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255章 254廁所中的煙味
「丁慶,老子太陽你全家!你個王八蛋,冤枉老子,你不得好死!」被捆在木樁子上的周兵頓時一陣異動,身子不停扭曲,腦袋前探,脖子上麻繩將脖子勒出一道深痕。
余獨醒不用別人相勸,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臉色有些尷尬地望向曹有光。
楊登歡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區長,三木之下,何供不得?更何況現代這種刑具,比起來夾棍,哪裡算是小巫見大巫?簡直就是孫子見爺爺!就咱們這套刑具,還有不招供的人嗎?」
余獨醒見楊登歡相勸,正好下台,自失地苦笑了一下說道:「楊督察說得是啊,但是除了這些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要不然,我來問問?」楊登歡非常客氣地問道。
「請,快請,你來問,你來問最好了,督察嗎,專業也對口是不是。」余獨醒伸手做出「請」的動作,笑著說道。
楊登歡踱步過去,周兵望向楊登歡的眼睛,充滿了感激。
「楊督察,謝謝您救了我一命。」周兵說道。
「胡說,是余區長寬洪大量。」楊登歡笑道。
「對對對,我謝謝余區長寬宏大量。」
平時伶牙俐齒的周兵,此刻連話都不會說了,望向余獨醒的目光,充滿了恐懼,然而望向楊登歡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哀求。
「同事一場,看見你這個眼神,說實話我心裡很難過。」楊登歡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轉瞬即逝。
「楊督察,真的不是我。」周兵眼神之中,除了感激之外,還有哀求。
「是你不是你,我說了不算,你得把你今天所辦或者所見的所有事情都要原原本本地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幫你!」楊登歡正色說道。
余獨醒警惕地看了一眼楊登歡,心中一動。
這小子好妖,抓內奸的事情,現在怎麼好像變成楊登歡替人洗清冤屈了?
這樣一來,如果周兵不是內奸,那豈不是要把楊登歡當做菩薩來拜?
但是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了!
「今天早上,我們在公共租界工部局總巡捕房交通管理署翻閱公共租界的全部道奇汽車資料,隨後挨個走訪,終於在洋涇浜邊上的一家修理廠發現了目標車輛。
當時我們裝作是購買舊車的商人,進了修理廠轉了一圈,確認就是那輛肇事車輛之後,我們幾個人不動聲色地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我和副組長劉夏商量,他帶著丁磊和劉悅盯住修理廠,我和丁慶回來報信。」
楊登歡聽到這裡,攔住話頭問道:「既然鎖定了肇事車輛,也鎖定了罪犯,你們五個他一個,穩操勝券的事情?為什麼不當時抓人?而是還要來報告?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周兵聽楊登歡這樣說,登時臉現尷尬神色,囁嚅著不好意思說話。
「如果你現在再有所隱瞞,天王老子也幫不了你!」楊登歡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說道。
「當時我不是想著,如果直接抓人,把人送到誰那裡?三義倉庫?還是愚園路?弄不好就得得罪人……」
周兵聲音越說越小,眼睛不時望向余獨醒和曹有光。
曹有光眼睛看向別處,不看周兵,余獨醒則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想著先去報告,看看兩位長官有什麼意見,你好見機行事。」楊登歡替周兵說道,果然,周兵聽了連連點頭。
「一仆二主,確實有些難辦。」楊登歡理解地點了點頭說道。
「糊塗!我和曹組長都是為黨國辦事,哪裡分什麼彼此?都是你們下面這些人妄自猜度,這才釀成大錯!」余獨醒指著周兵鼻子,恨恨地說道。
周兵嚇得不敢說話,眼睛望向楊登歡。
「後來呢?」楊登歡問道。
「打定主意之後,我就先回到了愚園路,給余區長報告了這件案子。」周兵說完,眼睛望向余獨醒。
「我是怎麼給你說的?一個字也不許漏,原原本本講給曹組長和楊督察聽!」余獨醒大聲說道。
「余區長囑咐我抓緊時間給曹組長彙報,安排人手進行抓捕,人手或者車輛不夠,就給他打電話,上海區全力支持。」周兵連忙說道。
「余區長高風亮節,顧全大局,實在令登歡佩服。」楊登歡佩服地說道。
「哪裡,哪裡,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楊督察和曹組長親自在一線衝殺,我要是再做不好後勤工作,那可就慚愧死了!」余獨醒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後來呢?」楊登歡又和余獨醒客氣了兩句,就連曹有光也隨聲附和了一句,這才接著問周兵。
「後來……」
周兵一陣遲疑隨後說道:「後來就沒有了。」
「什麼?」余獨醒聽到周兵說給自己彙報完以後,居然就沒有了,當時就炸了,眼睛瞪著周兵,恨不能抓起鉗子上前掰了他的牙!
