗門也會在上宗的命令下,不顧一切對他出手。
扯出個神秘的後台,總會讓人有所忌憚。
與此同時,胡云海的一句話。也提起了他的警惕。
是否已有天外來人?
天外來人,張彪也不是沒有見過。
殺生教的魔修古黿、山君祠前來避難的妖修,甚至他手中幾件法器,也是天外來人所留。
但聽其之意,
天外來人似乎要大規模到來?
這件事,就有些不合常理。
古元界已經衰落,除去避難與躲避災劫,他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能吸引這幫人?
想到這兒,張彪看了一眼胡云海,端起茶杯,微微一嘆道:「上頭那些老爺們,不好處啊…」
又是一句車軲轆話。
古元界宗門,都是原本的外門子弟後裔,說白了,就是被拋棄之人。
外界上宗借入夢之法控制,用腳想,都知道來者對他們,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唉…誰說不是呢?」
胡云海似乎找到了共鳴,面帶苦澀搖頭道:「本宗弟子,雖說修為不高,但多多少少,都有些血脈姻親,平日相處也算和諧。」
「但上頭的人一來…」
「嘖,這人心就變了!」
「哦?」
張彪眼睛微眯,放下茶杯,低聲道:「貴教…可是出了什麼事?」
他這話,可是有講究。
一般來說,家醜不可外揚,但胡云海卻主動訴苦,說明這件事並不打算瞞他。
而且這胡云海的態度有些古怪,直接詢問他有沒有後台,怕是另有目的。
果然,胡云海先是裝模作樣猶豫了一下,隨後嘆氣搖頭道:「此事是門中隱秘,太歲道友千萬不可泄露。」
「山上確實出了點事。」
「你也知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爭鬥,我五仙教上宗,說起來也是山頭林立。」
「其中的內情,非我等能夠得知,但此次上頭來人,一下子就來了三位!」
來了仨?
張彪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殺生教精心布局,死了那麼多條人命,整個總壇都被人連根拔起,就只是為了讓古黿到來。
而從當初信息來看,破界轉世,明顯是個苦差事,古黿這倒霉鬼,也是無奈前來。
五仙教,一下就來了三個。
難道古元界,有大事發生?
他心中疑惑,胡云海則繼續道:「上宗的高手,來一個,我們歡欣鼓舞,畢竟有人指點統領,總能少走些彎路。」
「但一下子來了三位,就是大麻煩。」
「他們提前就已籠絡了宗門各家,行轉世香火大祭時,不斷有人暗中搞鬼。」
「結果,一人被身中靈界詛咒而死,一人轉世出了差錯,不知去了何方,唯有一人順順噹噹誕生,得了香堂大權…」
原來轉世之人也有內鬥。
張彪恍然大悟,對於自己的判斷,越發肯定,面色也變得嚴肅,「古元界,要有大事?」
胡云海微微點頭,「不瞞太歲道友,老夫也是這麼判斷。」
「太歲道友或許有所不知,改變計劃的,不僅是我五仙教,據我所知,各宗門都有天外來人降臨,數量還不少。」
「之前成就鍛體境的,其實不止太歲道友一人,但他們全都留在山上,為這些上宗高手轉世之人護法。」
說著,意味深長看向張彪,「老夫私底下,與虛辰道長探討過此事,古元界,或許有不小的機緣誕生。」
「道友身後那位,有沒有提及此事?」
話說至此,已圖窮匕見。
胡云海的真正目標,是想打探這件事。
張彪微微搖頭,故作苦笑道:「胡長老說笑了,這種機密,怎麼會告訴我?」
「說的也是。」
胡云海似乎並不意外,沉聲道:「我也曾向掌教師兄打探過口風,但看他模樣,同樣一無所知。」
說著,看了看周圍,語重心長道:「太歲道友,雖說咱們傳承不同,但都是古元界修士。」
「老夫想來想去,能夠吸引這麼多人前來的,唯有世界果實。」
「以古元界如今情況,再被人摘取世界果實,怕是會再次末法降臨。」
「而這一次,便徹底沒了後路!」
張彪神色變得凝重,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詢問道:「胡長老,莫非另有心思?」
