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191章 190最後的尾聲
鐵獅子衚衕1號院。
炮彈呼嘯而下，準確無誤地傾瀉進了院中，發出巨大的爆炸聲，大團的火光伴隨著黑煙衝天飛起，其中還旋轉著許多碎屑，遠遠望去，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炸了！炸了！」黑痣男興奮地大聲叫道。
「小點聲！」中年人雖然臉色興奮，但是仍然正色說道。
黑痣男連忙捂住嘴巴，但是臉色之間的狂喜，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鐵獅子衚衕1號院中，火光衝天，一片大亂，即便是隔了一條街道，也能聽到裡面一片慘嚎之聲。
院子里拉響了警報，凄厲地聲音回蕩在上空，1號院門口哨位上的哨兵，端著步槍，快步跑進院中，一時之間整個1號院都亂成了一團。
「九枚！一共九枚！」黑痣男聲音雖然小了一點，但是卻掩飾不住興奮地腔調。
「什麼九枚？」中年漢子問道。
「九枚炮彈！一共九枚炮彈打進了一號院！」黑痣男雙手比畫，大聲說道。
「有九枚炮彈？」中年人有些不相信問道。
「真兒真兒的！我數著呢！」黑痣男見中年人不相信，急切地說道：「天王，快放孔明燈吧！」
正在兩個人說話時候，突然聽到兩旁街道中一陣喊殺聲音，無數身穿各色服裝，右臂纏著黃色布條，手中端著各種武器的人，喊叫著沖向一號院。
黑痣男看到這種情況，更加著急，大聲催促道：「天王！快點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院子里還能有多少人，這些人一進去，咱們連湯都喝不上了！」
「放燈！」中年人再不猶豫，大聲吼道。
黑痣男連忙跑到門口，口中大聲呼喝：「放燈！快放燈！」
一架孔明燈飄飄搖搖地上了半空，和別的孔明燈有所不同，這架孔明燈散發著慘綠色的光芒，像是某個人的帽子。
隨著孔明燈飛上半空，又是一陣驚天動地地喊殺聲音，從鐵獅子衚衕附近的各個衚衕中衝出無數人來，叫囂著沖向一號院。
「我們的人！我們的人衝出來了！」黑痣男興奮地再也顧不得別的，大聲叫道。
院中突然傳來幾聲槍響，隨後是翻牆入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什麼情況！」中年人司風天王神色一變，有些驚慌地問道。
黑痣男尚未答話，咣當一聲，屋門被人踹向兩邊，司風天王頓時面如死灰，黑痣男臉上現出驚訝的神情，猛然伸手摸向腰間手槍。
砰！
砰！
兩聲清脆的槍響，黑痣男胸口一股血箭射了出來，眼睛現出驚恐之色，身子緩緩倒下。
司風天王見事不好，雙手高高舉起，一個聲音大聲：「跪下！雙手抱頭，不許動！」
號碼幫總舵。
鐵獅子衚衕火光衝天而起，伴隨著陣陣隆隆的爆炸聲。
車夫衝進院子中，看著遠處天空遙遙而上的孔明燈，激動地說道：「龍頭，燈！孔明燈！」
龍頭神色倒是十分鎮定，因為極力的剋制，讓他微微地有些顫抖。
「所有人！留下十名幫眾保護幫中文職人員，其餘人出發！目標：鐵獅子衚衕1號！」龍頭極力壓抑著話語腔調，保持平穩，但是說到最後，也不由自主地嘶吼了起來！
太激動人心了！這可是要改朝換代啊！而自己就要成為新朝代的開國功臣！說不定就能列土封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得加快速度，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龍頭一邊想著，一邊加快腳步，動作步幅，和肥胖身材絲毫都不相配！
轉過幾條衚衕，遠遠已經能夠看到鐵獅子衚衕1號院的大門，一片混亂景象，許多人端著武器重進大院。
明天，自己在這個大院中也會有一席之地！皇帝輪流做，明天到咱家！
龍頭興奮地暢想，右手高高舉起，用力向下一揮，大聲吼道：「弟兄們，前面就是鐵獅子衚衕了！殺人放火大家沖啊！」
龍頭揮舞手槍，跑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號碼幫的幫中大聲叫囂，不時朝著天空放槍，砰砰乓乓聲音之中，跑向一號院。
砰！
號碼幫總舵上空，一枚紅色信號彈曳上半空，發出尖利的嘯叫聲音。
有一個號碼幫幫眾看到信號彈，疑惑地說道：「快看，是咱們總舵方向！」
幫眾大聲喊了兩遍，絲毫沒有人理會，亢奮的人群跟著龍頭朝前衝去，那名幫眾見沒人理會自己，也大喊了一聲，跟著人群沖了過去。
