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這案子得拖上一拖(4000字大章)
第28章 28.這案子得拖上一拖(4000字大章)
楊登歡知道江茂才在做決斷,他不慌不忙從口袋中摸出哈德門香煙,抽出來一支,卻並不叼在嘴上,而是在煙盒上慢慢磕著。
江茂才這個反應很正常,他們這種職業,崇尚懷疑一切,對別人信任度,幾乎等於零。
對付江茂才,楊登歡覺得就像是釣魚。現在所做的是在撒窩,他要讓江茂才感覺出來,自己不想管他的破事,而是拘於朋友的情面,不得不管。
餌要一點一點的撒,慢慢地把江茂才給圈起來,直到圈到自己的窩裡來。
之所以幫助江茂才分析案情,當然不是為了破案。而是為了取得江茂才的信任。
江茂才雖然不老,但是老奸巨猾一下子佔了三樣,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但是楊登歡在他剛才的敘述中,敏銳地察覺到江茂才對黃曼麗怨念頗深。
這就像後世職場關係一樣,真相併不重要,只要是咱倆觀點相同,就能成為朋友。
果然,當聽到黃曼麗名字的那一刻,楊登歡察覺出來江茂才眼神微微一亮。
共情已經做到,剩下就只有等待,等到魚兒自己上鉤!這個時候斷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之前所有付出都會付之東流。
「既然沒什麼需要,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讓他們來找我。」楊登歡抬手看了看手錶,好像著急著要去辦什麼事,準備離開。
「楊警官……」江茂才心中頗為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放棄這個機會。
「對了,秦家你也知道。這事有點纏手,估計這一會兒我辦公室電話都被打瘋了。這裡的看守獄卒也不敢照顧你,這不是錢的事,畢竟秦家一般人真不敢惹!你生活上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給我說,我會盡量滿足你。」
「能不能給我存上五十塊大洋?」江茂才想了一想,終於說道。
「可以。」楊登歡點頭,說完沖著柵欄里的獄卒擺了擺手,示意可以將江茂才押下去了。
兩名獄卒黑著臉,一副公事公辦模樣,拉起江茂才,走向鐵門,走到門口時候,江茂才突然回頭,見到楊登歡已經快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叫道:「楊警官……」
楊登歡心中一喜,這速度要比自己預想的速度要快。穩住,一定要穩住,千萬不能浪!
十分不耐煩的模樣,楊登歡回頭,看到江茂才臉色仍然猶豫,心下想著看來這小子還想在考慮考慮,這時候不能和他廢話,先晾他兩天再說。
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還有什麼事?」不等江茂才說話,又抬手看了看手錶說道:「今天不行了,待會兒還有事,等下回吧。」
楊登歡說完,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楊……」
「楊什麼楊,快走!」一名獄卒狠狠地推了江茂才一把。
楊登歡和王大嘴出了門,王大嘴突然問道:「這個江茂才不會還有別的事吧?」
楊登歡聽了一怔,心中想到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來王大嘴也不是飯桶!
楊登歡倒是無所謂,畢竟自己是在給特務處做事,身份屬於秘密。按照特務處秘密領導公開的原則,即使王大嘴知道某些真相,也得裝作不知道,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算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不等楊登歡說話,王大嘴彷彿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又興奮地湊近楊登歡問道:「給我說說,今天賽馬誰能贏?」
「不能告訴你,我怕你玩廢嘍!」楊登歡背著手,徑直走出去。
出了審訊室,楊登歡沒有回自己辦公室,而是轉身來到拘留所長任奎的辦公室,輕輕敲了兩下門,推門進入。