「有心思的,恐怕不止我一個。」
胡云海端起大煙杆子抽了幾口,眉頭凝結,「老夫苦等半生,但卻錯過時機,年過半百,才得以踏上修行路。」
「再進一步,已無可能,但想著多為宗門立些功勞,總能入了香堂,走香火之道。」
「但這些人一來就要刨根,我們大半生的苦修等待,豈不毫無意義?」
張彪聽的心中詫異,
這老頭,要耍鬼啊。
胡云海見張彪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搖頭道:「我等祖上,原本就是被拋棄之人,如今又來這一出,誰心中能服氣?」
「實不相瞞,有這念頭的可不止老頭我一個,虛辰苦心經營鹿山城,何嘗不是在籌劃此事?」
「老夫多嘴一提,太歲道友可得留個心眼,莫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張彪當即滿眼感激,拱手道:「多謝前輩,此事我定記在心裡,暗中打聽。」
「卻也無需著急。」
胡云海搖頭道:「猜出此事的,定然不少,但你可知曉,為何如今還風平浪靜嗎?」
「為何?」
「靈根、還有後續功法!」
「上宗把持著這個命脈,沒有他們相助,我們連築基都做不到。」
「靈根煉製,沒那麼簡單,恐怕只有當那些轉世之人道行提升后,才會透露。」
這麼一說,張彪頓時瞭然。
估計到那時候,翻臉之人不會少。
上宗固然是上宗,但你要撅了祖墳,斷人後路,還怎麼指望別人奉上忠誠? 見張彪如此上道,胡云海顯然很滿意,低聲道:「說到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太歲道友資質不凡,寶葯的事上,我會儘可能幫伱爭取好處,那儺面,也會為你留意。」
「但老夫有些事,恐怕也要太歲道友幫忙。」
張彪眼睛微眯,「請講。」
胡云海沉聲道:「我五仙教成功轉世之人有二位,其中一個掌控香堂,不少仙家對其言聽計從,如今山上,幾乎成了一言堂。」
「還請太歲道友暗中出手,找到另一位轉世之人,到時老夫便會率人,將其迎上山。」
張彪微微一笑,「驅虎逐狼?」
「是二虎相爭!」
胡云海沉聲道:「那轉世之人,騙我等耗費大量資源,養出神胎,剛出世便會說話,眾仙家守護,沒人敢動他。」
「我五仙教術法,皆要通過香堂施展,對方一旦察覺,必會阻攔,不得已才請道友出手。」
張彪沉思了一下,「我試試看。」
二人又商議了許久之後,胡云海才一臉滿意,孤身離開了清風寨。
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張彪若有所思。
說實話,這是插手五仙教內務,一旦出現差錯,恐怕就會成為敵人。
但他還是決定出手。
正如胡云海所說,如果那些人真是來摘取世界果實,那末法時代就會再一次降臨。
他即便有羽化術,也難逃一劫,因為羽化術無法切斷世界聯繫,他在古元界何種修為,到了其他世界也難以超過。
到時唯一的機會,便是金丹陰魂、元嬰陽神,或借宗門法器,強渡忘川河。
但那條路,簡直是十死一生,更別說古元界已沒有機會修到金丹期。
所以這些天外來客,已註定是敵人。
無論對方什麼身份!
當然,這件事也沒那麼簡單。
據胡云海所說,這些人都事先讓宗門耗費資源,培育出神胎。
如五仙教那位,便是一尊藏於靈界的千年老參精孕出參胎,天生便會御植神通,而且對於丹毒的抵抗力遠超常人…
玄都觀有五位高手降臨,耗盡了大半神庭香火之力,五人降世時,母胎竟金光四射,異香滿山…
其他宗門,恐怕也會各施手段。
加上那些高手原本的經驗,道行必然一日千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有取巧之法,打破古元界束縛。
各家宗門察覺此事,心懷不滿者,絕不止胡云海一人,但沒得到靈根和法門,他們恐怕也只得捏著鼻子,庇護這幫天外來客。
而這些天外來客,連本門之人都要坑,說明機緣沒那麼多。
將來,註定是一場龍爭虎鬥!