校尉營大雜院。
陸東來隔著窗戶看著鐵獅子衚衕衝上天際的火光，心中憂急如焚，看樣子那邊已經打起來了，而自己還是被困在這個小院之中，怎麼能不讓人心焦。
小院中黑漆漆地沒有一絲光亮，各家各戶好像都沒有什麼人，就連前兩天沒事就在院里里溜達，宛如看門狗一般的覃三也不見了蹤影。
突然之間，陸東來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著沒人，偷偷跑出去，趕到鐵獅子衚衕1號院，前去主持大局！
這個司火天王，簡直太不像話了！是不是忙得都把自己給忘了！江湖人物就是不靠譜，全然沒有統籌大局的能力，在這時候，現場指揮怎麼能沒有自己！
陸東來想到這裡，不再猶豫，屏息靜氣觀察著院中，果然沒有一絲動靜。
今天是元旦前期最後一天，外面各處都應該在舉辦慶祝活動，院里的人是不是都出門看熱鬧去了？
很有可能，這等升斗小民平時有什麼樂子可看？誰又會放棄這個機會！
對！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陸東來輕輕拉動屋門，屋門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給拉開了！
陳延生居然沒有鎖門，這個是天助我也！
心中激動的陸東來，隔著門聽了聽，外面寂靜無聲，院子裡面更是沒有一個人走動，心喜之下，閃身出了屋門，做賊一般躡手躡腳地出了院子。
沒有人阻攔，衚衕里除了一兩個縮著腦袋，揣著雙手，茫然走過的市民之外，再無別人。
陸東來抑制住狂喜地心情，撒開腳丫子，朝著大街跑了過去，到了街上沖著一個車夫大聲吼叫：「洋車！洋車！快，鐵獅子衚衕！」
鐵獅子衚衕一號院。
數百人嘶喊狂叫，不時有槍聲在人群中響起，迫不及待地衝進一號院中。
院中寂靜無聲，一片黑暗，偌大的院子里，居然一盞燈都沒有亮起，黑乎乎地看不清任何東西。
院子四周，幾個汽油桶中不知道燒著什麼，火焰雖然已經熄滅，但是餘燼未滅，散發出幽暗微弱的光芒。
人群頓時愣住了，這和想象的情況不一樣，不應該是遍地屍體，一片狼藉才對嘛？
難道九枚炮彈一個人都沒有炸死？那剛才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哪裡出來的！
後面不時有人囂叫著湧入，和前期進入的人群擁擠在在一起，不一會兒院中擠滿了手持武器的人員。 「讓開！快讓開！我們總舵主駕到！」後面有人大聲嚎叫，一群人擠了進來，為首是一個肥胖的大漢，正是號碼幫胖龍頭，他一邊朝裡面擠，一邊喘著粗氣。
「人呢！人呢！」龍頭神色惶急，厲聲喝問。
眾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互相爭吵議論，聲音越來越大。
曹有光站在窗前，看著一批又一批人湧進一號院中，嘴角露出一絲殘酷地冷笑。
「表演到此結束，主角是時候上場了！」曹有光語氣陰冷，右手朝下用力一揮，狠狠地說道：「發信號彈！」
杜建喜舉起信號槍，果斷扣動扳機。
砰！
砰！
砰！
三枚紅色信號彈從槍口噴射而出，在天空中曳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映紅了半個天空！
一號院內，隨著信號彈升空，啪啪啪啪幾聲輕響，四角四盞探照燈瞬間亮了起來！
強烈而又炙熱的光線將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沒有留下一點四角，將院子里所有人都籠罩在光線之內！
探照燈光線太過強烈，又是驟然開啟，院里不少人經受不住，紛紛用手遮擋雙眼，抬頭向上看去，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咔嚓！
一聲輕響，一片玻璃裂開，一支黑洞洞地捷克式輕機槍的槍管伸了出來。
咔嚓！
咔嚓！
咔嚓！
隨著玻璃碎裂的響聲越來越多，黑洞洞的捷克式輕機槍槍管也伸出來了越多。
樓頂，一挺馬克沁重機槍緩緩被推了出來，烏黑的槍身露出殘酷的光澤。
下面人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在響，有些疑惑地抬頭，使勁兒向上觀看，想要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開火！」
