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233章 懸溺
第233章 懸溺
「其實…在回去探病爺爺的時候，我想你了…只有一點…」
最後四個字與前面一句話，相隔有三秒鐘，似乎是傲嬌少女最後的倔強，她願意承認自己想過安亭，卻不願意承認太多。
我有想過你，只有一點。
外在的事物與內在的事物不一樣。
外在的事物，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晰。
內在的事物，靠得越近，反而什麼都看不清楚。
突如其來的短暫分別，讓一向自以為是的宋瓷意識到了什麼。
雖說溶洞內光線一般，但還是有一些五顏六色的氣氛燈，安亭依稀見到宋瓷閃閃發亮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他想了一會兒，笑了笑，回答道：「嗯，我也一樣，不，應該比你更想一點，同樣只有一點。」
安亭自詡比宋瓷更想一點。
原因無他，他從前世就開始思念宋瓷。
現在回過頭一想，重生回來的一瞬間，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宋瓷，少年當時的淚奔，似乎都是有跡可循。
可能是被少年的回應弄得有些靦腆，宋瓷偏過臉，咬咬唇道：「可能是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我們都習慣彼此的存在，一下子分開可能會很難過。」
黑夜有著讓人敞開心扉的魔力，儘管不是真正的黑夜，但昏暗的溶洞還是提供一點點效果。
「記得在中考之後，我本來是打算一個人搬回去小區房住，你留下了我。」
在安爸爸與宋阿姨結婚後，後者住了進來，身為女兒的宋瓷其實可以不住進來，她完全是不放心母親，擔心安家父子倆會欺負自己的母親，擔任一個監督者的角色，默默保護母親。
在住進紫荊街前，她明明打算中考後就離開了；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是被少年留下來。
不…
與其說被留下來，倒不如說自己心之所向。
她，並不是被少年挽留下來，而是自己想要留下來。
聽著少女有些感慨的聲音，安亭回答道：「嗯，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去一年半，我們成為姐弟已經一年半。」
「是十五個月！」
「哎…你真的是，都什麼時候，還在較真。」
「咯咯咯…」斑斕的光芒落在她的臉上，笑得花枝亂顫。
笑了一會兒，方才止住了。
「你，要不要試一下再一次挽留我？」帶著一絲玩笑的意味兒，宋瓷說道。
聞言，安亭卻是有些迷惘。
與上次不一樣，上一次在同一個小鎮，還在同一所高中，即便宋瓷真的搬回去小區一個人，距離很近，還是能經常見面。
這一次，距離很遠，一旦離開了，最近幾年不容易再見。
安亭可以十分果斷、恬不知恥地改變自己、父親、包維維、高飛的命運，那是因為他們的命運不怎麼好，必須改變，逆轉未來。
而宋瓷不一樣。
她按照前世的軌跡走下去，註定一片光明，基本上能實現自己的一切人生目標。
擺在少年眼前的問題十分清晰——是否要為了自己的個人意願，去修改少女的美好未來？
如果說改變父親、高飛、包唯唯和朱佳俊的命運是出於好心的話，那改變宋瓷的未來，純純的私慾。
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沉默之際…
正好離開溶洞，重見光明，宋瓷一個側目，正好見到不遠處側面的電子屏幕上播放著預告，正是三葉草今夜在體育中心的演唱會。
好歹是巡迴演唱會的尾聲，宣發工作是做足了。
體育中心距離水上樂園，其實不遠，六七個地鐵站就到了。
「安亭，還記得我們在中考前打賭過一次嗎？我輸了，要不要再賭一回？」
「再賭一回？呵…不愧是你，到了這種時候還不服輸，你想賭什麼？」 宋瓷一副躍躍欲試想要贏回來的樣子，明眸流轉，宛如秋水，道：「如果在三葉草的演唱會上見到A的話，那我就留下來。」
素來理性的宋瓷，開了一個類似於在飛機場等火車的玩笑話。
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神秘人A，可是已經失蹤很長一段時間，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三葉草的演唱會上。
「啊…！？」
一聽這話，原本思緒飄遠的安亭，一下子走了神，躺坐在泳圈上的身體，重心不穩，整個人翻入水中。
突如其來的動靜，將周圍正在漂流的遊客目光吸引過來。
宋瓷被嚇了一跳，擔心之餘，坐在泳圈上，探出上半身，望著水中的少年。
「喂，安亭，你沒事吧？」
這水深大約一米四，以安亭的身高是不會有危險的，他只是想要一個人思考，索性放任身體懸溺在水中。
透過湛藍的水液，望著泳圈上的黑長直少女。
她，好像在說話，但什麼都聽不見。
她，好像在看著我，但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少年的初衷一直都沒變——不光要自己走向美好結局，還有身邊的小夥伴。
對於宋瓷而言，如果她的圓滿結局就是成為像父親一樣厲害的學者的話，那自己留下她，意味著與初衷背離。
明知道那樣子對宋瓷是最好的，為什麼我的內心會如此煩悶，那麼迫切想要將那個人留在身邊？
思緒萬千…
糟了…
潛水太久，馬上到極限。
是時候上去換氣了。
正當少年準備上去的時候，鼻子都沒有露出水面，一個四人的大泳圈疾馳而過，應該是沒有注意到少年的腦袋，直接碰了一下。
泳圈撞人其實不會疼，主要是換氣失敗。
不光嗆了一口池水，還被擠壓了身位，暫時上不去了。
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一米八的身高，在一米四的水池裡，潛水不願意出來，然後溺水了。
正常人都不會犯這種中二病，更別說一個重生者。
然而，就是發生了。
雖然沒有大問題，但意識渙散了一小會兒。
當少年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漂流水道的岸邊，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先是意識到有人在擠壓自己的胸膛，而後意識到嘴巴有動靜。
人工呼吸…
除了宋瓷以外，還能有誰？
可能是覺察到少年已經睜開眼睛，宋瓷停下操作，她緊張兮兮，道：「你這個笨蛋到底在想些什麼，躲在水裡不出來！？」
掉水裡是不小心，躲水裡面不出來，這是什麼笨蛋蛋行為！？
「額…宋瓷，你的頭髮，像是海帶一樣。」言語間，少年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宋瓷很少動手，這一回是生氣了，用力拍了拍少年的手臂，「還在胡言亂語！」
「對不起。」
說話的同時。
少年從地面上坐了起來，又站直身子，無視周遭羨慕的目光，唔…被這麼一個美少女救助了，自然是非常羨慕。
他似乎做了什麼決定，本來有些散漫的眸子，藏著一抹堅定，道：「走吧，與跟其他人匯合，是時候去聽演唱會了。」
宋瓷有些不爽，卻還是回應道：「哦…」
壞蛋。
一時一個樣。
不久之前，明明還是一個把自己淹到的笨蛋；現在，又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成熟模樣。