想想也是,你周兵什麼意思?只給我余獨醒一人彙報了?然後這消息泄露了,難道是我余獨醒泄露的!
「周兵,你再好好想想,還給誰說起過修理廠肇事司機這件事?」楊登歡看了一眼余獨醒,問周兵。
余獨醒剛要發火,就被曹有光攔了下來,「余區長,千萬別發火,讓周兵好好想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聽曹有光把話說完,余獨醒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周兵此刻也明白了過來,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結結巴巴地說道:「區長……區長……我……我……」
「你什麼你!」余獨醒冷冷說道,神色冷如冰霜。
「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整個上海區就跟我一個人彙報了,結果還泄密了,而且還不是你,這不就是我嗎?」余獨醒指著周兵的鼻子說道:「來來來,要不然把你放下來,把我綁上去!」
周兵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楊登歡知道這時候不能再給周兵壓力了,要不然真能把他給嚇傻了。萬一逼出來個神經病,那可就鬧出大笑話了。
楊登歡拍了拍周兵的肩膀,朝著曹有光伸出了手。
曹有光一愣,沒有明白楊登歡什麼意思。
「拿支煙過來啊。」楊登歡說道。
從曹有光手裡接過來香煙,楊登歡親自點著之後,將香煙塞進周兵嘴裡,這才說道:「別害怕,余區長這是在愛護你,唯恐你開脫不了,這才著急呢。」說完,楊登歡還看了余獨醒一眼。 周兵連忙不住地點頭,表示同意。
「不著急,先抽兩口煙,歇歇氣咱們再說。正好你也趁這個時間好好想一想。」楊登歡說道。
周兵使勁抽了兩口煙,從鼻子中冒出大片的煙霧,將他的腦袋包圍了起來。
「吸煙……」周兵眼前一亮,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那就說說。」楊登歡把香煙從周兵嘴裡取了出來。
「當時我和丁慶去了一趟廁所,說起了這件事。」周兵說道。
「廁所?你們是怎麼說的?」楊登歡又問道。
「丁慶拉我上廁所,在廁所里丁慶問我,『咱們先去三義倉庫,還是先去洋涇浜的修車廠』,我當時回答說『這還用問,當然是三義倉庫啊!咱們先得給曹組長彙報了再說。』然後我們離開廁所,直接去了三義倉庫。」
「當時廁所有人沒有?」楊登歡問道。
「外面沒有,不過裡面隔斷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說到這裡,周兵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不用避諱,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楊登歡說道。
「有一個隔斷裡面應該有人。」周兵想了一想說道。
「為什麼?」楊登歡問道。
楊登歡注意到周兵所說的是「應該有人」而不是「有人」,這就說明周兵也不過是判斷,而不是親眼所見。
果然,周兵吞吞吐吐地說道:「因為隔斷中飄出來一陣煙味,所以我斷定那個隔斷中間有人。」
「煙味?」楊登歡一愣,隨即想到,不少人都有上廁所抽一根煙的習慣,即便不怎麼吸煙如他,有時候上廁所也會點上一根香煙。
「是,煙味。」周兵這一次肯定了許多。
「會不會是有人在廁所吸過煙之後,已經離開,但是煙味還沒有散呢?」楊登歡問道。
「不會。」這一次周兵卻篤定地說道。
「為什麼?」楊登歡又問道。