突然一句如同天籟之音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所有的槍管中都冒出了劇烈的火光！
噠噠噠！
噠噠噠！
機槍聲音大起，數十道火舌交織在一起，頓時院子中哀嚎聲音四起，無數人胸前、頭頂、胳膊、大腿冒出點點血光，許多人一聲不吭的栽倒在地，但是更多人中槍倒地之後，翻滾哀嚎。整個院子宛如人間煉獄。
「不好！中計了！快撤出院子！」龍頭大聲吼叫，揮舞手槍，沖向院門。
突然！
各條小衚衕中，一陣陣喊殺聲中四面而起，外面街道上更是一陣大亂！
無數士兵大吼，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從街頭巷尾紛紛沖向一號院，手中各種武器噴射出火光，正好和院子里號碼幫少數突圍出來的人群遭遇。
士兵們一陣陣掃射，號碼幫突圍出來的人紛紛倒地，無數手榴彈在人群中炸響，不時有斷臂殘肢飛上半空。
「退！快退回去！」龍頭見勢不妙，連忙大聲吼叫，揮舞手槍，狼狽不堪地指揮幫眾後退，突然胸口一團鮮血飆出，一頭栽倒在地。
「總舵主負傷了！總舵主負傷了！」人群中有人大聲呼喊。
號碼幫幫眾已經亂成一團，什麼總不總舵主的也沒有人再管了，哀嚎著向後退去，不時有人從龍頭身上踩踏過去。
起初龍頭還掙扎兩下，最後終於伏地不動，任由人群從他身上蹬踏而過。
院子中架設在四角的數十挺輕機槍齊聲怒吼，樓頂馬克沁重機槍更是撕心裂肺地朝著院子中間傾瀉著子彈，收割生命。
一枚枚彈殼從槍機中跳出，掉落地上，發出令人悅耳的清脆聲音，打完一個彈夾，立刻就換上一個彈夾，射擊基本上沒有停歇。
院子里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哀嚎聲音甚至超過了激烈的機槍聲！
「停止射擊！」一個聲音從樓上飄了出來。
從院外面湧進來無數士兵，荷槍實彈，把院子給圍了起來，帶隊的軍官大聲吼道：「所有人，放下武器，高舉雙手，原地跪下！」
院子中，能夠遵照命令舉手跪下的人已經不多了，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參差不齊地舉起了數十雙手。
曹有光帶著十幾個人，快步走進1號院，軍官快步跑過來，低聲報告情況。
曹有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外面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人，口中大聲呼喊：「不要再抵抗了！你們全完了！北平就要變天了！識時務者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官兵們不知所以，轉頭看過去，陸東來跑得呼哧帶喘，口中大聲吆喝，進了院子。
「免死……」陸東來喊完最後兩個字，這才看清楚了院里的情況，一下子愣在當地，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看來覃三說得不錯，你小子不用抓，自己就能送上門來！這不是自己跑來了！」曹有光看著陸東來，揶揄著說道。
外面又是一陣腳步聲，楊登歡和陳延生押著嚴守正進了院子，楊登歡人還沒有走到跟前，已經操著一口關西腔調，大笑著說道：「曹處長，俺把二師兄給你抓回來了！」
「嚴……嚴營長！」陸東來見到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的嚴守正，吃驚地說道。
嚴守正抬頭看了一眼陸東來，氣急敗壞地吼道：「老子跟了你干，才是瞎了眼呢！豎子不足與謀！豎子不足與謀！」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陳延生大笑，沖著陸東來說道。
「王八蛋！我殺了你！」陸東來見到陳延生，登時明白了一切，狠狠地撲了過來，雙手箕張，想要扼住陳延生咽喉。
陳延生身形一撤，腳下輕輕一勾，陸東來被絆得直摔了出去！
「你一個狗特務，耍什麼亡命！瞧把你給能的！」陳延生上前一腳踩住陸東來後背，笑著說道。
「捆了！」曹有光大聲喝道，隨後又笑著指了一下嚴守正說道：「把這倆小子關在一起，好好討論一下這一次嘩變為什麼會失敗！總結一下經驗教訓，到了下面造閻王爺反的時候，不至於像這一次一樣狼狽！」
曹有光這話，頓時在院子中引起一陣大笑。
陸東來和嚴守正無力地將腦袋垂了下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