任奎抬頭,看進來的是楊登歡,先是微微一怔,臉上隨即堆滿笑意,親熱地站起來,繞過辦公桌,手臂伸出來老長,贏了過來。
「登歡!怎麼親自跑來了?有什麼事支應一聲就行了!」
任奎神色謙恭,用力抓住楊登歡右手,使勁搖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個人是失散多年的老友。
這個人是個油浸泥鰍,滑不溜手,口不應心,他的話不能相信一句。楊登歡心中想著,臉上笑容比任奎還要熱情,口中說道:「任所長,您太客氣了!我可不敢當。你是誰?你是所長,妥妥的委任官。我連警士還不是呢!」
「哪裡哪裡,長江後浪推前浪,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後來居上。」任奎熱情依舊,對楊登歡身邊的王大嘴,視而不見。
楊登歡笑笑,不再客氣,要是照這個客氣方法,一上午那就什麼事都別幹了。
楊登歡從咯吱窩下面,取出報紙包著的一條煙,遞給任奎,任奎一臉不解狀問道:「登歡兄弟,你這是……」
「沈處長犒賞三軍,給了我拿了一條煙。我也不怎麼吸,借花獻佛,送給您得了。」楊登歡笑道。
「那怎麼好意思,沈處長犒賞三軍,我也沒什麼功勞……這,不合適吧?」任奎看向楊登歡的眼神,更加恭敬。
這個小刑警不容小覷!自從昨天見了他,就覺得他和一般刑警不一樣,現在看來,沈岩是有意栽培他!現在局裡上下都在傳聞,沈岩很可能更進一步,成為副局長,如果這樣,他看上的人也定然水漲船高。
這小子現在職務不高,這個時候和他拉好關係,說不定今後對自己也有莫大用處!燒冷灶的道理可不是誰都懂,等到這小子風聲水起,到時候再巴結那就晚了。
想到這裡,任奎臉上少了幾分敷衍,多了幾分真誠,招呼楊登歡坐下,吩咐人倒茶。
「昨天有人來看江茂才沒有?」楊登歡坐下之後問道。
「有!這小子洋行買辦,而且來頭不小,不但有人看他,而且還好幾波呢!聽說不讓見,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睛,那架勢狂著呢!我心裡尋思,沒有我登歡兄弟吐口,誰也不能見!還有不少人軟磨硬泡,最後沒轍,留下不少東西。」任奎笑道。
「登記了嗎?」楊登歡又問道。
「登記了!每一個人都登記了!還別說這小子認識人還挺雜,五行八作什麼人都有。」任奎說著話,不待楊登歡開口,就讓人拿過來一本小冊子,遞給楊登歡說道:「這不,都在這兒呢。」
「東西呢?」楊登歡又問道。
「太多了,待會兒我派倆人給你送辦公室。」任奎又笑道。
「太感謝了……」
楊登歡客氣話沒有說完,任奎就攔住他,連連揮手說道:「登歡兄弟,你要是再見外,咱倆可就沒交情了!」
楊登歡嘿嘿一笑,朝著任奎胖大肚皮拍了兩下,說道:「走了,改天請你醇香閣清吟小班,聽說那來了兩個清倌人。」
王大嘴聽了,眼睛登時瞪圓了,不安地看向楊登歡,心中想到,不會讓我請客吧……
走了幾步,楊登歡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說道:「對了,幫我給江茂才存五十塊大洋。」
「沒問題,其實存不存都行,你招呼一聲就完了。」任奎很客氣。
「那可不成,規矩是規矩,這可不能破。」楊登歡回頭說道:「大嘴,拿錢。」
王大嘴臉現尷尬之色,楊登歡眉頭一皺說道:「待會兒我給你。」
「花完了……」
「八百塊!那可是八百塊!你怎麼給花完的!」楊登歡瞪大了眼睛說道。
八百塊!當時物價雖然比起三十年代初要高上不少,但是無論是銀元還是法幣,都還是挺硬幫的!幾個朋友下頓館子,十塊錢有酒有肉有主食。即便是東西交民巷、崇文門大街這些房價貴的地方,一平方房子價格也不過三四十元,算起來八百元至少等於後世的十幾萬,能一夜給造沒嘍?誰敢這麼貴?
「關鍵是我得先還賬,還完了賬,也就不剩什麼了。再說了,咱們也不能進門就辦事不是?怎麼著不得先打打茶圍,聽聽小曲,點幾個果盤,整點小吃什麼的,再加上三個頭牌,你想還能剩下嗎……」王大嘴邊說邊偷眼看楊登歡。
「三個頭牌?還能跟著你辦差?這兄弟身體成啊!待會趕緊買點人蔘鹿茸補補,別再一頭栽那兒。」任奎笑著和王大嘴打趣,王大嘴臉上更加尷尬。
「任所長……」楊登歡不好意思,臉色微紅。
「兄弟,不用說了!這錢哥哥先給你墊上了!」任奎大方地說道。
墊上了……這廝不夠朋友啊,王大嘴心裡腹誹。
「明天我就給您送來。」楊登歡只得承情,誰讓自己也囊中羞澀呢!