「我鼻子特別靈,而且對煙味異常敏感,基本上什麼香煙,只要我聞一下,沒有聞不出來的!這事我們上海區幾乎都知道!這種煙味我更熟悉,是紅錫包,我們梁科長就抽這種香煙,我是早就聞慣了。那個煙味持續不散,不可能是遺留下來的煙味,應該是當時有人就在隔斷中抽煙。」周兵說道。
「梁大鬍子!」曹有光一愣說道:「不錯,梁大鬍子就抽紅錫包,這是許多年的老習慣了!」
「難道在隔斷中的人是梁大鬍子?」楊登歡問周兵。
周兵費力地搖著頭,連忙說道:「那可不一定,我是說我們科長喜歡抽紅錫包,但是可不是每一個喜歡抽紅錫包的人可不是我們科長。」
「咱們上海區有幾個人平時喜歡抽紅錫包這種香煙?」曹有光突然轉頭問余獨醒。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得讓張玉坤去查一查。」余獨醒說完,伸手將桌上電話抓了起來,對著話筒說道:「要張玉坤。」
余獨醒略等了十幾秒,隨後就吩咐著說道:「這個月給弟兄們辦福利,一個人一條香煙,你去統計一下,大家都去抽什麼香煙!他們嘴上說了不算,必須要看他們身上裝的什麼香煙!要不然都說自己抽『三炮台』,咱們豈不是要破產了!」
余獨醒說完,掛斷了電話,沖著周兵問道:「你接著說。」
「沒……沒了……」周兵不敢直視余獨醒,囁嚅著說道。
「又沒了!你屬牙膏的是吧!擠一點說一點,就不能痛快點!」余獨醒頗不滿意。
「真沒了。」周兵低聲說道。
余獨醒眼睛一瞪,又要發脾氣,楊登歡連忙問道:「丁慶呢?當時你給余區長彙報的時候,他在幹什麼?」
「丁慶?」周兵舒了一口氣,連忙說道:「當時我進門去給區長彙報,我讓丁慶在門口等候,出來的時候,看到丁慶不在,就在樓道里喊了兩嗓子,丁慶在人事科辦公室答應了一聲,我過去一看,原來丁慶正和人事科的吳燕聊天呢。」
「吳燕是誰?」楊登歡問道。
「人事科的核算員,主管薪水獎金差旅費的核算。」周兵說道。
「還碰到誰了?」楊登歡又問道。
「沒有,我到辦公室里,丁慶正和吳燕聊的痛快呢,丁慶也不知道給吳燕講什麼笑話,逗得吳燕咯咯直笑,就連我進門都沒有發現。
我沒有心情和他們胡扯,就拉了丁慶出門,丁慶說要去一趟廁所,我原本不想上廁所,但是丁慶讓我也去,順便放放水,待會兒行動的時候就不用上廁所了,可以節約時間。我聽孫慶說的有理,這就跟著孫慶進了廁所。」周兵說道。
「人事科里沒有其他人了?」楊登歡又問道。
「有啊,當時人還不少呢,但是各忙各的,吳燕和丁慶聊天的時候,誰也沒有湊過來,可能是手頭工作多,大家都忙吧。」周兵說道。
「人事科長是叫……」
余獨醒見楊登歡微一猶豫,就笑著說道:「人事科長是韓檳。對你們工作相當支持,無論是人還是錢,從來沒有耽誤過一次。」
「當時他在哪呢?」楊登歡問道。
周兵一怔,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楊登歡。
楊登歡一笑說道:「是這,我的意思是吳燕在工作時間和丁慶聊天,作為科長的韓檳不管管嗎?」
「沒有,沒有見韓科長出來。丁慶當時和吳燕聊得很開心,不僅聊天,還敲著桌子呢!」周兵說道。
「敲桌子?怎麼回事?」楊登歡問道。
「不知道,肯定是聊痛快了!丁慶你是不知道,見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周兵有些不屑地說道。
楊登歡還要再問,屋門被張玉坤推開,張玉坤手裡拿了一張草稿紙遞給余獨醒,說道:「區長,這是咱們區所有抽煙的人所抽香煙的牌子,請您過目。」
「都誰吸紅錫包啊?」余獨醒一邊將草稿紙拿在手中,一邊問道。
「行動二科梁科長。」張玉坤笑道。
幾個人聽了都是一愣,眼睛望向了余獨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