風雪之中,張彪矗立了許久,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
正如所有人預料,在這霧災降臨的時代,夏季多暴雨山洪,冬日必然飛雪成災。
自從第一場大雪降臨,便斷斷續續下個不停,短短時間內,山河便已蒼茫一片。
好的一點是,連續暴雪,使得空氣清爽許多,那股滲入骨髓的陰冷潮濕,也隨之消失。
當然,燒柴取暖必不可少。
好在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木柴。
「快,他們回來了,打開寨門!」
伴著隆隆巨響,清風寨高大的木門弔橋被緩緩放下,砸的地面積雪四濺。
茫茫山道上,一支隊伍越來越近。
外圍是清風寨修士,大多身穿鎧甲棉襖,手持長弓,騎著巨狼,身上一股血腥氣。
中央則是一頭頭高大駝鹿,拉著雪橇在山道上行走,雪橇之上,既有堆積成山的木柴,也有被獵殺的野獸。
他們是清風寨狩獵隊,幾乎每天都要出動,打獵砍柴,異常幸苦,但當進入寨門,望著一道道炊煙升騰,眾人疲憊的臉上也總會露出笑容。
雖說山上清苦,但比起其他地方,這裡已經是世外桃源。
當然,他們也顧不上休息,因為今日還有一件大事:巫祭大典。
此刻的柳靈神廟外,早已設起祭壇,清風寨婦孺們認真裝點,各色貢品擺的整整齊齊。
餘子清此刻依照古禮,身著巫祝之服。
這巫祝之服也有講究,與各自宗門特點有關。
如方相宗,是熊皮大袍,方相儺面。
信奉天空星辰者,則羽袍神鳥儺面。
而餘子清這柳靈靈巫,則身披柳絲麻袍,頭戴樹皮儺面,揮舞柳枝進行祈禱。
與此同時,墨陽城、山陰渡、各個城鎮村莊,都在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
各條路旁那些剛建造好,又被積雪覆蓋的神龕上,也都綁滿了紅布,香火繚繞。
張彪面色平靜,在旁觀禮。
祈禱、祭祀、占卜、驅鬼招神,這些都是靈巫的職責,而方相一脈,主要負責干架。
他只需護法,不讓大祭出問題就行。
只見餘子清緩緩走上祭壇,先是對著天空、大地和柳靈各自一拜,這才念誦道:「告天地曰,吾輩誠心敬意,致祭於此。地衹厚德載物,山神威震八方…」
「神靈之氣,周流不息,貫通天地,潤澤生民。千峰競秀,萬壑爭流,山川之壯…」
一篇華麗祭文念誦后,餘子清捏動法訣,渾身顫抖,腦袋不停搖晃,兩眼不斷翻白。
看似瘋癲,實則是與柳靈合一。
漸漸的,清風寨內狂風大作,積雪形成旋風,將祭壇包裹,餘子清也緩緩飄飛而起,儺面下的雙眼,已變成一片翠綠。
鐺!鐺!鐺!
清風寨、墨陽城、山陰渡,甚至周圍村鎮土地廟中,皆有鐘聲響起,回蕩山野。
百姓誠心祈福,香火打著旋深入高空,消失不見,又忽然匯聚在清風寨高大柳樹之上。
張彪使用儺面視野,頓時看到靈界柳樹之上,那無數吊死的身影被香火洗鍊,不停扭動身軀。
這是厲鬼們在交出殘魂精魄,一旦從樹上落下,便會成為陰兵。
「嗚——!」
就在這時,古怪的聲音隨風飄蕩,從西北方而來,越來越清晰。
眾人皆已聽到,紛紛抬頭。
就連餘子清也受到了影響。
「你們繼續,我來處理!」
張彪一聲厲喝,頓時黑煙炸裂,化作一道黑影向著北方山峰直衝而上。
巫祭大典,神御四方。
典籍上記載,每到這個時候,便是俗神最虛弱之時,只有陰兵祭煉完成,神域擴張穩定后,才會有自保之力。
所以,往往有魑魅魍魎在旁窺視。
張彪想不通的是,周圍山脈早已被柳靈掃過一遍,在加上他的名聲。
到底是那個不長眼的,敢來惹事?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