這錢今天晚上就得找曹有光報銷!楊登歡走在路上默默想到。
剛回到辦公室,秦志超就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呦喂!咱們的大忙人回來了!處長都找你一個早上了!」
楊登歡點了點頭,他知道沈岩找自己,一定是為了江茂才這件案子。上了報紙之後,沈岩肯定會接到無數電話,他肯定不厭其煩,一定在催自己辦案子。
楊登歡轉身出門,朝著沈岩辦公室走過去,身後秦志超不陰不陽地說道:「人家現在可是處長的紅人,一會兒不見就不行。」
王大嘴左顧右盼,發現錢如發和李照輝兩位正副隊長都不在,明白了秦志超為什麼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楊登歡沒空理他,只當作沒有聽見,剛到沈岩辦公室門口,正好迎面碰到剛從沈岩辦公室出來的錢如發和李照輝。
錢如發一見楊登歡,臉上露出喜悅之色,拉住他問道:「你小子一上午跑哪了!處長都找你好幾次了。」
「我聽秦志超說過了。」
「甭聽他瞎叨叨,今天跟個神經病似的,我現在懶得理他!」錢如發不悅地說道。
秦志超對自己不滿,言語間自然夾槍帶棒,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替處長、隊長頂雷,那些冷嘲熱諷的話,很大可能讓錢如發感到指桑罵槐,自然心裡不痛快。
隊里現在是多事之秋,錢如發騰不出來收拾他,楊登歡知道,有賬不怕算,等到江茂才案子一了,錢如發一定不會輕饒秦志超。
所以說,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千萬不要說怪話,更不要發表意見,言多必失,閉嘴才是最安全的!
「處長在嗎?」楊登歡問道。
「在啊!我陪你過去!」錢如發拉著楊登歡,李照輝拉著他另一隻手。
「我說兩位長官,這是要把我給分了吧?」楊登歡開玩笑。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快點吧,都快火上房了!」兩個人拉著楊登歡走向沈岩辦公室。
沈岩辦公室。
沈岩看了一眼畢恭畢敬立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楊登歡,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升起一絲愛才之意。
現在能幹的警察實在是太少了,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下個月就要升職副局長,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到時候需要的幫手更多,是時候給一處來一個大換血!這個楊登歡倒是一個可用之才。
只不過職務太低了點,還是一名見習警員,連長警都不是,更不要說委任官了。不過這件案子,倒是一個機會,如果他處理得好,就可以超格提拔。
如果他處理的不好……
嗨!那時候別說他了,自己這副局長說不定夜泡了湯,局裡多少人巴著自己出事呢!你說偏偏這個時候,出了這件案子,多不是時候!
沈岩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這才問道:「楊登歡,江茂才那件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報告處長!我剛從拘留所回來,就是為了辦他那件案子。」楊登歡立正敬禮,一本正經地回答。
「咱們自己人,你就不要拘束了嘛!」沈岩表情和藹可親。
「是!」楊登歡又敬了一個禮,這才笑道:「處長今天接了不少電話吧?」
「唉。」沈岩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這還用問!」
「即便如此,這案子也得拖上一拖!」楊登歡壓低聲音說道。
「拖?你還嫌不麻煩?我現在就想麻溜地把這個雷扔出去!」沈岩不滿地說道。
「處長,這個時候草草結案,咱們報上去,搞不好就得三面不討好!」
「三面?」沈岩一愣,最多不是兩面嗎?怎麼成了三面?
「您想啊,現在兩家都在氣頭上,一個個跟吃了假藥似的,到時候秦家是不是說咱們草菅人命?江茂才是不是得拚命喊冤,咱不得落一個失察?咱們急著把案子移交,法院是不是得認為咱們甩鍋?所以這事不能急,咱們得接茬偵查!等到他們兩家勁兒使得差不多了,咱們再來個順手推舟。」楊登歡瞪大了眼睛說道。
「這案子這麼簡單,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還偵查什麼?」沈岩皺眉說道。
「這件案子因誰而起啊?」
沈岩眼睛一亮,楊登歡的意思他明白,轉頭問道:「那個舞女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什麼……麗。」錢如發想了想說道。
「黃曼麗。」楊登歡笑道。
啪!
沈岩拍案而起,大聲說道:「全力抓捕黃曼麗!」
楊登歡連忙說道:「別全力啊,咱們得悠著點勁兒!」
沈岩一愣,隨即明白,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楊登歡也點了點頭,不過他之所以點頭,那是因為今天晚上,他可以和曹有光討價還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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